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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3.和好(补完)(1 / 1)

那晚,路时予终于和何家退了婚,周折了两天,拖着疲倦的身体坐进车里,望着车窗外霓虹灯闪耀的街景,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拿出手机给季秋打电话,却看到了一条新信息,如一颗惊天巨雷砸下来。

——路时予,我们分手吧。

他以为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眼,没错,季秋说要和他分手。摸出烟盒,敲出一根,发现手在抖,路时予歪头将烟咬在唇间,没有点,拨下季秋的电话。

“嘟——”

“嘟——”

“嘟——”

每一声绵延又拉长,在沉闷的空气中来回荡着,磨砺着耐心,烟嘴被咬出深痕,一分钟过去,没有接。

像是石沉大海,了无踪迹。

车里没开灯,阴影在眉心处降落褶皱。路时予从嘴里摘下烟,中间折断扔进烟灰缸,再拨。

这次直接挂断了。

她是故意不想接。

他又打。

还是被掐断了。

连续打了七个,全都没接。

路时予重新从烟盒敲出一根香烟,手掌半遮,手心火光跃动,他将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外面没有路灯,四周寂静且黑暗,白色烟雾徐徐升起,映在如镜面的挡风玻璃上,男人手指夹着烟,面容半遮在烟雾后面,只一双黝黑的眸子藏着深海似的晦深难解。

——

季秋屏蔽了路时予的信息,请假回老家。怕舅舅特地去火车站接她,季秋没有提前通知,只在快到家才给舅妈打了个电话。

刚进家门,舅妈迎出来,拎过季秋手里的行李,“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什么菜都没准备。”

季秋在门口换好鞋子,随同舅妈进屋,笑道,“我又不是啥客人,你们吃啥我就吃啥,有口饭吃就成了。对了,舅妈,下个月小芳要生了吧。”

小芳是老大媳妇,预产期在十一月份。

“是啊是啊,”舅妈张罗着屋里,给季秋拿吃的,“过几天老二要带女朋友来家里,我跟你舅正愁着买点什么给她。”

老二女朋友季秋是知道的,老二刚谈那会儿就给季秋发过照片的。“待会儿晚上叫老二回来,我们一块儿商量。”季秋坐下吃着水果道。

“这样也好,”舅妈在季秋旁边坐下,看这架势,季秋也知道舅妈要和她聊什么了,果然,舅妈拍了拍她的腿,“秋秋,在外边要是碰到合适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趁我和你舅都干得动,还能帮你们带带小孩。”

季秋垂眸剥着橘子,橘子皮薄,指甲一下掐破了果肉,汁水渗出,她默不作声地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垫在手里继续剥着,嘴上却说:“你和我舅辛苦了大半辈子,怎么还能让你们帮带小孩。”

舅妈听她这么说,进一步探问,“听月月说,你谈了一个,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和你舅瞅瞅?”

季秋动作一顿,半会儿没声。把橘子剥干净了,白色橘络一一除去,分了一半给舅妈,才淡淡道,“分了。”

舅妈拿着橘子也不吃,模样惊讶,“怎么分了?”

季秋慢吞吞往嘴里塞了一瓣,然后站起来,岔开话题,“舅妈,你锅里在烧什么?”

“啊!”舅妈一拍大腿,往厨房跑,“光顾着聊天忘记了,给小芳炖的猪脚,过会儿叫老大给她送过去。”

季秋靠着厨房门口,吃着橘子,看着舅妈忙活着,“还好还好,没糊掉,家里都没什么菜,我得去菜场买点回来。”

季秋把最后一瓣橘吃进嘴里,走到洗水池边洗手,“我陪你一块儿去吧,也好久没跟着你买菜了。”

舅妈自然是喜欢的,路上又忍不住提起了季秋的感情问题,说有个小伙子还不错,比季秋小一岁,爸妈也都踏实,是舅舅工地同事的朋友家里的小儿子,性格老实,挺吃苦的,就是内向了点,到现在还没有对象。

问季秋要不要见面聊聊看。

季秋摇了摇头,“舅妈,我现在不想这些事。”

“要想了。”舅妈这才发现,虽然季秋看似没有异常,但这次回来的感觉跟之前不太一样,很微妙的,她是过来人,猜也知道了,“还是因为那个分手的男孩子吧?”

因为家人的一句关心,那些使劲往下压着的感情不设防的崩塌,人原来可以这样的脆弱,可她似乎真的没办法抵抗那些情绪。

季秋努力压抑着感情,点了点头,“他是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喜欢他到想和他拥有未来,除他之外,想象不出来还能和谁结婚了。”

“那怎么还会分手?”舅妈不理解。

季秋垂着眼盯着地面上的影子,曾经无数次,她也总是这样看自己和路时予的影子,总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

她轻轻说道,“因为一些现实原因,他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他也爱你吗?”舅妈问。

季秋犹豫了,“也许吧。”

舅妈看向她,“他爱不爱你,你心里最清楚了。”

其实,和路时予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她都是开心的,也能强烈感受到他的爱意。

怎么会感受不到呢?他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让她那么感动。

“就算他不爱你,”舅妈捏了捏她的脸,“孩子,你也要爱自己啊,我们小秋这么优秀的姑娘,错过是他的损失。”

“但换句话说,如果你们相爱,因为现实原因分开了,说明你们内心还不笃定,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我听你舅说过,当年外公因为出身不好,你外太公不同意你外婆和外公在一起,最后在两人的坚持下,长辈们也都拗不过,只好同意了,不也是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喜欢就要争取,不努力一下,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嗯。”季秋点点头,乖顺道,“谢谢舅妈。”

“谢啥啊,傻孩子,”舅妈心疼地看着她,“你这几年过得不开心,我们也都看得出来,自从你外婆去世之后,就没见你真正笑过了。我和你舅都会老,老大和老二也有各自的家庭了,我们不想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世上,有那么个人能让你开心快乐,就不要考虑太多,紧紧地抓住。”

“嗯。”季秋再次点头,“我会好好想想。”

那天晚饭,舅妈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一顿团圆饭,跟过节一样。

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为两天后老二带女朋友回家送什么礼物出谋划策。

季秋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馨了,这几年一直在外奔波,却忽略了身边很多很多细微的小事,看到舅舅舅妈头上冒出的银丝,当下又心酸感慨万千。

她是真的挺不孝顺的,一直都让他们担心着自己。

老大和老二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那些八卦的,季秋洗完澡出来,被老二神秘兮兮拉过去问,“姐,我姐夫呢?”

“啥姐夫?”季秋擦着头发。

“你不是谈了个高富帅嘛。”老大磕着瓜子,也来凑这份热闹。

“你们听谁说的?”季秋人傻了。

“小丁姐姐啊,上次和她聊天,她透露的,”老二卖人第一名,马上把丁月白出卖了,“她说这高富帅你高中时候就暗恋了,还说,我们可能也都认识,以前住在弄堂里的。”

老大白了眼老二,“还有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这可是姐姐的隐私,我不可能全都告诉你的好吧,姐姐不要面子的吗?”

老大懒得和老二扯七扯八,把话题矛头指向季秋,“姐,到底是谁啊?不对啊,高中你一心读书,还能暗恋谁?还是住在以前长林弄堂里的……会是谁呢?”

突然老大一拍大腿,“啊!该不会是那个吧!”

老二被他一惊一乍,吓了跳,“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嘛,对了,到底是谁?”

老大嘿嘿笑着,“就不告诉你,”又问季秋,“是不是那个他啊,我想不出咱们弄堂里还住着谁,能让我姐暗恋的。”

“到底是谁啊?!”老二急了。

季秋看他俩扯着皮,懒得说话,往屋里走,去吹头发了,老大追上来,“是不是啊姐,就是以前住在韩叔家的那个哥哥。”

老二嚷着,“啊啊啊,他我知道!大少爷一个,家里贼有钱,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走了吗?姐、姐,是不是真的?”

这一下子把两人的好奇心全都勾起来了,跟着季秋往房间里走进来,到门口,季秋转身拦住他们,“行了啊你俩,我要吹头发了。”

“到底真假啊姐?”这两人不依不饶的。

季秋叹了声气,淡淡承认,“真的。”

然后关上了门,将两人留在了门外,头疼地扒拉了两下头发,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两个小屁孩。

本来她还想找丁月白兴师问罪的,又怕扯出来更多的事,况且她现在也没心情谈感情问题,只好就此作罢。

第二天,季秋起了个大早,跟舅妈打了声招呼出门了,按照以前的习惯,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外婆和爸爸扫墓。

冬日阴沉,墓地苍茫辽阔,漫山遍野的寂静,季秋在外婆墓碑前坐了一上午。

很多很多说不出口的话,都对外婆说了。

“外婆,小秋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想你,”风穿过翠绿的松柏叶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她记得外婆去世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从殡仪馆出来,雨珠落在松柏上,像亮晶晶的小星星。

收回神,她继续说道:“外婆,你还记得路时予吗?我们在一起过了,他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是光明正大,而不是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让他夹在中间这样左右为难。但直到现在,小秋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舅妈告诉我你和外公的故事,舅妈说,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可是这世上有那么多感情,全都因为现实问题而分开,或许舅妈说的对,会分开是因为内心不够笃定,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外婆,你告诉小秋该怎么办。”山野寂寥,风拂过她的脸颊,长发随之而起纠缠在风里,望着幽静的旷野,虽然沉默不语,季秋知道,外婆会一直看着她、守护她、保佑着她。

她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和外婆告别,“外婆,小秋要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往下走,清冷的墓地只有她一个人,蒙在清白的山雾间如同飘走的鬼魅,山风毫无温情刮在脸上,带来萧瑟的冷意,季秋拢起吹散的长发包进围巾里,抱着手裹紧大衣,身体因这个动作微微蜷缩着。

到了山脚下,这一带是打不到车的,路人和车流亦罕有,只有离这儿一百米处的一个公交站台,太阳从寂冷的云层后面探出金色的头颅,打在地上也毫无温度。

季秋不喜欢冬天,南方的湿冷让她更加受不了,一到这种日子,受伤的腿骨就钻心的疼,关节也疼,虽然做了手术,也还算顺利,可这些残留的病痛并没有离她远去。

她比以前怕冷很多,前两天冷空气下来,降温不少,出门前她特地穿了一件带领子的毛衣,却还是没有抵御多少严寒,抱着手,毛呢大衣紧裹着身子,才十一月初,这天气怎么冷成这样?

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人,就算是这样的冬日,叶片也没有完全变黄,山上大部分都还绿着,倒不似夏天的那种翠绿的如同壮年的感觉,有点接近于耋耄之年最后一丝力气迸发的绿意,冬日连阳光也显得苍白,穿透苍绿的叶片和没有受汽车尾气污染的空气,澄澈如洗。

公交站台只有季秋一个人,将手放在嘴边呵气,从包里掏出许久没看的手机,处理起来,到中途手指一顿,看到丁月白的信息:“你见到路时予没有?”

因为这个名字而心神一恍,在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际,率先打出了一个问号过去。

丁月白似乎在忙,没有马上回复。

剩下的信息没有心思处理了,公交车来了,载着她朝家的方向驶去。

季秋将路时予的号码拉回白名单,十多条信息一股脑儿涌来。

“给你打了二十多个电话,知道你把我拉黑了,还是忍不住打给你,给你发信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

“季秋,你不能一句话都不留,就这么判了我的死刑。”

“这两天我去找了大外公和何爷爷,找何家的长辈要求退婚,没有提前告诉你,怕你担心,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总以为我一个人能解决好这些事,然后再告诉你,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宝宝,是我没考虑周全。”

“27号那天晚上去a省,实在是想你,想的不得了,想在那天向你求婚,戒指也买好了,却在临走之前紧张过度忘记带了,可能你会以为我和你结婚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反抗家族,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也想过孤注一掷带你远走高飞,但这是不现实的,你肯定也不想这样。如果非得有一个人往前冲,那必然是我,再怎么难走下去都有我,不要分手,求你了,好吗,秋?”

“今天燕京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我却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你,想跑去找你,又怕你不肯见我。南方的冬天比北方冷的稍晚一点,你那么怕冷,裹成一只小企鹅,冬天的教室里没有暖气,你缩在座位里,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一下课就站在走廊上晒太阳,有时候会趁简初叶在的时候,走过去假装和她聊几句,实际上是为了多看你几眼。”

“后来分班,你在文科班,我在理科班,去打篮球次数频繁了,喜欢靠近你教室的楼梯下去,有时候看你在,会用余光偷偷扫你。那天在韩婶家,你问我以后分班了还能不能问题目,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一直在等你,但你始终没来。”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的人生可能也就这样了,还是会选择现在的事业,会遵照长辈的意志,和何绘结婚,婚姻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人生必定要走的过程,和谁结婚似乎都一样,没有非谁不可。”

“我没有后悔去南中,那趟旅程让我遇见了你。我遵循的那套强者定律在你面前一无是处,可以说是被你击得粉碎。在你身上,我看到的是一种更柔软的力量,却比钢铁还要坚硬。总是一个人默默努力着,爆发出来的能量让我惊讶,不管生活如何逆境,你都在用你的方式顽强生存着,让我震撼,你总是一次又一次给我惊喜,好像一块能量无穷的宝藏,让我心生佩服。教你数学,是我心甘情愿,陪你训练,也是我自愿,与其说,那些日子里是我在教你,不如说是你在教我。教我和这个世界平和的相处,教我爱和希望,你总是这么温和,就算无意间撞到我和我爸打电话发生争执的场面,也给予了我最大的尊重,没有将那些事挑破,反而把买来的早餐分我一半,对我说生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本以为你会沮丧,会为生活的不公抱怨,你反而安慰我,说现在很幸运,还说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些小事,也许你都忘记了,但我一直记着,你不知道你的乐观多感染我,你身上的能量也影响着我,你自己不知道你有多好,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一提到你,我就满心欢喜,阳光照进来,心都柔软了。从来没有拥有过也就罢了,可拥有过再失去,季秋,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往后的日子里没有你,你让我怎么渡过?”

“一直以为你会来燕京,你升高三那年暑假是我们十年前最后一次见面,如果不是在巷子口偶遇,我也会去找你,是真的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不敢草率地同你告白,是因为怕这样一来会影响到你,只是这一年,我想再忍忍也就熬过去了,等到大学,你来了燕京,我就带你逛遍燕京城每个角落。我想用这一年来换我们的一世相守。”

“但你始终没来。那几年都没法释怀,也想找到你问个清楚,可再见到你,曾经执着的无法释怀的心情,全都不重要了,什么都可以不顾,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你还记得吗,我在留言墙上给你留的话,为了告诉你,我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了言。”

季秋心跳剧烈,指尖滑着对话框里最后一条。

“季秋,愿我们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现在我们都做到了,那么难都走过来了,就差一点点了,季秋,不分手好吗?”

……

空荡荡的公交车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后排的女人对着手机,泪流满面。

——

季秋看得很慢,也很认真,怕自己浏览的太快,错过内容。十多条信息,看了整整二十分钟。

直到看见最后那句“各自努力,顶峰相见”,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转过头望向窗外,冬日阳光透过蒙着白雾的玻璃,反射出万丈光芒。

十年前,她蹲在留言墙前埋头哭泣的画面,这些年时时浮现在眼前,那无以言表的巨大落寞和沮丧,挥之不去。这个原因促使她始终无法确信他的爱意,像是一块疙瘩埋在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给所有人都留了言,独独只言片语都未曾留给她。

原来他是有留给她的,原来这些年他和她一样无法忘怀,原来这十年他们的心始终都在一起,这趟旅程她并不孤独,就如他所说的,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都各自努力着,奔赴这场约会。

虽然错过了这么久,虽然谁也没有说要给对方一个确定的未来,可还是这样努力的,从遥远的地方就算跋山涉水,爬也要爬到彼此面前。

过去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也慢慢探出头来,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过,路时予对她不一样,那时候不敢相信,就算路时予后来亲口承认,也半信半疑。

或许是她从来没有认可过高中时期的自己,被打击太多次,想要抛弃那个失败的、一无是处的季秋,所以会努力改变性格,让自己外向一点,也活泼一点,为了适应工作,也更是为了成为足以和他相配的,最好的自己。

殊不知,在他眼里,她已经那么好了。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真正喜欢上路时予的瞬间,是在第二次见面,在她兼职的网吧里,身边的同学和陌生人,从来没有人像路时予那样,将那样渺小微不足道的她放在眼里:让方晖不要说脏话,对她真诚且客气的道谢。

在别人都说他冷酷脾气大,又凶又不好相处的时候,她总是在心里替他辩驳,路时予真的很温暖也很温柔,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

那么多字,很难想象是路时予打的。他似乎不是会长篇大论写小作文的人,平常连话都很省说,可越是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越是让人感动。

时间对他来说是最宝贵的,他愿意为她花时间,为她剥开自己。

告诉她,他是这样的爱她,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好,有多值得被爱,将她所有的不自信全都填满,将她的不安全感全部踢开,就像当年那个保护她,将摔倒了的她重新拉起来往前跑,带着她成长的路时予,那么温柔又温暖的路时予,他不知道在她心里他有多好。

季秋从来拒绝不了路时予,所以才狠心不敢看他的信息,不敢接他的电话。

结果都一样,这一次也一样。她抵抗不了他的温柔,败得一塌糊涂。

丁月白的信息接二连三跳出来,那么多字眼里,季秋只捕捉到“路时予”三个字。

“你俩什么情况啊?路时予竟然来找我了!太稀奇了!”

“我还第一次碰到路时予那么主动跑来找我,妈的,可激动死我了,他联系陈星落要到了初叶的电话,才打听到我的电话……”

“他真的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就问我你的事,把我看傻了……”

季秋一目三行,没等看完上一条就一口气不喘的跳到了最后,丁月白发来的对话截图:

路时予:“丁月白,我是路时予。”

丁月白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图,“你是路时予本人???”

路时予:“季秋在哪儿?”

丁月白:“季秋?她不是回老家了吗?你俩没在一起吗?我还以为你俩回去见家长了/偷笑”

路时予:“好,谢谢。”

丁月白:“?”

路时予:“她现在还住在长林弄堂里?”

丁月白:“早就搬到江县了。”

路时予:“地址给我。”

然后丁月白打了一串地址过去,路时予说了声谢谢就不见了。从始至终都没告诉丁月白发生了什么事。

丁月白还在说:“看看,看看,就这种人,把我利用完了就不理人了,你跟他聊天也这样吗?也太冷,目的性也太强了吧!根本看不到我的问题,只说他想说的,这种人你是怎么受得了和他谈恋爱的!”

季秋想了想,打字:“他可能以为我俩关系好,我应该告诉过你了。”

丁月白:“也有可能……等等,你俩吵架了?”

季秋:“不是。”

丁月白:“那怎么回事?”

季秋:“是分手了。”

丁月白:“……”

接着,“你俩这操作我不是很懂。他问你地址,是不是要去找你?”

季秋来回翻着那几段小作文,也没找到路时予说要来江县找她的信息,如果他真的要去找她,应该会先去申城,因为他并不知道她回江县了……按照这个思路,等等。

季秋猛然醒觉过来,返回看到他发的第五条信息,开头说没心情工作,再看时间,是她走后当天凌晨三点多,那些文字,他在凌晨三点开始,最后一条停在早上六点。

会不会那天早上他就去了申城找她,然后发现她不在,跟丁月白确定了她确实回江县,要地址是因为……来江县找她。

想到这里,心跳剧烈。对丁月白说:“月月,我给他打个电话,过会再找你。”

丁月白很爽快:“去吧去吧。”

退出页面,拨号,因心跳过快,导致手指颤抖,好几次都没按对,听到嘟嘟声,心尖始终悬着。

公交车到了她要下的站点,下车的时候,电话通了。男人嗓音透着疲倦的低沉,透过电流传进耳朵,“季秋。”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绷不住的颤了颤,“你在哪儿?”

“你家楼下。”

心跳再次骤然加速,砰砰砰地似要跳出来,快速说道,“你等等,我马上到。”

“好,我等你。”他说。

公交站台离舅舅家的小区隔半条街,季秋不顾形象地在街上狂跑,围巾跑的散落下来,头发也凌乱不堪,全然不管这些,气喘吁吁跑到楼下,终于看到了路时予。

他也看到了向他跑来的她,对她张开双臂,季秋飞奔着扑进了这个等了很久的怀抱。

路时予一把接住她,手掌贴着后脑勺,揉着她的长发。

他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味道。季秋把脸埋在他怀里,手指紧紧揪着他的大衣衣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呜咽声混在轻颤的嗓音里,“路时予,我真的去找了,初叶说你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话,我第一时间就跑去看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找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找到,我以为、以为……”

潜藏多年旷日持久的委屈蜂拥而至,季秋抽噎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路时予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她还是哭,他像是无奈,带着宠溺的叹了声气,在她哭的乱七八糟,满脸都是泪痕的当下,扣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路时予才放了她,似又舍不得这么快就松开她,再次俯身亲下来,季秋顺势闭上眼睛。

路时予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亲,温暖湿润的触感,季秋眼睫轻颤,听到他说,“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我说过,以后没有反悔的机会,季秋,你选择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以后不要随便提分手,我会发疯的。”

“就算你跑到欧洲或者是非洲,我也会横穿大西洋把你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看到这里,还有一点内容,其实也算在正文内容里的,结束之后番外就都是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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