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咬他(1 / 1)

==30章==

马夫人为先王司忱生下的儿子名唤司卓,而马家原是颍地一带,张掖郡的豪强望族,司忱在临死之前,为招抚当地的百姓,便封了年仅十六岁的司卓为张掖郡的郡守。

司卓如今还不到加冠之龄,他生得肥头大耳,且体态圆胖。

且他自幼被马夫人宠惯长大,性情因而很是惫懒,生平亦只喜欢吃喝玩乐。

先王的长子司俨是个过于出色的天下奇才,任何人同他相较,都只会显得平庸至极。

且先王司忱在年轻时曾做过弃子杀子之事,晚年又遭逢大疾,终于有些良心发现,他的心中也因此生出了对自己故去子嗣的愧疚,便将这种愧疚和补偿转移到了司卓的身上。

再说司卓除却懒惰好吃,也并无什么坏心眼,他也从未觊觎过司俨所处的世子之位。

所以先王司忱在生前,对司卓这个次子也是较为纵容的。

司卓对治学之事毫不上心,更没有治国理政的能力,幸而他的身侧有先王安排的郡丞和长史,他们都是有能力的官员,这张掖郡内大小的政事,也都由这两个忠心耿耿的郡丞和长史代为处之。

马夫人在司忱去世后,原本可以与司卓一同到张掖郡安住。

如若这般,她二人一可以不用母子分离,二则,马夫人也可随时见到她母族的亲人。

可马夫人在司忱死后,却并未迁去张掖郡,反是留在了姑臧的华宫之中。

藩国之内政,很大程度要仰仗地方的豪强势力,也因此,许多封国的藩王都会纳娶这些地方豪强出身的女子。

所以司忱当年刚刚被封为藩王,就封了马氏为夫人,就是因着这个缘故。

当年皇帝阏泽还未称帝时,曾在司隶一地割据一方,他那时也是续娶了出身于当地豪强裴氏一族的裴俪姬,也便是如今的裴皇后。

马夫人原就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先王司忱在世时,她还能稍稍收敛些自己的行径。

可自司俨登上王位后,马夫人又未离宫,她因此时常会在这偌大的颍宫中兴风作浪。

可实则,马夫人的手段却有些低级,她并不会对司俨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司俨也因而将马夫人当成了一只惹人嫌的苍蝇,她的行止只要不过火、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会选择将其视而不见。

且马夫人若真去了张掖郡,难免会同自己的母族勾结在一处,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其实司俨至今都想不通,马氏年轻时虽颇有美貌,但却是个头脑空空的草包美人,且她性情又很骄纵跋扈。

司忱的后宫中,还有许多貌美且性情柔顺的家人子,且时过多年后,也有许多新人进宫,她们的容色俱都比已然不再年轻的马氏鲜妍多姿。

但纵是如此,司忱也最是宠爱这位马夫人。

且他宠爱马夫人母子的缘由,也不仅仅是因为马家的势力和背景。

司俨一直想不通此事,只当自己父亲晚年的口味属实奇特。

但是今日,马夫人却触及到了司俨的底线。

许是因为裴鸢的相貌生得娇软可欺,又是从上京远嫁而来,在姑臧,她并无任何亲眷在侧。

马夫人应该便以为,她终于找到了他的弱处。

而他的弱处,便是他新立的这位小王后。

司俨这时缄默地看了眼身侧的裴鸢,见她神情还算镇静,眼眶也并未因着委屈和惊惧泛红,心中竟产生了些许的欣慰之意。

她今日表现得很好,纵是受了旁人的欺负,也没在外人的面前落泪。

不过日后纵是在宫中,他也得在裴鸢的身侧安插些保护她的侍从,以免被马夫人钻了空子,再欺侮到她的头上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去拦孤的王后?”

司俨的声音并未带着怒气,却也是冷沉的让人生怵。

王上的外表虽看似温和,但是收拾起人来,手段也是极其残忍狠辣的。

跪在地上的宫婢们深知这点,待听罢司俨的问话后,俱都吓得瑟瑟发抖。

但明眼人都知道,如若主子这般问话,那她们只需要连连摇首,表现得诚惶诚恐便是。

可马夫人的这些宫婢中,还是有个没眼力价的。

“是…是马夫人让奴婢们拦的。”

马夫人听罢,低声骂了句:“蠢东西。”

司俨的嗓音又森冷了几分,复迫问那回话的宫婢:“这宫里的女人,是马夫人的位份尊贵,还是王后的位份更尊?”

那宫婢打了个寒噤,随后哆嗦地回道:“是…王后殿下…王后殿下的位份更尊。”

“既是知道谁的位份更尊,还敢不敬王后?”

“奴…奴婢不敢。”

“到内侍局,领杖三十。”

司俨的语气颇重,亦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压迫之感。

跪在地上的宫婢们连连叩首应诺,也都清楚了,就算新王后的外表软弱好欺,但她的位份毕竟是王后,也有王上护着她,还轮不到马夫人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司俨这时复又冷声道:“马夫人不敬王后,着罚在珠镜殿禁足思过,如无孤的命令,不得而出。”

马夫人一听这话,立即便急了。

司俨只说了要将她禁足,却没说禁足的期限。

若要按他的话意,岂不是要关她个一辈子?

马夫人因而语气悻悻地道:“王上,我好歹是先王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也为先王诞育过子嗣,你怎能就因这种小过,就将我禁足于殿?”

司俨面色未变,只淡淡回道:“马夫人若是不喜住在珠镜殿,那昭庆门旁倒是有一内景秀丽的府宅,孤可将它赐给你住。”

这话一落,马夫人的面色骤然一变。

且她的眸色,亦隐隐透着些许的惊骇。

那处宅子,原是住着险被先王休弃的徐夫人,徐夫人当年触怒了先王,便被先王安置在了那间府宅之中。

后来没几年过去,徐夫人便死在了那间宅子中,据传此宅时常闹鬼,后来便成了一座废宅。

马夫人最是怕这些鬼神之说,也怕司俨真的让她去住那废弃的鬼宅,便命韦儇:“还不快跟我一同回宫?”

韦儇没立即应下,反是还在观察着司俨的神色。

这番司俨因为裴鸢,对马夫人有了怨怼,韦儇希望他不会因此而迁怒她。

韦儇知道司俨这么做,是想在下人的面前帮裴鸢立威。

可是裴鸢这个女人,纵是有着一张美丽的脸蛋儿,和高贵的出身,却还是配不上封国王后的这个位置。

妃妾固然可以娇娇弱弱,只需貌美温柔,能够讨好君王即可,可王后却不同。

裴鸢她连驭下都不会,又怎能担起王后其余的责任?

毕竟这管理偌大的宫帷,里面可有不少的门道。

她的姑母虽是皇后,却也没在她出嫁之前好好地教过她这些。

估计裴皇后当时还以为裴鸢一定能嫁给太子,所以待她嫁到东宫后,有些事她再慢慢教她,也来得及。

韦儇也猜不出司俨到底要让裴鸢如何自处,只见马夫人用眼剜了她一下,她碍于此,待恭敬地对司俨施了一礼后,便同马夫人一并离了这处。

姑臧时逢盛春,周遭树植已初显葳蕤,空气中亦隐隐透着草木的清冷香气。

司俨觉时辰还未到午时,便欲亲自带着裴鸢转转这颍宫诸景,也好让她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裴鸢这时却软声同他解释道:“夫君我……我没有要同马夫人去珠镜殿。”

司俨语气淡淡地回道:“我知道。”

裴鸢乖巧地跟在了男人的身旁,安安静静地同他在这宫里四下走着。

实则颍国的王宫比之于未央宫,面积还要大上些许,只是这里虽然也有各式各样的华宇和宫殿,却也有种大家族的府宅之感,许多宫殿都被高墙萦绕,自成一方庭院。

裴鸢默默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暗觉这颍宫内的所有宫殿,也应该都是司俨设计并负责督造的。

女孩边行着,边不时地微微侧目,悄悄地打量着身侧高大俊美的男人。

路旁古树的枝叶被春风吹得婆娑款摆,那些斑驳的树影也落在了男人匀净无疵的脸上。

他面容上的光影明明灭灭,裴鸢见此,只觉心跳似是漏了一拍。

随即她那心尖之处,又在微酥泛麻地悸动个不停。

身为诸侯王,司俨身着九章九旒的玄端深衣,蔽膝上重绣的降龙和虎彝纹样稍显狰狞狷戾。

也因而,男人的身上陡增了几分镇重和威严,冷隽阴郁的气质也弥之更甚。

裴鸢这时才发现,原来司俨也只有在私下同她单独相处时,态度才是比较温和的。

这时的司俨比之于三年前,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却又给她一种新鲜感。

他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性情温和,且外表斯文的颍国世子。

而是成了这里说一不二的君王。

这样的司俨,她也很喜欢。

这几天同他相处下来,裴鸢甚至觉得,她比以前更喜欢他了。

不过裴鸢一直记着裴猇的叮嘱,她知道裴小虎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很护着她的。

而裴猇不让她同司俨说这件事的原因,也是怕如司俨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会将她吃得太死,他怕她会在颍国受欺负。

裴鸢虽然很喜欢司俨,但是却也深知,司俨他现在还不是很喜欢她。

且他娶她的缘由,本来就不是因为喜欢。

所以在他未表露任何心迹之前,女孩还是暗暗决定,将自己对他的那份喜欢,悄悄地深掩于心。

二人并肩行着时,彼此之间的距离亦是极近。

裴鸢微抿柔唇,亦将小脑袋垂了起来。

她心中突然冉起了个念头,她好想让司俨将她的手牵起来,再让他将她的手,攥入他宽厚微粝的掌心中。

不过她适才因着马夫人的事有些紧张,手心也因而出了层薄汗。

既是如此,那还是别握她出汗的手了。

正这般想着时,裴鸢的神情蓦地一怔,却觉身侧的男人竟是立即便遂了她的心愿,亦用修长的大手牵起了她纤软的小手。

裴鸢有些微诧,随即便发现,自己手心内的那些细密汗珠也沾到了他的手上。

女孩不禁一慌,她下意识地,便要将男人的手挣开。

司俨却不知为何,反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随后低声命道:“不许躲,让我握着。”

裴鸢乖顺地低敛着眉目,只得任由男人攥着她的手,牵着她往谦光殿走。

司俨的神色如常,漆黑如墨的眸中,却掩了些许的阴鸷之色。

昨夜他将她惹哭,今日她又在宫中被马夫人欺侮,八成是因为屡受委屈,所以裴鸢又开始抗拒他的接触。

到现在,她连手都不让他牵了。

只是走在他的身旁,她都紧张到出汗。

她有这么怕他吗?

见裴鸢没再挣扎,司俨眉间郁色渐淡,攥她小手的力道也轻了些许。

二人至谦光殿后不久,宫人便呈上了精致的饭食,司俨还是同三年前一样,从不吃任何牲畜类的肉食。

但身为封国的君王,司俨的膳食自然也不会简陋。

宫人呈给裴鸢和司俨的膳食分例是一样的,有用香茅和西域番椒烤制的江鱼,吃起来鲜嫩又可口。

还有一道鳆鱼豆腐,是将鳆鱼切成片,用小火同豆腐慢慢煨制而做。

除却这些鱼类,制作这些菜食的食材还有当季的竹笋和菌菇,亦有些新鲜的虾贝。

裴鸢从昨日开始,便食着司俨常吃的菜肴,绛云还曾替她打听道,实则在颍宫中,司俨是厌恶见到那些牲类的肉食的。

且他若不是因为习武,可能连鱼都不吃。

裴鸢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司俨不食肉的真正缘由。

不过这些菜食虽然也算可口,她还是更喜欢吃肉。

但是既然司俨只偶尔吃鱼,那裴鸢也决定跟着他一起吃鱼。

女孩的唇角微微翘起,随即又往嘴里夹了一筷脆嫩清香的竹笋,边细细地嚼着,边暗暗窃喜着,她现下所做之举,倒还真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是夜司俨归青阳殿后,时辰已晚,早便过了女孩寻常睡下的亥时三刻。

他原本差了侍童告诉裴鸢,说若她觉得困倦,便可先睡,但待他入了寝殿后,却见其内依旧烛火通明。

女孩亦没有阖眸睡下,反是模样温驯地坐在榻上,神情乖巧地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见司俨正凝睇着她,女孩并未害羞,反是对他露出了甜柔的笑意。

司俨的心中莫名升腾了一丝淡淡的暖意,便低声问道:“怎么还未睡下?”

裴鸢这时从榻上站起,待她走到了男人的身前后,便讷声道:“夫君…我帮你更衣罢。”

“好。”

她既是起了主动接近他的念头,那他自是不会拒绝。

女孩今夜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荷色寝衣,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于腰际,面上未施任何粉黛,肌肤在暖黄的烛火下瞧上去却仍是细腻似新雪。

在要帮司俨解冠时,裴鸢却发现自己竟是踮脚,也够不到他发上的冕冠。

女孩嘤嘤呜呜地又跳了跳脚,两条小胳膊也艰难地往上伸了伸,最后只得赧然地向司俨央求道:“夫君...夫君,我碰不到你的发冠,你能将头低下些来吗?”

司俨缄默地凝睇着她娇妩的眉眼,自是早便看出了女孩的局促,他边耐着笑意,便依着女孩的请求垂下了头首,方便她用小手去解他颌下的黯色冠缨。

裴鸢这才能得以继续帮司俨更衣解冠,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并无任何的局促,倒像是事先练过的模样。

二人面庞的距离极近,睫毛都即要相触在一处。

女孩形如玉瓣的指尖触感很柔软,且温度微凉,不时地碰触到了男人冷硬的下颌。

裴鸢的羽睫,亦在有频率地上下翕动着。

她虽看似镇静且神情专注,软小的耳垂却不易察觉地泛起了绯红色。

裴鸢的模样既可爱,又透着几分带着天真的娇憨。

司俨见此,浓长的鸦睫亦是颤了颤。

实则二人呈的这个姿势,司俨只要微微倾身,便能轻而易举地吻到女孩柔软的唇。

但侍童既是端着漆盘,恭敬站在了二人的身侧,司俨却耐住了心中突涌的冲动,并没有这么做。

待侍童端着他的冠冕退下后,女孩正想开口同司俨说些什么时,娇小的身子竟是倏地悬在了半空之中。

裴鸢低呼了一声,她回过神后,却见司俨已然将她牢牢地横抱在身,正往华榻处走去。

男人身上冷冽、且稍显强势的气息也正扫拂着她的发顶。

女孩的身子蓦地变软,随即便会出了他的意图,神情也开始变得慌乱,立即便在男人的怀中胡乱地蹬了几下小短腿,亦隐隐有着嘤嘤娇泣之态。

司俨垂眸后,得见她的这副模样,不禁蹙起了锋眉,亦将怀中的小人儿锢得更紧了几分。

待他将懵然无措的小姑娘安放在华榻之上后,便倾身凑近了她些许,亦用修长的大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裴鸢的下巴被男人的指骨捏得微有些泛痛,且司俨看她的眼神,也弥蕴着深晦的危险气息,毫无平日的清冷和沉静。

“不许乱动。”

司俨低声命罢,便要再度倾身吻她,女孩却于这时别开了小脸儿,男人微凉的薄唇也因此落在了她绯粉的侧颊上。

小姑娘的脸蛋软得同棉花似的,但见她还是抗拒,司俨的眸色顿时变得黯淡且沉冷。

他复又锢着裴鸢精巧的下巴,将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扳正,嗓音低低地又问:“你小腹不是不疼了,那为何还是不行?”

裴鸢盈盈的明眸已经弥上了一层水雾,却于这时赧然地垂下了脑袋,她变得乖顺了许多,并未再显露抗拒之态,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只用眼盯着绕着圈圈的两根食指。

见美人儿复又呈现出了那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司俨却还是能觉出,她并不情愿。

裴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唯一的女人,他既是初尝滋味,又受了她无意间的撩/拨,自是会对她产生深重的欲/念,便起了想欺负她的兴致。

但既是她不情愿,那他便不会在这种事上强迫她。因为他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强迫女人的丑恶男人。

裴鸢对接下来即要发生的事依旧紧张万分,她纤瘦的小肩头微微地抖着,便在男人深邃目光的直视下,娇气地掉了几颗金豆豆。

司俨见此,无奈地低叹一声,随后伸臂绕过了女孩纤巧的后颈,大手亦顺势捧住了她的小脑袋,将她往怀里拥了几分。

他搂抱她的动作带着保护的意味,女孩的心中也终于有了些勇气。

她掀眸看向他时,却见司俨也正垂眸看着她,“很怕?”

他的神情亦恢复了平素的沉静和温和。

裴鸢看他看得有些失神,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却又突地觉得,她这时不该点头,刚想着再度摇头同司俨说她不怕时,却见司俨已然倾身吻住了她。

裴鸢唇瓣一凉后,也渐渐地阖上了双眸,她的心中带着悸动,亦用她所有的感官,细细地体会着男人温柔且稍带着安抚意味的亲吻。

半晌之后,司俨终于松开了她,拇指亦覆上了她如花瓣般柔软且娇美的下唇,他边摩/挲着那处,边低声道:“别怕,你既是不想,我不会强迫你。”

次日清晨,司俨身着黯色的华弁之服,边同国相翁仪谈议政事,边在颍宫的少阳院对着靶子射箭。

“嗖——”地一声,锐利的羽箭便正中了靶心。

翁仪原本正同司俨谈叙着张掖郡的盐铁之务,却于无意间,瞥见了男人颈脖上的一道浅浅红/印。

那处一看,便是女人咬的。

翁仪见此,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便将面上渐显的暧/昧笑意收敛了几分。

没想到新王后还挺狂野的。

司俨的视线都专注于前方的靶心,他边挽着弓,边对翁仪道:“王后貌似不大喜欢孤,她还是对孤有所抗拒,你有无让她动心的法子?”

翁仪听罢,面上的笑意顿然消弭。

那既是她还抗拒司俨,那这道牙印,很有可能便是在抵抗中咬的。

翁仪实则是个阅女无数的人,从前未做司俨的臣子时,他有些钱财,便喜欢混迹于各种风月场合。

他知裴鸢是被人宠大的孩子,所以纵是司俨予她万般宠爱,她也不一定就能对司俨产生好感。

且裴鸢毕竟是司俨从太子手中抢回来的美人儿,她没那么容易就忘记太子,她很可能还在恨着他。

待他将这个道理同司俨如实说出后,又道:“不过,总有日久生情这一说。”

司俨神情淡淡地问道:“日久生情…那要多久?”

翁仪如实答:“快则几月,也有可能一两年便能达成,慢则…可能需要十几年的时日。”

司俨听罢,缄默了片刻。

看来他解情蛊的希望,变得愈发渺茫。

两年内,裴鸢不一定就能对他日久生情,或者是忘掉阏临。

而他也很难对她情根深种。

亓官邈曾经告诉过他,只有身上的蛊印消除,才是解蛊之兆。

可现下他和裴鸢的身上,还是有着扶桑花的胎记。

司俨颇善心算,却无法丈量他对裴鸢的情感。

他肯定是在意她,也是对她有些好感的。

但是既是蛊印未消,那他离情根深种,就仍是相差甚远。

实则司俨并不畏惧死亡,但是若两年后,他真的被蛊虫噬心而亡,惟放心不下的除却父亲留给他的偌大封国,就是年岁尚小的妻子裴鸢。

他若尚在人世,自会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但若他死了,凭裴鸢的本事是无法在颍国自保的。

兴许太子还会再将她从颍国抢回上京。

一想到这处,司俨的眸色便黯淡阴郁了几分。

与其坐以待毙,静等着被蛊虫噬心而亡,那不如就在他人生的最后两年,让他的小王后成为一个比她姑母裴皇后还要优秀的女人。

在他临死之前,最好还能让裴鸢怀上他的孩子。待裴鸢有了心机和手段后,她的身侧就算没有他,也能有着自保的能力,亦能帮扶他们的孩子坐稳国君这个位置。

司俨知道裴鸢贯是个贪睡的,他待她时,也自然而然地总想娇惯她,所以今晨他并没有唤醒她,而是任由她睡足。

待他从少阳院回到青阳殿后,却见小王后已然整饬好了衣发,她的衣着端庄华贵,可气质依旧是温软的,正步态翩跹地向他走来。

裴鸢离司俨愈近,也渐渐看清了男人颈脖上存着的那道红红的牙印。

随即,她不禁张了张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姑臧这时令,就有蚊子了吗?!

司俨待看见了女孩的惊诧神情后,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嗓音温淡地问道:“你不记得昨夜的事了?”

裴鸢懵懵地摇了摇小脑袋。

她都睡迷糊了,怎么可能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处,是被你咬的。”

她…她咬的?!

裴鸢难以置信,讷声回道:“我…我不记得了……”

司俨一贯眠浅,且昨夜又一直在克制着被裴鸢撩起的心火,所以他并未睡实。

裴鸢睡迷糊后,便一直将小身子往他的怀里钻,司俨那时刚要将她抱住,便见她张开了小嘴,嗷呜一声,便稍显凶狠地咬上了他的侧颈。

不过他现下,不欲同她谈起昨夜的事。

司俨这时对眼前害羞的小姑娘低声命道:“明日不许再贪睡,辰时便要起身,同我去谦光殿一起听政。”

裴鸢听罢,自是有些费解,“啊?”

“有我在你的身侧,你不必胆怯害怕。如果这几日你都能做到辰时起身,我便会给你奖励。或者…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物什,都可以跟我提。”

裴鸢听到奖励二字,心中自是一喜,却将柔唇微微抿起。

女孩思忖了一番,终于讷声道:“那夫君…我真的可以现在就要奖励吗?”

司俨颔首,他知裴鸢虽然自小就什么都不缺,但虽是如此,她也应该有想要的东西。

只要不是星星月亮,她想要的,他都有能力帮她弄来。

思及,司俨又添了一句:“除了…回上京这件事。”

裴鸢点了点头后,便软着声音,提出了自己想要的奖赏:“那夫君…日后……你能唤我鸢鸢吗?”

她想起,司俨在她面前不以孤王自称,却总是王后、王后的唤她。

就像三年前,他总是温和又疏离唤她裴小姐一样,显得二人的关系很是生分。

——“就这个要求?”

司俨有些难以置信。

裴鸢复又重重地点头,回道:“嗯。”

“好,鸢鸢。”

司俨依着她的要求改了称呼后,便顺势将娇软的小王后拥进了怀里,下巴亦抵在了她柔软的发顶之上。

裴鸢听到他说“鸢鸢”二字时,只觉自己的小心脏又在怦、怦、怦地乱跳,它跳动得力道很重,还很急快。

她顿觉,谁唤鸢鸢二字,都没司俨唤她鸢鸢动听。

女孩幸福地在男人宽阔的怀中阖上了双眸,司俨却于这时又想起了她昨夜咬他的凶态,不禁低声又问:“鸢鸢。”

“嗯?”

“你是不是想吃肉了?”

作者有话要说:【已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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