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师羞涩地看了林飞一眼，懊恼地说道：“你们这些当兵的太没素质了，没有教养，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她说着，扭回身走进了屋子。林飞根本不为所动。
克利娅和李怡宁转了一圈出来，向林飞暗暗摇摇头，这让林飞很奇怪，国民党起义的将领的子女在这时出国，本来就存在疑点。这些人受到家风的熏陶，怎么可能都没摸过枪呢？
李怡宁走上来，悄声说道：“林飞，这些男孩和女孩有少数人的手指上长着老茧，但都不是很厚，开来摸枪的时间不长。体检完了，让他们换上新军服，他们个个兴高采烈，还吵着要枪呢，给他们吗？”
林飞横了李怡宁一眼，这枪能随便给吗？正要拒绝，忽然又改变了意思，“行啊，给他们每人一支汉阳造，五发子弹，记住，这些子弹不能是真子弹。用演习的空包弹。”
克利娅上前来说道：“林，两个老师很不配合，拒绝检查身体，也不和我们握手，都很高傲，看不起我们这些军人。哼，我还看不起他们呢。”
“不经检查，任何人不得出国，老师更不能例外，他们都有身份证明吗？”
“有的，他们都是原燕京大学的大学生，女老师是美术老师，男老师是体育老师。”乖乖，还都是精英人才啊。林飞想想对克利娅说：“你别急，跟我来。”
他把两个女兵带到了师生面前，对着这些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师生说道：“很抱歉，你们中间因为有人不配合检查，不能随同出国，你们的老师不能以身作则，只能是退回国内，接受调查。”
“你凭什么阻拦我们的去留，你只是下级军官。”国民党起义将领的儿女还不知天高地厚，过去的嚣张跋扈一点没有收敛。他们的父亲不是投降的，而是起义的将领，备受共产党的尊重，一切待遇照旧。这些人只有在文化大革命和反右斗争中，才会意识到老百姓其实一直将他们视为异类。
老师毕竟多吃几年饭，意识到情况不妙，只得低头说道：“对不起，同志，这是我们的不是，只是我们作为老师不习惯和学生一起检查身体，我们是成年人，请给我们保留一份自尊。”
“不行”林飞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你们既然想要乘坐军列，就得按军人的习惯，服从军队的领导，就不能想着自己还是老百姓。因为你们的不合作，我只能向你们表示遗憾，对你们，我已经是很客气了。”
“哗——你这当兵的，还想怎么样，你不客气又能怎么样？”那些学生又咋呼起来。他们的父亲都是国民党的将军，下级军官他们看得多了。从来是大气不敢出，百般地讨好他们，哪有如此气指颐使的。
“别胡闹了，孩子们，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父亲叱咤风云的时代了。不要因为你们个人的原因，给你们的父亲和你们的家人带来更多的麻烦。这次你们能够得以出国留学，那都是党和政府的关怀，你们现在的态度会毁了你们的前程，我希望你们能成长的快一点。”女老师挥手制止了孩子们的喧哗。
她走到林飞面前，鞠躬说道：“请给我们另外安排一间房间，我们接受你们的检查。”男老师不喜欢说话，也朝着林飞点点头。这倒在情理之中，林飞点头答应了，站长立即为他们准备了房间。这里是他的一亩三分地，空房子多得是。
过了一阵子，医护人员出来了，两个老师也跟着克利娅出来了，女老师指着克利娅问林飞：“林营长，怎么你们的队伍里会有苏联人，你们是中苏合作医疗队吗？”
林飞觉得很惊讶，克利娅是化过装的，而且她是中苏混血儿，更像中国人多一点，怎么这女老师能看得出来呢？如果敌人知道有苏联人在这支队伍里，怎么都会倍加关注的。
“她不是苏联人，而是新疆人，塔吉克民族的少数民族战士，会说一些苏联话。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们的队伍里海纳百川，有各民族的战士。这位老师，您贵姓？我希望你不要太好奇。”林飞随口就给克利娅编造了一个身份，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
“啊，对不起，我姓柳，柳慧如。我确实有些好奇，没想到这么快我们的队伍里就有了少数民族战士，还加入到东北边防军来了。还有很多少数民族战士吗。她也要和我们一起上路吗？”女老师眨着睫毛长长的大眼睛望着林飞。
林飞避开了她的目光，走到了一边，“柳老师，你要知道这是在军队，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能随便打听的，这些都是军事秘密。请恕我不能回答。”
女老师向林飞鞠躬之后说道：“林营长，我们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同男教师一起回到学生中去了。这女老师很有气质，身材很好，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很有魅力。男教师看林飞的眼神都有些吃醋，林飞暗自好笑。
“他们两个有问题吗？”林飞问李怡宁，李怡宁肯定滴点点头，“男老师的食指上有老茧，女老师手指皮肤细腻，不像是拿枪的手，我们还要同他们一起上路吗？”
林飞皱紧了眉头，克利娅上前说道：“林，我觉得那女老师有问题，虽然我拿不出证据，但我凭着女人的直觉，我觉得这女老师非同一般。”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了国内，还遇上这些麻烦事，真是不让人省心。
李怡宁说道：“还是把他们交给公安部门或是政审部门处理吧，我们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岸英的安全保障都在我们身上呢。”
林飞也想这么做，但他沉思一阵摇摇头，“不行，这些学生都是国民党起义将领的子女，不是普通人，处理不好会影响到政局的稳定。我看我们只能是暗暗地监视，还是要让他们一起上车的。岸英不能和我们呆在一起。”
他带着两个极不情愿地女兵回到了学生的住处，这时的学生们正在翘首以盼，等着他的决断呢。林飞看着这些紧张的学生，微微一笑：“同学们，我们志愿军正在朝鲜和美帝国主义生死较量，你们出国留学是好的，但有没有想过参军，保家卫国啊？”
女学生们撇撇嘴，男学生们却是像打了强心剂一样，兴奋得跳了起来，“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参军，不用去苏联学习了？哈，做梦都想着杀几个美国鬼子呢？看他们过去在东北横行霸道，就想着好好教训他们呢？营长，我们能有枪吗？”
林飞笑笑：“参军了，当然会发枪，你们会打枪吗？这可不是过家家。”
“会啊，我们的父亲都是军人，国民党的军官，我们在校读书时，就参加过军训，日本人在时，对我们实行的是军事化教育，我们如果当兵，就都是合格的军人。”
“我以前和我父亲经常去打猎呢，我的枪法很不错的。”
“我们虽是学生，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们随时可以上战场。”
这些学生七嘴八舌，让林飞苦笑不已，他是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去留的，更不能私招入伍，但这些孩子却十分地好战，真是军人的血统啊。看来任何时候，都有好些人不喜欢读书。
“好啊，给你们每人一支步枪，五发子弹，记住，不能随意开枪，这是为了防备可能遇上的敌特的威胁。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东北，还有好些国民党的残余势力，所谓的地下先遣军十分猖獗，给你们武器是用来自卫的。”
湘西兵将几箱步枪放在屋子里，里面都是新崭崭的步枪。轰——地一下，学生们围着步枪你争我夺，个个爱不释手，有的接过步枪，就哗啦啦推弹上膛，做出瞄准的姿势。
“等一等，林营长，这些都是孩子，都是学生，你把步枪发给他们，只会让他们冒生命危险，那还要你们这些真正的军人干什么？孩子们，武器不是玩具，都给我放回去！”女老师上前阻拦着，责怪着林飞。林飞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学生的动作，毫不理睬。
“荒唐，真是乱弹琴，这是对孩子们的生命不负责任，我抗议你这种漠视生命的作法，这些都是国民党起义将领的子女，不能出任何的差错。”男老师这时也气得手足无措。
“哦，对了，你们是老师，不能和孩子一样，给你们两个人每人一支手枪吧。”林飞笑笑：“非常时刻，当作非常处理，难道你们不要吗？你看看孩子们是什么样的反应。”那些孩子兴奋不已，就是羞涩的女孩也捡起一枝步枪，玩得兴高采烈。
“喂，有没有搞错啊，这不是真子弹，这是演习用的空包弹，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啊，我们早就见过了。你这是蔑视我们的智商。”一个男孩子举着一梭子子弹，大声喊道。军人的子女果然非同一般，但说这话的只是少数几个，大多数人是看不出来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飞的身上，林飞摆摆手：“别激动，孩子们，你们老师说的不错，你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发给你们步枪是为了让你们早日适应战争的环境，等你们学习结束后，如果朝鲜战争还未结束，就是你们参军的时候，现在是让你们演练。”
学生们一下泄了气，有的把步枪放回了木箱，有的在步枪里装上了空包弹，“如果有特务来了，我就是用空包弹也能把他们吓回去。”这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林飞注意到女老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男老师的脸上闪现了一丝的惶惑，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
“志愿军叔叔，这些武器都是真的，如果换上真子弹是不是就可以消灭敌人了？”那戴着金丝眼镜，鼻子翘翘的女孩上前说道。
林飞笑笑：“那当然，这不是演戏的道具，是真枪，当然可以发射真子弹。”
说到这里，林飞抬头对学生们说道：“孩子们，已经很晚了，大家赶紧收拾一下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赶火车呢。”
“不嘛，我们还要听打仗的故事，请你说给我们听吧，我们可想听了。”孩子们围住了林飞，林飞当然有很多的战斗故事，但现在却没有这心思。
他摆着手说道：“孩子们，听话，不懂得休息，就不懂得战斗。只有养精蓄锐，我们才能面对强敌啊。现在是军事化管理，大家服从命令，赶紧休息。”学生们只得沮丧地各自准备去了。李怡宁、克利娅带着湘西兵走了。
林飞一出门，女老师就紧跟着出来了，“林营长，你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啊，是不是这路上不太平，会有暗藏敌人的骚扰呢？”林飞刷地回过身，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女老师，看得女老师紧张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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