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人遗忘的刀条脸带着仅存的几个兄弟爬过来,惨笑着:“兄弟,我们错了,愧对列祖列宗,我们决心以死谢罪,向我们的军旗忏罪,请允许我们留下阻挡敌人的追兵吧。”
何志强的脸色大变,一下推开了他,怒喝着:“滚——别靠近我的爱人,你们这些败类!”
刀条脸毫不反抗,却惨笑着拉开了胸前的衣襟,那里面赫然绑着一捆炸药,再看那些叛徒,个个解开胸前的衣襟,里面全都是炸药、手雷。他们冷喝着“你们既然不原谅我们,我们也不祈求你们的谅解,但我们也是中国人,我们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宗,我们要和敌人死在一起。”
老何和老雷都愣住了,法国人在一旁不住地摇头:“真搞不懂你们中国人,连你们的叛徒都会被感动,难道你们的姑娘会有如此的魔力吗?上帝,你们这些人的心中似乎有着神也不可侵犯意志。”
老雷到底是意志坚定,不然也不能在敌后坚持作战到现在。他一把拽起来何志强,晃动着老何的肩膀,怒喝道:“我最见不得男人流眼泪,别忘了你是林飞的部下,不能给他丢脸。鼓起勇气来,接受现实吧。我们会给你的战友报仇的。”
在他的身后挺立着一排全副武装、衣衫褴褛的战士,都是志愿军,他们从伪军手里夺取了武器弹药,却不肯换上伪军的服装,个个神情严肃。还有一些战士因为伤势过重,躺在冰冷的地上,手里也握着武器,准备阻击敌人。他们也拒绝任何的救护。
“怎么,怎么你们都不想活着回到三八线以北吗?”老何震惊地问道:“你们愿意和这些叛徒一起留下来,想和他们死在一块吗?”不能不说老何确实有些迂腐,只是在他的心里,无法接受战士和叛徒同生共死。
“我们原谅他们了。”这些重伤员仅仅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吭声了。老何被震住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搞政工工作,这是立场问题啊。叛徒死有余辜,怎么能轻易地原谅?
老何其实不知道,人性中有脆弱的一面,但部队中出现叛徒时,会像瘟疫一样传染,一些战士会在沮丧万分中丧失自己的立场,会变得软弱。他们离叛徒的距离只差一步之遥,只是没有勇气迈出那千夫所指的一步。男人有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定,甚至比不上女人。
就是在朝鲜战争之后,也有曾在华东战场上立功的战斗英雄没有回到祖国,而是选择去了台湾,去了国民党统治区。为之他们悔恨了半生,时刻受到内心的煎熬,不能原谅自己,人的一生只要走错了一步,一生努力就全都付之东流了。台湾不是乐土,在那里,他们同样没有受到尊重,没有人格,更多的是以泪洗面的耻辱,他们都是被遗忘的人。
看着战士们羞赧参半的神情,老何简直要发疯了,这些人莫不是先前也想着投降,只是他们没有走到那一步。难道志愿军的政工工作都是白费的吗?
“我也原谅他们了,”姑娘的话更让老何惊讶无比,英雄怎么能和叛徒等同?就听她接着说道:“他们见识过敌人的凶残手段,敌人也瞧不起他们这些软骨头,活着没有尊严,那还不如去死。我相信他们也是男人,是中国人。”
她还没说完,那些叛徒就呜呜地哭泣起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寒风中都带着哭声似的。或许是这姑娘的英勇唤醒了这些败类的心底的耻辱,因此他们宁愿陪着姑娘一起去死,以此向姑娘表明他们的勇敢。
“兄弟们,”老何深沉地问道:“你们怨恨我怂恿敌人对你们用刑吗?”他对这些叛徒喊出了“兄弟”,以此表明对他们的认可。
刀条脸苦笑着:“你别说了,我们该死该揍,就是没有你,那些王八羔子也不会拿我们当人看,世界上都瞧不起叛徒。我们够耻辱的了,怎么会怪罪你呢?你是在拯救我们。”
老何带着志愿军战俘向着这些躺卧在地上的战士庄重敬礼,也向那些叛徒敬礼,他们醒悟了,改悔了,也还是战士,是志愿军。“我们走——”老何像是从胸中喊出来,再看一眼紧闭双眼的姑娘,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带着队伍离去了。
那些伪军俘虏不能带走,全都关在屋子里。老雷坚持要把他们全都收拾了,游击队员在屋外埋上了炸药,只要推开房门,屋子就会变成火团。老何晕晕乎乎,也不在意老雷干的这些。这些伪军一旦脱困,就会疯狂报复的。
屋外则是没有收敛的尸体,姑娘和战士们就躺在这些尸体的中间。浑身血迹,伤痕累累。
“你该跟着他们走的,他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将你背走的,何苦要和我们死在一块?”刀条脸侧脸望着闭目的姑娘,悄声说道。
“把你的手雷和炸药也给我一些。”姑娘睁开了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刀条脸红着脸,命令手下兄弟给姑娘一些炸药,还命令兄弟们在广场的四周全都埋下了炸药。战俘营怎么有那么多的炸药呢?这是伪军为了在此修建战备工事,这些战俘就是最好的劳动力。那些体弱的都在他们的消除对象中,只是老何他们营救了这些人。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布置完毕的同时,村外响起了机枪扫射的声音,还传来敌人高音喇叭的叫喊声。没有人回答,村子里静的像是空无一人。
刀条脸这时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苦笑着对姑娘说道:“你和我们这些人渣死在一块,是不是后悔?我们死有余辜,没脸见人,只是你这妙龄啊,真是可惜了!”
“哇——”姑娘忽然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呼吸急促起来,她撑起身子,抬头望着何志强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道:“我死了没关系,只要他好好滴活着。”说得细弱蚊吟。看得出她的生命在倒计数了,支持不了多久。
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敌人闯进了村庄,来到了这处到处是尸体的广场。美军的装甲车轰隆隆地开进来,将一些尸体碾压的血肉横飞,有些伤重的战士甚至来不及喊出一声,就在履带下结束了生命。
坦克上的机枪转着圈地向着四周扫射着,不停地喷吐着暴风骤雨般的弹幕,打得那些躺卧在地上的伤员身子掀动起来,血流遍地。
“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姑娘浑身发抖,但却没有动手,她微闭着眼睛,低声说道。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光了。”刀条脸这时在心里打鼓,都快跳出嘴了。
进来的只有两辆装甲车,他们在广场上四处巡视了一番,发现了关押伪军的屋子。一些美军端着枪靠近屋子,听到了屋里传出的微弱的呜呜声,那些伪军的嘴巴都被堵着呢,双臂反绑,无法挣扎。
一个美军抬脚踹开了屋门,就在屋子里拼命的蠕动中,屋子轰然爆炸了“轰——”地一声,屋门前的几个美军全都炸得飞了起来,屋子也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
村外的敌人听到了爆炸声,全都向着这里涌过来,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还有伪军的卡车开进来,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因为他们散布的太开,一个伪军一脚踩到了姑娘的脚上,一下摔得仰面朝天,手忙脚乱地撑起来,却撑在姑娘的胸部。
“咦——呀,快来看哪,这里还有一个女兵,还是活的!”伪军看到了姑娘怒视的眼睛,惊慌的嘶声大喊起来。那双眼睛分明是在狠狠地瞪着他,就是垂死之人这么瞪着他,也会让他魂飞魄散的。
“别杀她,给我抓活的!”远处的伪军官听说还有活的,兴奋不已,大喝着跑过来,他想看看这活着的女兵长得啥样的。
姑娘怒视着伪军,伸手向着身下的手雷的拉弦伸去。伪军就站在她的身边,发现了她的异动,一脚踩在她的手臂上,狞笑着:“臭娘们,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顽固不化的。你哪能这么便宜就死,兄弟们还没有乐够呢。”姑娘被踩的胳膊几乎要断了,冷汗从头上冒出来,但却动惮不得。
那刀条脸本来是想着和伪军拼命的,但没想到来的伪军竟然这么多,而且一路上碾死了碾碎了很多尸体,血肉横飞,一截肠子血淋淋地随着坦克履带的甩动,飞到了他的嘴边上,让他尝到了人的五脏六腑的腥臭。
他的斗志全无了,吓得把自己扮作了鸵鸟,浑身发抖,脑袋也藏在身边尸体的胳膊下面。这么多敌人啊,还有这么多的装甲车和坦克,就是横冲直撞过来,也会无人幸存的。他的心里那种必死的决心动摇了。
附近的伪军本来还有些担忧这女兵会在人群中拉响手雷,都想着躲避,看到同伴制住了姑娘,个个狂笑着猛扑过来,蹲下身子仔细地欣赏着姑娘的容貌,不时地评点着:“操,这么难看,比我们的女人差多了。脸上还长着这么多的雀斑。”
另一个伪军歪着脑袋想着:“中国女人听说都喜欢把自己弄得邋遢得很,就怕遇上我们这等人,她们可是货真价实的花黄大闺女呢。哈,我敢打包票,这容貌是假的。”他说着,就伸手在姑娘的脸上用力摩挲着,姑娘发出了母狼般的吼叫,但是胳膊和腿儿都被伪军用脚踩住了。
伪军官跑过来时,伪军已经从姑娘的脸上搓掉了一层粉末,像面粉一样刷刷地掉下来,看得伪军目不转睛,太神奇了!丑陋的面容后面竟然隐藏着一张芙蓉俏脸,真是弹之欲破,我见犹怜啊。姑娘因为羞愤,满脸胀得通红,更像是熟透的红苹果了。
“娘的,谁他妈的刚才说这是丑鬼丫头,这是天仙美女啊。啊,让我尝尝这鲜艳欲滴的樱桃小口。”他说完,伸出肮脏的手,捏住了姑娘的下颚,把臭烘烘的舌头伸向姑娘的嘴里。这家伙真是太无耻了,竟然当众强吻。
姑娘的泪水流下来了,这初吻连何志强都没给过,却给了这丑恶的伪军官。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怒睁双眼,上下颚用力一合。
“啊——”只听一声撕破人耳膜的惨叫声。伪军官拼命挣脱姑娘的嘴唇,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嘴里不住地往外淌血,浑身哆嗦,连眼泪都流下来了。
“呸——”姑娘从嘴里狠狠地吐出来一截血淋淋的舌头,忽然仰天大喊着:“刀条脸,动手啊,别让我看不起你。我相信你是有种的男人,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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