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信纸忽然被抽走,白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反应过来。
她连忙转头一看,果然谢尘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手上正捏着那张信纸。
你还给我!
她下意识的站起身,想把信纸抢回来,却被谢尘手臂一晃轻巧避过。
谢尘轻呵一声∶慌什么?
睨着她有些慌张的神色,他心中一动,微挑了眉∶怕我看见,莫不是写给哪个情郎的书信?
说完,他忽的就想起当初那张写着【唯愿君心似我心】的信笺,顿觉不适起来。
白歌放下手臂,也不想再和他争辩抢夺,总觉得两人这样若因这张信闹起来,好像有些亲昵了。
谢尘看向手上那封信,字迹一如既往的秀丽迥媚,柔软中又透出一种清正风骨来。
他的指尖在那字迹上轻轻划过去,看了上面的内容才淡淡道∶想知道你嫡母的下落,给你那两个哥哥写信有什么用,他们不过一介举人,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又能做什么?
白歌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微垂落,咬着唇瓣没说话。
她当然也知道两个兄长在金陵也不过是在求学,就算结交了些好友,有些人脉,可宁氏有可能是被水匪劫走的,哥哥们纵使想出力可能也根本没处使去。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除了坐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寄封信出去,好歹能有点希望。
看着她微垂着眸子站在那里,身上是薄薄的藕色夏衫,上好的纱料极有质感的垂下更衬了削肩素腰,样子瘦瘦小小的,倒显出两分可怜来。
谢尘心头忽然一软,他放下信纸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左都御史季仲春前两月去了金陵巡查,他与我素有交情,我倒是可以去一封信打听一
,“
这话听在白歌耳中,顿时让她燃起一丝希望来。
她抬起头,一双漂亮妩媚的桃花眼望着谢尘,眼里带着希冀之色。
真的?他能帮忙找找母亲吗?
谢尘看着那双清澈的水眸中满是自己的影子,胸中仿佛渐渐被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填满,有些涨涨的。
又好似有一只小手在不停撩拨着,酸痒不已。
他的手顺着女孩柔顺的发丝划到她的脸颊上,那肌肤触感软嫩的惊人。
接着他抬起她的下颌,拇指在那娇嫩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两下,原本粉嫩的唇瓣瞬间便透出些红润的艳丽。
白歌强忍住躲闪的冲动,一动不动的望着谢尘,任由他抬起自己的脸,略显轻佻的玩弄着。
谢尘看着她难得这么乖巧驯服的样子,微微低头将唇凑到她的耳边,带着些笑意的低声吐了两个词。
白歌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眼中划过一抹屈辱,却又在谢尘看向她时,迅速掩没不见。
谢尘看她脸红的仿佛要烧着火,心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是淡淡的道∶怕羞?
白歌也没答她,只是有些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做了,你就写信给哪位御史大人帮忙找我母亲吗?
谢尘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触手滚烫。
他强忍着笑意,轻轻掐了那脸颊上的软肉,道∶嗯,你若是答应,我等会儿就去写信。
好。
白歌红着一张脸,羞的眼睛里都好像盛着汪水,却依旧认真的点着头,伸手拉住谢尘的袖子就往屋里走。
谢尘被她拉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歌是以为他现在就要,在这姑娘心里自己莫不是个色中饿鬼?
白歌拉了他一下,发现没拉动,疑惑的转身看了他一眼。
谢尘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一只手反拉住她的手,将那只小手包裹在自己掌中。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普了白歌一眼,意欲不明的道∶先用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白歌立马明白自己会错意了,顿时难堪的不行,心里又羞又气,却又因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只好垂着头,委屈的咬着唇一言不发。
谢尘看她一眼,知道这姑娘脸皮薄的很,面上过不去了,便吩咐屋里的丫囊,赶紧催厨房用晚饭来。
白歌被他牵着手拉到桌案旁,见他抽出一张信笺,提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吾兄仲春台起】
这是准备给那位左都御史季仲春写信了,白歌忍不住凑过去细细看起来。
谢尘说是不过打听一二,白歌本也以为他最多是让季仲春帮忙留意一下宁氏的下落。
谁知这封信看下来,谢尘写的竟是出乎意料的详细用心。
他先是简单介绍了宁氏的身份背景,又询问了白歌宁氏的相貌体征,然后又将金陵附近能动用的兵力和对应的指挥将领在信中细细说了一遍。
接着他将这张信纸放到一遍晾干,又抽出一张信笺给金陵卫所都指挥使,让其尽量配合季仲春寻找将宁氏掳走的水匪。
最后他拿出随身的印章,在这两份信上都盖上了朱红色的印信。
谢尘将两封信分别装起来,滴上火漆封口,一边道∶金陵都指挥使荀锰这两年一直在水上剿匪,让他与季仲春一起,如果你母亲真的是被水匪劫走,他就有些把握能把人救出来。
白歌看着他将两封信封好,叫来李滨派人加急走水路送出去。
心里一时间竟有些五味杂陈。
她竟第一次认识到,权力到底是什么。
不同于那些流于表面的恭敬和谄媚,而是能迅速解决眼前困难的能力。
是普通人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时,他随手的一封信,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谢尘今日的举动,让白歌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所拥有的权力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歌看着李滨带着两封信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之所以现在会被困在这个男人身边,也正是因为他所拥有的权力,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能抗衡,能将她救出这个牢笼。
谢尘见她脸上已褪去了红晕,神色有些恍惚,便道∶信加急送出去的,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便能有消息。
白歌回过神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却见谢尘有看了她的小腹一眼,淡淡道∶你安心些,别让肚子的孩子跟着受累。
她的话被这谢尘这一句堵在嗓子眼儿,只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了。
写信的这会儿功夫,厨房已经把晚饭送过来了,丫鬟们开始忙碌着摆饭。
很快,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
谢尘牵着白歌走到饭桌旁坐下,扫了桌上的菜一眼。
佛手金卷,碧螺虾仁,鸳鸯五珍烩,三鲜鱼翅汤,果然都是东临阁的看家名菜。
谢尘自己动手盛了一碗三鲜鱼翅汤,刚想递给白歌,却忽然想起上一次她喝自己递过去的鱼汤,明明难受的要命,还是强喝了进去,结果难受的吐了出来。
他将碗放回到自己面前,瞥了站在白歌身边的小招一眼,道∶伺候你家姑娘吃饭。
白歌看了一眼小招盛的汤,用葵匙搅了搅,见里面又是火腿,又是虾仁,全是些荤的,看着就觉得有些腻歪。
可跟谢尘同桌吃饭,总有些压力,也不好一口不碰,便舀了一勺,尝了尝。
汤一入口,她顿时有些惊讶。
这全是荤菜的汤,竟然做的不腥不腻,意料之外的鲜甜,完全不是这些天来她吃的谢府厨子的手艺。
而且这汤的味道还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尝过。
她又试探着挟了一个虾仁放进嘴里,清淡的茶香混着虾仁的鲜味,令人胃口大开。
她顿时想起来,这味道在哪里尝过,忍不住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怎么吃着像东临阁的菜,是去东临阁买回来的?
谢尘见她没露出什么厌恶的神色,才挟了一筷子佛手金卷到白歌的碟子里。
他随口道∶请了一个东临阁的厨子来府上,你最近吃的太少了,这样下去不行,让他在府上待几个月给你补补。
白歌夹着佛手金卷的手顿了一下,微垂了眼皮,桌下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默不作声的将那夹着肉馅的点心咬了一口。
香浓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散开,但她却实在没什么品尝美味的心情。
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看起来是真的挺重要的。
而自己的心情好坏,胃口如何,于他人眼中,只不过是会对孩子造成影响的因素,而她本身,不过是个孕育孩子的工具罢了。
白歌的心情忽的一下跌落到谷底,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明明她早就明白,早就认命了,可在这一刻,却依旧有些难过。
东临阁掌勺的大师傅手艺确实不凡,虽然白歌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可这一顿饭依旧是她近几天吃过最顺口的了。
谢尘看着她碟中所剩无几的食物,决定明天应该让李滨把库房里那件上好的鸡血石料子给袁缜送过去,那家伙惦记他这块料子好久了。
吃过了饭,天色暗下来,丫鬟们将屋中的烛火—一点亮,便被谢尘都遣了出去。
伸手揽住那纤细的腰肢,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
谢尘将手放在白歌的小腹上,道∶这两天有什么感觉吗?
白歌摇头∶除了胃口不太好,有些困之外,也没什么。
谢尘嗯了一声,接着眼睛落在她白嫩嫩的耳珠上,幽邃眸中渐渐染上一抹欲色。
灯下看美人,果然多出几分朦胧的趣意。
他也不想再压抑自己,伸手将白歌发髻上的两根簪子抽出来丢到一旁,乌黑顺滑的长发瞬间滑落下来。
他白如玉的手指在绸缎般的青丝间穿梭,低声道∶信已经寄出去了,你应我的事也该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