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一乐,拉出了一个小竹椅给白藿香:好家伙,咱们干脆叫天台小分队得了。
白藿香在凉椅上坐下,金毛也跟了过来--小白脚骑在了金毛背上,一金一白,看上去竟然还挺和谐。
我就说日子口不对,程星河看着他们俩:平时见面就掐,事出反常必为妖。
可金毛和小白脚都不搭理他。而是趴在了白藿香身边,跟我们一起看星星。
我看,是它们也为了团聚高兴。
白藿香塞给我一个东西。
又是之前那种热茶。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蓄满了。
她催着我喝,接着,尽量云淡风轻的问:以后--你多久回来一次?天河主每年都能有个天河落地,你,一年总能回来一次吧?
我一思忖,点了点头--九尾狐说的有道理,我比无祁差在哪儿了。
这事儿,可以规划规划。
白藿香眼睛忽闪了一下,像是在计算什么。
我看着白藿香。想起来了刚才就想跟她说的话。
那个时候,外头太冷。
白藿香。
她转过脸看我。
如果,你那个梦是真的……我盯着她:你愿意回到原来那个位置上吗?
一开始,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白藿香思忖了一下。忽然摇摇头。
我倒是意外。
聪明如她,不会不知道,那个梦代表着什么。
那个位置,太高,太远,也太孤单了。白藿香盯着夜空:难得能下来--我要是梦里那个人,不会这么快就回去,多不容易,才有现在的自由自在?
那个位置,至关重要,一旦上去,就跟定海神针一样,再也不能动了。
那……程星河开了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白藿香一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我一怔:人这一辈子,还很长。
白藿香答道:只要在这里,咱们一年,总能团聚一次,再活六十年,就能再团聚六十次,这一辈子,有六十个盼头,足够了。
我心里忽然一阵难受。
六十次……一辈子,本来应该是十分漫长的。这个数字,让人觉得十分残忍。
底下的喧闹,透过脚下的天花板传上来,更显得我们这里。一片安静。
想说的太多,更觉得时间珍贵,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白藿香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上次,在高老师那弄到的老音乐播放器。
她按下了播放键。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又是这首曲子。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听到了这里。哑巴兰吸了吸鼻子。
程星河看着他,哑巴兰的声音提起来:我可没哭,就是--天冷,我粘凉了。
谁也没说你哭了。你急头白脸干什么?
苏寻给了哑巴兰一张纸。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不知不觉,我们都跟着唱了起来。
结尾,好一句今宵别梦寒。
金毛也跟着呜咽了几声。
我的手搁在它头顶上--这段时间过去,它也从那个能站在我肩膀上的小东西,变成这么大了。
小白脚拱了过来,意思像是在说,只摸它。不摸我?
我一乐,手也放在小白脚头上。
小白脚为了我,没了一条尾巴。
它今后,又打算怎么办?
你是不是,该去长第九个尾巴了?
小白脚歪着头,似乎十分享受的我的摩挲,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也罢,小白脚。总也有自己的打算--它比普通人的祖宗岁数都大,好些事情,不用其他人给它操心。
哎,你们说。都有一个四相局了,能不能再有个五相局?哑巴兰忽然说道:咱们还能再在一起,拯救三界--那不就不用分开了?
五相局……程星河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是洗洗睡吧--这才刚稳当多久,你还是少给七星找麻烦吧。
我抬起头。望着满天星河。
对我这个身份来说,这个念头自然是极为自私的。
不过,容我暂且做这么个梦吧。
我们五个,还跟现在一样,苏寻探路,程星河嗑一地瓜子皮,哑巴兰学着对小姑娘吹拙劣的口哨,被小姑娘翻了白眼,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白藿香每天威胁不听她话的人吃针,金毛拱树根,拱草皮。我精打细算,什么时候功德积满,能升天阶……
刚想笑,可这一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一阵不舒服。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下。
我已经不会生病了,这……隐然。像是觉出了什么征兆。
隐藏了神气,没有平时那么敏锐,但我仍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天际。
程星河他们都觉出来了,转脸看我:七星,你怎么了?
那个位置,不对劲儿。
心里一紧,下一瞬,就看到一道亮光,隐然而出。
橙色,灼眼--这是破天异相。
九州鼎,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一下就从凉椅上站了起来。
程星河被我吓了一跳。也跟着蹦起来看。
这一瞬间,天地,忽然就是一动。
轰然,像是一场地震。
猝不及防,程狗往前一倾,就让我给捞起来了。
他抬起亮晶晶的二郎眼盯着我:七星,你别告诉我,刚才那是……
底下也是一片寂然。下一瞬,沸反盈天。
那个天兆……门主呢?
快去找李先生--四相局和九州鼎的事情刚平定了,刚才,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吸了口气。把满手的油往程星河后背上擦了下去:大概,来活了。
程星河没觉出来,躲都没躲,回头看着我。又看向了迷迷瞪瞪的哑巴兰,一双澄澈的二郎眼满是叹为观止:你这张嘴--他娘的是上善因寺开了光了还是怎么着?
喵!
这一瞬,小白脚忽然敏捷的从金毛背上站了起来,弓起了背,对着一个位置就叫唤了起来。
顺着小白脚叫唤的方向,我看见了一个撑着伞的身影,出现在了那个坏了的路灯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