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她的是我堂哥,当时我才15岁,在镇上读高中,堂哥让我看着她,别跑了。”张虎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似乎觉得挺好笑的,只不过那笑容有些苦涩。
“那女孩子求你放了她?”程岚猜测道。
张虎点头:“她给我讲她的父母多爱她,她平时做了多少好人好事,从来没做过一件坏事。
她说我是个好人,只要肯放她走,她一定会报答我的。”
“你答应她了吗?”程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张虎果然摇摇头:“我们这里大多数女人都是买来的,我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家里的长辈都跟我说,这些女人不听话,关一关,打一打就听话了。
而且,我父亲早逝,村子里的人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是没有堂哥家帮忙,我妈说不定都被人抢走了。所以我不能背叛我堂哥。”
“后来呢?”如果那个女孩子像这里所有被拐卖来的妇女一样,认命了,那么也不存在张虎要替她讨回公道了,所以后面肯定还发生了其他的故事。
“后来我眼看着堂哥把她糟蹋了,她哭得很大声,撕心裂肺地喊了一晚上。村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说她中气足,身体肯定好,将来能多生几个儿子。
第二天,我看到她躺在床上,没有穿衣服,眼睛空洞洞的。她说她不怨恨我,只怨恨她自己,警惕性太差。”张虎说着又点了一支烟。
程岚安静地听着他的讲述,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女孩痛苦而绝望的面容。
“她很聪明,假装认命了,讨好我堂哥,我堂哥就把她脚上的镣铐解开了。可是她没有立刻逃,而是装作很喜欢这里的样子,给这里的孩子们上课。
那时候刚好是暑假,我就偷偷躲在旁边看她,看她跟小孩子打听这里去镇上的路,打听以前被拐卖来的那些女人都怎么样了。
当她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逃不出去的时候,她找到了我,跟我谈大学生活,谈外面的世界,谈什么是尊重,什么是人权。
我觉得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长得真白。她好像能看懂我在想什么,跟我发生了关系。我告诉了她从后山逃走的路线,答应她帮她拖住堂哥。可她还是被村子里的人抓住了,堂哥把她关在屋子里打,刚开始她还喊几声,后面打得连声息都没了。
后来我去学校读书,很长时间都没看到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肚子都已经很大了。她站在悬崖边上,想往下跳,我把她拉了回来。她狠狠扇了我几巴掌,往我脸上吐唾沫,她说这里的人都是魔鬼。
我把她带回堂哥家,堂哥在她脚上栓上了镣铐,像赶牲口一样把她赶到了地窖里,然后对我说,十块钱可以玩儿一次,看在我送她回来的份上,让我免费玩儿。
那个瞬间我竟然没有愤怒,而是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她眼底满是嘲讽和厌恶,仿佛在看什么恶臭的蛆虫。
我从堂哥那里得知,在我走了之后,她又逃了好几次,每次被抓回来就要挨一顿打,直到堂哥发现她怀孕了,才停手。
可是堂哥停手了,她却发了狠,有一天晚上趁堂哥睡着,差点用绳子勒死他。堂哥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那点怜惜彻底没有了,就把她锁在地窖里,让她接客。
刚才是看她表现好,才允许她去田里帮忙干活,却没想到她竟然想跳崖,堂哥说多亏了我,不然就白白丢了一棵摇钱树。
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神,一直低着头。听到她在说:‘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不行?’我惊讶地抬头看向她,见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后那些等着进地窖的男人身上,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些男人大多数是村子里的老光棍,又脏又臭。
我在堂哥的一再邀请下进了地窖,进去后却没有碰她。我跟她道了歉,她说不怪我。然后她求我,明天偷偷把她放出去,她保证不逃跑,只是出去透透气,这里面太臭了。
我看了一下地窖里的环境,可能自从堂哥让她进来后就没收拾过,一股霉烂和淫靡的味道。”张虎的视线刚好落在地窖里。
程岚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又心痛又恶心,扶着墙吐了起来。
“你放她出去了吗?”她问,带着几分怒火。
如果他当时还有一点良知,何至于现在来替她讨回公道?人已经死了,公不公道还有什么意义?
张虎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说:“我放她出去了,并且还跟她说,我可以带她走。可是她却不愿意走了,她说他们把她的女儿淹死在河里了,如果她走了,那孩子该多孤单啊。
我当时觉得她可能跟村子里其他被拐卖来的女人一样,疯了。于是我没有再管她,我回到家里躺了好一阵,还是不放心,又回到了堂哥家,刚好看到她站在村子里那口老井旁边,往里倒着什么粉末。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她要送所有人下地狱。
我心里害怕极了,去找村长来,想让村长通知大家不要吃井里的水。可是村长知道后,却带着人把她绑了起来。
最后她死了,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掉出来一样。
我知道她不甘心。从那天后,我就没读书了,跑去了外地打工。可是我每天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她临死的时候不甘心的样子,她想让我替她讨回公道,她死得太冤了。”张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程岚却气得咬牙:“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不把村子里这些人的恶性公之于众?现在她都死了那么久了,早就变成一抔土了,你做这么多有什么用?”
“你以为那么简单?村子里的人全都是些刁民,野蛮至极,而且他们都是一条心的,警察什么证据都找不到,怎么可能把全村人都拉去坐牢?法不责众你懂不懂?”张虎激动地站了起来,没抽完的烟头也扔进了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