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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双目失明(1 / 1)

“你……”锦川一手指着她,唇色发白。

左丘澜所言,字字句句透露着一个信息,将军不爱她。

这仿若烙铁一般,深深烙入锦川的血肉之内,让她疼得恨不能一刀了结这个女人。

她明知将军不爱自己却坚持要嫁入将军府,因为将军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耀眼的星辰,锦川永远无法忘记初见时将军一身戎装,一手握鞭、一手持笏、头顶朝阳的英姿。

他伸手握住管事姑姑挥下的鞭子,虽然不是为了救她,但她被他凌然的盛气深深吸引。

将军是一个少年,永远具有少年璀璨的眼眸与笑容,永远活力四射,永远不服天地,他穿着他的那身银白铠甲,握着他的那把宝剑,就仿佛可以横扫四方,睥睨天下。

出嫁时皇帝问她,若以后要与将军一同上断头台,她还愿不愿嫁?

嫁,为何不嫁?

与这样的人一起赴死,与自己所爱一同上断头台,难道不是美事一桩么?

没人可以了解锦川知晓自己怀有身孕之后那一刻的欣喜与激动。

那种感觉,仿若被上天恩赐,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甚至在想象,自己之后的日子定会充满欢乐与将军的温情,等孩子出生,将军的重心便会向她和孩子靠拢,连孩子的乳名,她都想好了。

她失去孩子,是她自己的失误,但谁又能肯定地告诉她,那不会是左丘澜故意引她去那开满紫葵的废墟深处?不是左丘澜故意想害死她的孩子?

她不敢将此事告知得知她怀孕后满心喜悦的将军,她怕看见将军对她失望的脸,她将满腔的愤恨发泄在自己身上,不吃不喝,整日以泪洗面,却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警告过左丘澜,希望她离开,否则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去对付她。

左丘澜不走,那么,就不要怪她,不要怪她无情。

“放肆!”一道愤怒的喝声响起。

左丘澜与锦川一起回首,看见景容不知何时站在牢房之外,也不知站了多久。

不知晓他到底听见了她们的什么谈话,左丘澜与锦川都是心惊的。

景容大跨步走入牢内,眸色猩红地盯着左丘澜,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步步走向她,长剑的尖端在地上划出电光般的火花,一路向左丘澜蜿蜒。

“啊——”惨叫声在这寂静的牢内突兀响起。

景容手中的那把剑,寒光凛凛,不偏不倚,刺向的正是左丘澜的小腹,入腹之深,尖端已经穿透了她的脊背。

左丘澜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虫子,蜷缩着身体,手脚颤抖,脸色纸白,小腹上的那个血窟窿汩汩往外冒血。

“本将宠你,珍惜你,你不愿本将碰你,本将便从不敢逾越。”景容的眸中似有泪光在闪,他咬牙切齿,“可你不仅谋害本将的嫡子,还恃宠生娇,贬低羞辱本将的夫人!”

“将军!将军息怒。”锦川匆忙上前安抚他。

万幸、万幸将军没有听见他们前面的谈话。

景容不为所动,他蹲下身体,卡住左丘澜的下巴,一滴冰冷的泪从他的眼眸中一不小心滑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颌,滴落在左丘澜的脸上:“你要本将如何对你?如何对你!”

为了这个女人,他向蛊圣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授人以柄,甘于做傀儡。到头来,她却将他捧出的那颗心狠狠捏碎,捏碎之后,不忘弃之于地,将脚踩上去,来回碾压。

“将军……”左丘澜眼眸含泪,也在哭,她委屈,亦心碎,亦疼痛,“将军莫若将剑割在妾的脖子上,如此以来……妾结束了痛苦,将军也结束了煎熬。”

这双含泪的眸子,黑曜石一般璀璨,自带一种极致的风情,景容每每望进去,便被吸引,无论是左丘澜还是秋夕,她们的眸子都是一样的。

这是一双会勾人的眸子,一双妖精的眸子。

幼时皇宫初见,她那双含笑的眸子只看了他一眼,眨了一眨,他便从此坠入她的深渊,万劫不复。

皇帝犯天下之大不韪独宠于她,定也是被这双妖精的眸子勾去了神。

景容从怀中掏出匕首,露出一丝苦涩而绝望的笑,将匕首的尖端对准左丘澜的眼眸。

毁了她。

这是景容此时唯一的想法。

得不到,便毁了她,且这女人如此歹毒,毁了她,她便会安分些。

匕首戳进左丘澜的眼珠子,一瞬间,视线一片血红,鲜血溅满了她的脸,一阵尖叫之后,左丘澜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想以此缓解痛楚。

但疼痛更甚,痛到她的心肝脾肺全部扭曲在了一起,痛到极致,她便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逐渐飘离,却还是在叫嚣着,好痛、好痛。

“你杀了我!杀了我啊!——”左丘澜扭曲着身体扑向景容,嘶声力竭,双手握住他的冷剑,往自己的身体刺来。

听着她痛苦的尖叫,景容一瞬间慌了神,如同忽然醒来,他一脚将左丘澜扑上来的身体踢开,像踢一条疯狗。

长剑的锋芒在左丘澜的手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的身体瘦弱不堪,景容这一脚,将她的肋骨踢断,断裂的骨头刺入她的胃部和肺部,体内体外都在不断地失血。

左丘澜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胸腔剧烈起伏,指尖由于痛苦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被磨秃,鲜血淋漓:“你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让我为你的孩子偿命!让我从此消失,你便可独宠你的夫人!”

那些热血在寒冬里很快冷却,逐渐开始结冰,左丘澜俯卧在地,痛哭不止,眼泪也成冰,结在她的眼眸和长睫上。

“贱人!”景容抓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磕在地上:“本将成全你!”

他是舔刀嗜血长大的,脾气冲动火烈,这一刻,景容是真的起了杀心的。

“将军!将军!”锦川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左丘澜,有些惊慌失措,“左丘澜会死的!”

他看着她满是鲜血的脑袋,手上一顿,瞳孔皱缩。

景容十三岁开始上阵杀敌,这些年走南闯北,厉过大小战役无数,见过鲜血无数,伤痛无数,尸体无数,无一让他心惊。

而此刻,面对左丘澜,面对欲死的左丘澜,他的心跳却忽然失去了规律。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

他不想让她死的,不想,他只是恨她,但绝不要她死。

“来人!传大夫!”景容的嘶吼声在牢中响起。

这一刻,眼中只余她挣扎扭曲的身体,其他皆没有。

“大夫为何还不到?”看着左丘澜逐渐停止挣扎,以一个极其痛苦的姿势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地,景容心惊地对外大喊,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锦川跟了上去。

当他将走在路上的大夫揪到牢内时,却发现牢中空空如也。

景容瞬间呆愣,他翻着一地的乱草,将牢中的桌椅全部踢翻,疯了一般到处寻找左丘澜的身影,却怎么也寻找不到。

他呆呆看着牢内那滩大片的血迹逐渐成冰,跌坐在地,垂着头,眸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半晌,抬眸,声嘶力竭:“来人!找!去把左丘澜给本将找回来!找回来!”

景容俯首盯着自己这双沾满鲜血的手,灼热的泪一滴一滴冲刷着上面的血渍。

这手上的血,是她的。

那双手颤抖,颤抖不止,他险些亲手杀了她。

杀了他用尽半辈子力气去爱的人。

杀了他用自己的灵魂与后半生孤注一掷,才得到的人。

左丘澜睁开眼时,不知身在何处,以为是夜晚,因为天是黑的,但很快她便疑惑起来,因为她听见了冬季晨鸟的鸣叫。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摸了摸眼睛,只摸到一块敷在眼睛上的厚厚白布。

左丘澜想起来了,眼睛已经没了。

“醒了?”低沉粗哑的男声。

左丘澜不回答,呆呆的,一动不动。

那男声便不再响起。

她不知自己这样呆愣着躺了多久,一天?两天?三天?

她不知道。

这一日,有人在给她喂药,勺子已经放到了她的口边,她开合了两次唇,终于张口,将苦涩的药汁咽下。

喝完药后,有人在用手帕轻轻擦着她嘴角的水渍。

左丘澜终于试探着开口,嗓音由于多日没有说话而格外沙哑:“方询?”

“是我。”方询扶着她坐起,“感觉如何?”

左丘澜无力地摇了摇头,唇色苍白:“没什么感觉。”

其实身体是痛的,然她的心是木的,木到毫无感觉,便也不觉得哪里疼痛。

“怎会这样?你在将军府经历了什么?”方询将一个装着水的瓷杯递到她的面前,伸手拉起她的袖子,让她的手靠近瓷杯。

左丘澜摸索着双手抱住那杯水,将滚热的茶杯放在手中捂着,喝了一口,以此冲淡中药的苦涩,不语、不答。

前几日左丘澜给方询放信鸽,说是在将军府的大火废墟中发现一道暗门,希望他夜晚时来看一眼。

方询那日提早守在将军府的殿顶,看见景容失了神一般从将军府的大牢内跑出来,便起了疑心,进去一探究竟,没想到看见的是浑身浴血,生死不明的左丘澜。

“眼睛伤了,便不要哭泣,会好不了。”方询看见敷在左丘澜双眼上的那块白布湿润了,蹙眉出声提醒。

“心若伤了呢?”左丘澜呆呆的,唇瓣在抖,胸腔里装满了压抑的悲恸,嗓音低哑。

她喜爱了那么久的将军,她所嫁与的将军,从未信任过她,甚至没有耐心去听她的解释,那样轻易地中了锦川的计,他将利剑刺入她的身体,用刀剜了她的双眸,恨她入骨,想置她于死地。

“有心之人易被伤。”方询呵呵一笑,“无人之人,不会伤。”

“如何才能无心?”左丘澜问。

“人皆有心,若无心,便不算为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方询翻着面前的炭火,眸色沉沉,“你看那出家修行之人,修的是无心,如此便可身在红尘却免受人间百苦,你看那身居高位之人,修的也是无心,如此便可杀人无情却百毒不侵。”

方询神色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飞鸟,忽然想起西方的某个地方,那个地方,飞鸟极多,鱼儿也多,草原上遍布牛羊,森林中藏着野兽,是动物的天堂。

左丘澜呆呆坐着,半晌:“你似是了解颇多。”

炭火里“哔剥——”一声响,方询淡淡道:“若你眷恋红尘,不愿做那出家之人,若你心肠不狠,无法做那高位之人,便可如我一般,将自己隐藏好,也将自己的心隐藏好。”

“你……”左丘澜眉头一动,手中的茶杯歪了,茶水溢了出来。

一只手附在了她的手上,方询帮她将那茶杯扶正:“我?我是一个早已该死之人。”

左丘澜又沉默半晌,将杯中水一点一点喝完,一滴不剩:“我如今身在在何处?”

方询拿过她手中的茶杯,为她续茶:“宫墙外的一间小屋。”

“若你回宫了,我该如何是好?”左丘澜又问。

“我送你回家,你家中有弟弟和父亲,可以照顾你。”

“不。”左丘澜立即拒绝,“我怕将军找到家中,至少现在,我不愿回去。”

若被找到,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见他?去见她的夫君,见那个一剑刺入她身体的夫君,戳瞎她双眼的夫君。

又该怎样去见夫人,去见将军府的主母,见那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情愿这辈子,不要相见,如此,心中便不会那么怨。

“我无法照料你,不日我就得有一场远行。”方询蹙眉。

“求你带上我。”左丘澜伸出一只手,探索着去摸方询,“我不会乱跑,你若有事,便留我一人,你若回来,我为你点灯。”

此去江南,是为了跟踪秋水,方询有任务在身,带上一个疾病缠身的盲人委实不便。

看着左丘澜那只四处探寻的慌乱的手,方询万年寒冰的眸子忽然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不知为何,便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将她不安的手握在掌心,粗哑的声音响起,只一个字:“好。”

闻此言,左丘澜鼻头一酸,在方询大掌中的小手轻微颤抖:“谢谢。”

“左丘氏世代忠诚,为皇家牺牲颇多,不放弃你,是皇上的意思,此次救你,也是我应尽的职责。”方询拿走左丘澜手中空掉的水杯,鬼使神差地安抚般捏了捏她细软的手。

左丘澜感到方询的手如此温暖,摸着他的手,听着他低沉粗嘎的声音,心中是踏实的,仿佛这个人是如此重情重义,一旦答应带上她,便不会抛弃她。

“我的眼睛……还能好么?”左丘澜终是问出口。

“一般的大夫治不好,但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此去江南,若遇名医,可拜访一二。”

“恩。”

左丘澜开始不分昼夜,也开始整日无眠,她不知晓方询多久来看她一次,但只要每次听见脚步声,她便会从床边摸索出蜡烛,将它点燃。

她想着,就算是天黑时,方询也会因为蜡烛的光而知晓她没有睡,便会陪她说说话。

她的身子将养得并不好,整日茶饭无思,喝的都是苦涩的药,有时躺在床上,她会感到浑身的骨头硌得她肉疼。

有一日,方询告知她,夜晚已经去将军府的废墟查看过了,然那开启石门的机关已在大火中被毁坏,若要进门,必须将石门炸开,他已经回给了皇帝,皇帝会想法子,也会派人继续去调查这件事。

这一日,左丘澜夜晚起床倒水回床时,手中摸到了一片温热光滑的肌肤,她心中一惊,放下茶杯,双手齐上,仔细地摸索。

眉、眼、鼻、唇、脖颈、胸膛……

她凭着记忆回想方询的脸,却发现依旧无法分辨此人是谁。

正此时,她的手被那人握住:“做什么?”

是方询的声音,左丘澜放下一口气:“你今夜没走?我以为来了生人。”

“明日清晨便启程去江南,今夜我不走。”方询扶着左丘澜,引着她上塌,为她盖好被子,“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启程之后,路上颠簸,易疲惫。”

“你不睡么?”左丘澜问他。

“我在你床边靠一会便好。”

“上来吧,方公公,床很大,难道你怕什么?”左丘澜拍了拍边上,笑。

方询神色一愣,继而调笑地看向她:“你怎知我是公公?”

“茶馆里说书的先生说,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叫方公公。”左丘澜一笑。

“哦?我竟被写入这民间的说书中了?”

“是呢,传的大街小巷皆是,可出名了,公公早些上来安歇吧。”

“说书人的话怎能尽信?”方询靠在床边的墙上,嘴角微微勾起,“你觉得,我像一个公公么?”

左丘澜长长“额”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她是不是冒犯他了?

第二日天方蒙蒙亮,方询将依旧在熟睡的左丘澜抱入马车上,又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换装易容,便驱车离开那座小屋。

马车在昏暗的街道上行驶,很快离开了京华的城门,由北向南,奔着繁华的江南而去。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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