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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决战之夜(1 / 1)

秋夕惊恐,盯着那骑跨在马的黑袍蒙面男子,此人会巫蛊之术且得到匈奴王的倚重,他便是观天悯口中的蛊圣大人了吧?

那个每日放昭儿的血、将昭儿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蛊圣大人,那个企图用昭儿做引去救水妃的蛊圣大人!

怀中的小太子轻若无物,秋夕甚至感到他嶙峋的骨头硌着自己的骨头。

摸着怀中小太子消瘦的脸,恨意将秋夕的眼眸填满。

当她的眼眸看向皇帝时,又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今夜,究竟会有怎样的结局?

她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此处枯等。

等待的时间仿若无尽漫长,等待的人更是备受心理与时间的双重折磨。

“蛊圣大人说的是!与那京华的良田沃土、金银美女相比,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算的了什么?”匈奴王命令着景容,“请将军拼尽全力,为本王与皇帝决一死战!”

“杀了皇帝,他的女人,他的江山,你都可以分享。”蛊圣接口,阴鸷浑浊的双眸盯着倒地的景容,“还记得当年老朽施展换血之术,你是怎么答应的么?”

景容的手掌握成了拳,目光从蛊圣、匈奴王、李承谟的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彩翼的身上,眸中泛红,犹豫了。

倏忽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李承谟的马背后窜出,扑上了李承谟,由于过于突然,李承谟始料未及,身体倾斜,险些摔倒在马下。

女子的身后还跟了几名侍卫,即刻上前去与李承谟纠缠起来,乘着此刻,那女子将马上的彩翼拉下,护着她的肚子,往匈奴兵中间拖拽。

“锦川?”景容被眼前女子的出现惊呆,“不是让你安稳呆在殿内么?”

“将军的孩子,便是妾身的孩子,妾身怎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拿捏?”锦川的声音响起,圆圆的脸蛋满是悲决。

当秋夕再次看见这个曾经对她来说如恶梦一般的女人时,心中已燃烧不起多少的怨恨,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且她也是因为那场劫难而脱离了将军府,这才得以遇见皇帝。

李承谟很快将纠缠自己的几人解决,然也并没有再去追锦川,而是纵身飞至皇帝的身边,提剑与他并肩,准备随时与皇帝一同死战。

那个彩翼,看来是没什么利用价值的。

就景容方才的所为来看,景容不会为了她违背蛊圣与匈奴王的命令。

景容重伤,然而皇帝也好不到哪去,他虽依旧站得笔直,身姿依旧傲然,然他终究大战了太久,方才若不是李承谟挟持彩翼闯出,皇帝或许即刻便会在景容强劲的攻势下落败。

此时稳稳站立的皇帝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与阴寒,手中的夭阏颤动着,“争争”作响。

景容一手握住那剑,一跃而起,皇帝抬手,锋利的剑身将景容的手掌几乎横面切断,鲜血从景容的手中四散,然他哼也未哼一声。

若不是皇帝实在体力不济,手下力道不足,便就是皇帝有意为之,否则以夭阏的锋利,景容的手断不可能还长在身体上。

“想我风流纨绔二十多载,流连烟花柳巷,真是从未沾过人血,啧啧,今日首开杀戒,定要过足了瘾!”此时此刻,李承谟的脸上依旧挂着顽劣的笑。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点燃了这血腥压抑的空气,战斗一触即发,匈奴王宫内乱作一团。

皇帝的主要打斗对象依旧是景容,而李承谟负责对决扑上来的匈奴兵。

战斗的实力悬殊实在是过于明显,落败、被杀,仿若只是时间的问题。

更加糟糕的是,不知何时,从这群厮杀的人群周围新涌上了一群匈奴兵,个个手中弯弓,背上负箭。

“弓箭手准备——放——”

匈奴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雨一般。

秋夕感到自己的心尖都在打颤,加上弓箭手,皇帝差池也难逃。

她等在此处,是希望等到天明,一家三口和全身而退,不是等着看他战死,自己孤儿寡母回到京华。

殿下很乱,由于是夜晚,黑魆魆一片,然秋夕依旧可以一眼看见皇帝的身影。

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滞缓、身上所中之箭越来越多,血不断从皇帝的黑袍战甲上滴落,秋夕的嗓音已经哭哑。

她摸着的脑袋,带着哭腔的暗哑声音不断响起:“,……振作起来,去帮他……好不好?”

可以一当千,速度奇快,行踪诡谲,若他可以帮助皇帝,说不定他们可以逃离此难,然谁也没有料到,会在满月之夜精力衰竭。

紧闭的双眸睁开,眸色悲伤地看着她,他努力想要尝试着爬起,秋夕扶着他,期望他可以站立,然而下一刻,他庞大的身体便重重摔倒在瓦片上。

他眸中哀伤,瘫倒下来,发出痛苦到让人心碎的呜咽声。

秋夕趴在他的身上,大哭,哭到肝胆俱颤,耳鸣目眩。

泪水模糊她的视线,然视线中不断中箭的人影依旧那样清晰,且不断闪现。

她什么也看不见,唯可看见他。

看见他的招式一下慢似一下,嘴角的血越流越多,越来越不敌对手,直到他摔倒在地,片刻都没有站起。

他倒下了。

很久没有站起。

身体逐渐被匈奴兵淹没。

秋夕将小太子塞入柔软的腹部:“待到天明,背着昭儿回京华,去找左相石焚。”

她说着,便迅速向前飞奔,朝着那个她爱的男人扑去。

即刻想要阻止她,却无力。

若他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该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她应当做一个坚强的母亲,在殿顶等到天明,和昭儿一同回京华,辅佐昭儿登基,守着昭儿长大,让他的江山得继。

她也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然此时此刻,当事情真的发生,当她真的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腹背受敌、跌落在地,她无法再安静地等待。

是他高估了她,其实她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理智冷静,她比他想象地更爱他,更在乎他。

在乎到,愿意陪他赴死。

生当同衾,死当同穴,如此,才算有头有尾,善始善终。

当皇帝疲惫染血的眼眸看见殿上的那抹红色身影向着自己扑来时,眸中惊慌一闪而过,破了那层迷茫,即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飞身去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

秋夕的脸靠在皇帝的胸膛,蹭了满面的血,却笑了。

皇帝捧起她的脸,心中想要责备,却怎么也没有开口。

由于无力,也由于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二人互相对视着。

秋夕在他满是污血的脸上啄了一下,泪水滑落脸颊,感到身体正在急速得下降,而皇帝抱着她的双臂却越发用力。

用力到她感到肩胛骨被皇帝的手按得疼痛。

“你这该死的女人……”

他出口骂着她,手下的力道仿若可以将她捏碎,眸中却闪着细碎的柔光。

秋夕的泪越发凶猛,看着她由于开口而嘴角溢出血:“嘘……不要再说话,否则死相会很难看的……”

皇帝将闹到埋入她的肩颈,秋夕感到肩颈处一阵颤抖,竟传来皇帝的低笑。

耳边陡然传来狼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一个圈子,将匈奴王宫包围。

皇帝旋即脚尖在一人的头上轻点,躲避着箭雨,抱着怀中的人纵身跃上了身边的殿宇之顶。

秋夕的脑袋一懵,没有从方才的悲伤中回过神。

她想起背着她与皇帝来到这里时,曾对月嚎叫,难不成,那时候,是在召唤他的子民前来么?

狼群已经破开了匈奴王宫的大门,从四面八方闪电一般向着此处聚集,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尸横遍野。

地面匈奴王宫内哀嚎声响彻夜空。

秋夕感到身体一怔,随即仿若被注满了力量,又活了过来。

她去看身后的皇帝,皇帝的脸面很是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为何不听话?”皇帝看向她,面色有些阴沉,然声音不再那般无力。

“我……我以为,以为你会死……”秋夕结巴着嗫嚅。

“傻女人……”他说着,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重重惩罚似的捏着她的手,嗓音却是轻柔。

秋夕摸着他背上中的几只箭,摸到满手的血,眼眸中满是泪花:“疼不疼?”

皇帝轻轻摇头:“抱着你,便不疼。”

“都什么时候了,还瞎说……”秋夕嗔怪着。

中了那么多箭,身上又那么多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也真是糊涂,明明知晓他定然很疼,却还傻傻地问他疼不疼。

“快别腻歪了,看见地上这些东西没有?”李承谟不知何时飞上了殿顶,也不知看了皇帝与秋夕多久,神色满是嫌恶,“全是我掉的鸡皮疙瘩。”

秋夕随即尴尬地就要挣脱皇帝的怀抱,皇帝却依旧紧紧搂着她,不松开,看向李承谟:“孤的计策好用么?”

“自然好用,否则我会放着青枣独自一人在房内,出来给皇上卖命么?”李承谟笑着。

得了他的好,自然就得为他做事。

“什么计策?”秋夕不解。

“青枣起初死也不愿跟着我,故而我向皇上讨要了个猎妻之策,此事自然也要感谢的配合。”李承谟看向秋夕,神色揶揄,“皇上对于女子果真有一套,毕竟你就是皇上设局得来……”

李承谟与皇帝、景容自小便有私交,他知晓皇帝幼时便有一个梦想,想要秋夕做他未来的皇后,然秋夕自小便是不喜爱他的。

宫变之后,秋夕死也要为她的那个姐姐和父亲顶罪,对皇帝也是排斥至极,皇帝便想方设法让她众叛亲离,将彼时与她相爱的景容逼得与她恩断义绝。

而后再对那时孑然一身、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秋夕施以柔情,将她娇养在崇政殿的暗室半年,这才俘获了她的心。

“住口!”皇帝陡然打断了李承谟的话,冷笑着看向他,“御植兄若真感念孤的恩情,便不该过河拆桥。”

他的底,这李承谟都敢翻,真是胆大妄为。

李承谟低咳两声,收回视线,看向殿下厮杀的群人与群狼。

秋夕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一日她与青枣确实是被算计了,且这个计策还是皇帝提供给李承谟的。

殿下的厮杀很惨烈,群人的力量怎可与群狼对抗?

只是片刻之后,匈奴军便几乎都已经被狼群扑倒,匈奴王与蛊圣已经退至高台之上。

锦川、彩翼都消失在了这场战斗中,或许是锦川去守着彩翼生产了。

一切看似守得云开见月明,顺利了不少。

秋夕的心逐渐放下。

然她却感到皇帝搂在自己腰上的手陡然收紧。

她随即再次仔细看向下方。

只见一个青袍男子驾着一匹马从宫外冲了过来,马上还背着一个身着黑衫的女子。

秋夕仔细去看,是云儿!

而那黑衫女子,秋夕看着,想起青枣对自己说过的倾城殿跟上乐嫔一同离宫向北的小宛,她眯着眸子,难道此女子便是小宛?

左丘云的马程加快,黑衫女子的脑袋磕在甬道旁的墙面上,一路不断受到撞击,留下一墙的血渍。

“是云儿来了!”秋夕转身对着皇帝大喊。

皇帝眯起了眸子。

此刻,一道黑影掠过,向着秋夕之前所在的殿顶掠去,皇帝即刻身体一僵,纵身追了上去。

那黑影,是奔着昭儿去的!

她与皇帝,方才竟将那边殿顶的昭儿与忘却了!

“不要急,皇上会保护好小太子的。”李承谟在她耳边开口。

怎能不急?皇帝重伤,而那个黑衣人,虽然由于太快她没有看清,但一猜便知晓定是蛊圣。

“二哥——救我——”那被捆绑在马背上的黑衫女子对着殿顶的李承谟大喊。

嗓音暗哑,带着血的声音。

二哥?

李承谟看着殿下的人,瞳孔皱缩。

“二哥……”那女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若气竭。

可以称呼他为二哥的女子,只有李潋华一人,曾经被他弃于皇宫的莹嫔李潋华,为何会在此时出现?

然无论怎样,李氏家族覆灭之后,这是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何尝不曾后悔当年一气之下违背了爹爹的嘱托,将她弃于皇宫?

此时此刻,李承谟无法再多想什么,纵身跃下殿宇,他要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李潋华。

秋夕看着此时马背上的左丘云,感到此时的他没有丝毫当初憨厚木愣的模样,相反的,带着一丝杀气与阴狠。

“澜儿……本将终于找到你了。”怔愣间,一双手搂上了她的腰肢,秋夕感到身后即刻贴上一个胸膛,景容低沉的嗓音传入耳内。

秋夕即刻去掰那双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请将军放手!”

“不要再生气了好么?”轻容掰过她的身体,看着她,眸中波光凌凌,藏着微红,“澜儿,原谅我,跟我走吧,让我用下半辈子补偿你……”

秋夕看着他:“我叫秋夕,被刺瞎双目的左丘澜已于多年前死于将军的那一剑!”

景容痛苦地皱起眉头:“你是我的澜儿,是我用灵魂与自由换来的澜儿,你怎会是秋夕呢?跟我走,让我补偿你澜儿。”

秋夕笑:“对不起,不可以。”

语毕,她拼命挣扎。

“澜儿!”景容面色的神色越发痛苦,“若你不跟我走,不与我在一起,那么,我曾经的付出与冒险、痴情与伤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接受蛊圣的要求,沦落为蛊圣的棋子,不就是为了与眼前人在一起么?

“彩翼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竟还期盼着我同你回去?”秋夕嘲笑着。

“本将不能无后……”景容面露哀求,“她只是一个为本将生育子嗣的女人。”

“无论怎样,请将军都不要再纠缠于我!”秋夕不断向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秋夕此时片刻都不想与这个男人纠缠。

她心烦意乱,心中只想着皇帝与昭儿的安慰。

她看向那边殿顶,看见皇帝与蛊圣两抹黑影打得不可开交,再看殿下,李承谟竟与云儿在纠缠。

秋夕实在不解,云儿怎会此时出现。

狼群此时正在匈奴兵的尸体上徘徊,显然是想要饱餐一顿。

秋夕对着下面缠斗的左丘云与李承谟大喊:“云儿,不要打了!我是姐姐!”

左丘云看也没有看向她,手中的招式越发刁钻狠辣。

秋夕是见过左丘云的身手的,中规中矩,招式稳健,为何仅仅几月不见,他的出手便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速度之快,竟直逼李承谟,二人纠缠着,打得难分伯仲。

片刻之后,李承谟终于从缠斗中脱身,一掌将咄咄逼人的左丘云拍倒。

左丘云倒在地上,微微偏头朝着秋夕的方向看了眼,眼神使得秋夕心中恐惧,是一种带着得逞笑意的阴险眼神。

李承谟靠近那黑衫女子,去拉那黑衫女子的手,原本伏在马背上的黑衫女子却忽然手中多出一把刀,向着他的胸膛垂直插入。

鲜血即刻从李承谟的口中溢出,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笑得异常可怕的女人。

这个女人,满面满手的脓疮,眼神血红,显然是中了某种魔障,然细看那眉眼,她有着与自己三分相似的眉眼,确实就是他那骄横的妹妹李潋华。

“李潋华……”李承谟神色痛苦。

“哈哈哈哈……”李潋华却只是笑,笑得叫人齿寒。

一把利剑刺入黑衫女子的身体,“扑哧”一声,贯穿了身体。

“青枣……”李承谟双眸放光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子。

青枣却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运气向着秋夕所在的殿宇飞来。

“你要与本将战?”景容看着眼前不怕死的青衣女子,笑得很是意外。

“将军不该打我家娘娘的主意。”青枣冷哼着,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青枣。”秋夕拉着她的手,摇头。

她不愿青枣为自己受伤。

就在这边三人还在纠缠之时,那边的殿宇上,即使皇帝身中数箭,伤势严重,在与蛊圣的打斗中却也逐渐占据了上风。

眼见不敌,蛊圣扫视了一眼四周,用了一招金蝉脱壳,霎时之间乌云蔽月,当乌云散去,只留给皇帝一件黑色的袍子。

他的身子急速逃脱,当看见这边殿宇上的秋夕时,忽然笑了。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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