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雪静养了四五日,身子也好多了,想着许久日子没见皇兄轩辕铭了,便就带着倾月往尚凌殿走去。
“嵘哥哥,什么事情这样着急?”隔着老远,轩辕雪就看着上官嵘急匆匆的往里赶,“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见上官嵘停了下来,轩辕雪紧走几步。
“你怎么来了?”上官嵘额头挂着汗珠,也顾不得行礼,只匆匆问:“身子好些了吗?前头事儿多,怕是铭皇现下腾不出来空,先回吧。”
上官嵘也来不及多说,看着张瑞站在尚凌殿冲自己招手,歉意一笑疾步走了上去。“哎!”倾月见上官嵘身边的随从也紧跟上去,赶紧就给拦了下来,“皇上见上官大人,你在殿外候着也是候着,反正不是一时的事儿,到底怎么了?”
随从躬着身子行礼,“起吧。”轩辕雪看着旁边有些荫凉儿,指了指示意他随着自己过去。“回公主,鸾耿叛变了。”轩辕雪算了算时间,她前两日才叫玄钴把鸾太后失势的事情透给鸾耿,这边鸾耿就耐不住了,果然还是‘兄妹情深’。
鸾耿当初想着扶鸾太后的儿子上位,自己也能做个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美事,可如今鸾太后失势,鸾耿原本打算也算是打了水漂,就只能走另一条路子了。
自从当初轩辕铭察觉,鸾耿与辽青国都督私下交往过甚,轩辕雪就叫玄钴安插了人手在旁,并不适时宜的暗中怂恿鸾耿去投靠辽青国。精工出细活儿,鸾耿本就多疑,要做的不动声色的,滴水不漏也是不易。
之前轩辕铭尝试安插过几个,可都被用不同的理由安排做了边缘差事去了。还是玄钴的人得力,才用了两年就成了鸾耿的心腹,只是这鸾耿也真是叫轩辕雪见识了,这一投奔外头宗族不说,可也真是不管鸾太后在宫里的死活啊。
当年若不是他,私下与辽青国都督完颜拓联合,摆出一副辽青国兵败要撤离残局的架势来,让皇父以为是个除去辽青国的好时机,如何能中了辽青国的埋伏?
鸾耿带着大军做后援,却故意绕路走进雾林里,那一仗皇父战死,若不是夜,恐怕皇兄也会遭遇不测,还好!鸾耿是个粗人,疑人本领大可做事却不周全,逞一时痛快,倒叫鸾太后手忙脚乱了起来,这才叫皇兄借着机会依仗老臣的扶持登上了皇位。
鸾耿,这一次定叫你血债血偿。
轩辕雪放那随从离开,静静倚在树上,看着远处的尚凌殿耸立在大理石的基底上,数跟柱子撑起硕大的重檐屋顶显得气势磅礴。轩辕雪想着里面应该正讨论的如火如荼,恐怕那些文武大臣又要吵得不可开交了。
不过轩辕铭自会处理的妥当,这点轩辕雪从未质疑过她皇兄的能力。
“夜。”轩辕雪见一个黑影疾驰,赶紧支起身子唤他,她与玄钴的种种预谋从未告诉过夜,不是轩辕雪信不过夜,只是夜虽然孤傲可什么事都露在脸上,要让他去装着监视,演些什么恐怕也是为难了他,倒不如让他如现在这样呢。
“鸾耿那狗贼。”不出轩辕雪所料,夜满眼杀气恨不得立马就要了鸾耿的命,轩辕雪上前轻劝,“里头恐怕文武官员,各个都有主张各个都有意见,你再这样冲进去,皇兄还得顾忌你,就更不好办了。”
夜,蹙起眉头满腹怒气,仰天叹息几下,稍作平缓扭头看着轩辕雪,“怎么就不在几日,你又清瘦了?身子还没大好吗?”
“好啦。”轩辕雪甜笑着拍拍夜的肩头,“什么事你都要操心吗?天气这么热,远没有青云山凉爽,自然少吃了些。倒是你!进去了记得态度说话什么的缓些。”夜听了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这日头。”轩辕雪用方巾半遮面看了看太阳,“咱们也回吧。”她抿嘴一笑,扭头吩咐倾月,“主子看着心情不错。”倾月见轩辕雪满脸笑意,轩辕雪笑点了点倾月的额头,她是最了解个中原由的了。
“赵廓带着一小路骑兵已经追去了。”刚进寝宫,就见玄钴正坐在榻上喝着茶,“你倒是悠闲。”轩辕雪示意倾月门口守着,自己就踏了进去。
“事情这么顺利,我想不悠闲都难。”玄钴替轩辕雪也倒了杯茶,伸手似是恭敬的请她坐下,轩辕雪真是哭笑不得,明明是她自己的寝殿,怎么这出儿弄得倒像是玄钴才是这里的主人了?
“愣着干嘛,茶凉了就不好喝了。”玄钴扬起笑脸,哼,轩辕雪笑撇他一眼,“你若再这样,我就把夜唤回来,看你还有几个本事坐在这儿喝茶!”
玄钴知道轩辕雪是开玩笑也不当真,继续悠然自得的品着茶,“赵廓什么时候才能到?”轩辕雪可没有玄钴这么悠哉,虽然赵廓是个聪明人,玄钴的人近一年来,偷偷露出些马脚,赵廓才能伸着调查,暗中监视鸾耿也是丝毫不怠慢,这才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还好轩辕雪没看错赵廓,是个英勇善战不畏强权的人物。
可就算轩辕铭再欣赏赵廓,再想保他。这次赵廓也是没有得到军令的,若是不能赶快,怕是人还杀,功还没立,赵家就直接进了大内监牢了。
玄钴单手倚在牙桌上,伸着手指数了数,“自从明尚国先皇过世,你皇兄手上没有他从中作梗的证据,为了提防便就安排他去义县,看着还像是个将军,可实权都分散下去了。赵廓的兵力集中在青县,是离着最近的地方了,赵廓的骑兵出了名的迅捷,鸾耿那老伙子也是够呛,投奔敌国带了一家老小不说,妾氏随从还一大堆,那些手里头的兵士恐怕都成伺候人的了。我估计不过半日,鸾耿必是身首异处!”
“呵呵,他哪里觉得这是在逃命?他当真以为出了义县不过三五里,就有辽青国的人接应呢。他哪里知道是你玄武宫的行使忽悠他呢?”听了玄钴的话,轩辕雪悬着的半颗心,也算是放下了,抬眼看了看正午的烈日,她就只等着明日一早捷报传来了。
“这下舒心了?等事情了了,是不是就该回玄凝宫了?”玄钴满怀期待,他希望轩辕雪赶紧离开,况且她也说过,等鸾氏一族的事情替她皇兄解决了,便回玄凝宫安心处理魔族事宜。
玄钴不想她在多待一刻,因为凌铉在,他不想看到轩辕雪明明很害怕见到凌铉却还要佯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轩辕雪低头把玩着茶杯,没有马上回话,玄钴心里一沉,看来轩辕雪就算受伤也还是想在凌铉身边多待些时候,哪怕只是隔着层层宫墙,但只要在同一地,只怕在轩辕雪心里那都是一种陪伴,不一样的陪伴。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轩辕雪一抿嘴忍了忍心中泛起来的伤感,转了话题。玄钴也是个聪明的人儿,他向来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张弛有度,游刃有余。便随着轩辕雪话锋也跟着转了,“叫青凌去办了。”
“怎么叫他去?”
“青凌那家伙开始怀疑你是玄女了,再不叫他干点事儿,恐怕没几****就得露馅。”玄钴有些慵懒的往后一靠,“哎哟!”却还是没有轩辕雪速度快,身后的软垫猛地被撤了出来,咣当一声玄钴整个人摔在了紫檀柱子上。
“活该!真当是自己家了吗!”轩辕雪看着四仰八叉的玄钴,大笑起来,“哈哈!这下叫你长记性了没有?”
“你!”玄钴也是哭笑不得,从轩辕雪手中夺过软垫,委屈的抱在怀里,“我这么帮你,你还这么欺负人!”
“哈哈!”轩辕雪好久没有这么搞怪了,自从封印玄凝宫开始,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修养调戏,再加上之前的神伤,总是挂着清冷的面容多些,现下像是儿时般嬉笑,简直就更没有了。
玄钴看在眼里也是高兴,于是带着委屈扭过身去,“不知道是谁说,让我别公开找你,我当真是出来清闲的呢,没想到你左一个活儿右一个活儿的派下来,我总得汇报啊,你又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你这主子太难伺候了!”
“我难伺候?”轩辕雪斜眼戏佻的看着玄钴,谁不知道玄武宫的宫规最多,尤其是到了玄钴这一代,别看玄钴自己成天没个样子,可规矩多着呢。要说难伺候,他玄钴说第二,可是没人敢说第一。
玄钴看出轩辕雪又要打趣自己,机智的结束了战斗,赶紧起身笑说:“行了,编排的话少说吧。留些口德,我还得替你去看着鸾耿那边的动态呢,先走了!”
“这个玄钴也真是没个办法。”倾月见玄钴一溜烟儿跑了,笑着进来服侍轩辕雪,轩辕雪换着轻薄柔软的居服,“他啊,这性子我看谁能收了去。他宫里的那几个,反正我看是不行,各个看他望眼欲穿的样子,捧得他更神气了。”
倾月听了低笑着,轩辕雪恩了一声,有些不解的扭身看着倾月,“谁能治了他?我看主子就行,他在外面怕谁,我是不知道,可他到了主子这里可真是老鼠见了猫了,那胆儿小的。”
“哈哈。”想着玄钴刚才那小可怜的样子,轩辕雪更觉得好笑。
“公主?”主仆二人聊得正欢,眉儿端着午膳进了来,倾月止了笑声有些不悦,回身轻斥:“还没传唤,怎么就进来了?”
眉儿一愣,知道自己莽撞了,俯身要跪下告罪,轩辕雪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摆手,“行了,下次长记性就好,放桌上吧。”眉儿赶紧谢恩,小心翼翼的将午膳放在了桌上,“哟,今儿个怎么吃的这么好?”
轩辕雪看着桌上的几个菜式,连日来她身子不好,都是清淡的货色。除了鱼肉粥,连个荤腥都看不见,她倒不是爱吃肉的人,可总不能天天斋饭伺候呀!看着今天的菜色终于有些颜色了,还特地有她爱吃的肉焖笋尖,那肚子已经欢实儿的折腾起来了。
“我来吧,你先去吃吧。”倾月扭身吩咐眉儿,眉儿抬眼看了看,轩辕雪一挥手示意她下去,眉儿抿了抿嘴,看得出她其实还挺想留下伺候,可又知道平日里除了倾月,基本轩辕雪不留人在旁,便也只好退了下去。
“主子慢点儿吃。”看着轩辕雪跟只小饿狼一样,可是把倾月乐坏了,也是,轩辕雪无论思维多缜密,性子多要强,终归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子,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历经苍生久经磨难,已经无欲无求的神灵。
她是玄女,外界只知她是如神女一样存在的人,维系三界平衡,该是如神灵一样清心寡欲的,可玄女也是人,更何况是轩辕雪这样重情义的人,她的七情六欲是个双刃剑,可以保护众生又成全自己,也可牺牲自己而保天下。
倾月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轩辕雪就像一个无底洞,对于倾月来说,跟着越久就越看不透她,轩辕雪越来越会用迷糊包裹自己了,不想让人碰触到她的内心,倾月微蹙起眉头,像今日这样,轩辕雪只是做个普通人的日子,恐怕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