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讴歌着无畏的勇气，将士用命，拼尽全力，勇士慨然赴死，大军众志成城，奉献了无数的汗水、泪水和鲜血后……
——评议会大军将震旦之龙逼退了大约八公里。
集中了优势的施法力量，以减速力场压制敌方炼金武器的效能，挑选精锐的士兵组成突击队，在联合战略施法压制的掩护下撕开防线，将源源不断地后续部队补充投放。依靠这样的战法，终于凿开了远港的阵地防御。
而代价就是，无数活生生的性命被投入恐怖的熔炉，鲜血在流动，骸骨在溶解，已经逝去的生命，正在挣扎惨叫的伤残，以及即将投身于炼狱的尚且活着的人们，都陷入死亡的涡漩，成为了战争的活祭。
在阵地开始沦陷时，远港部队就开始撤退。
在这时，评议会的军人们还以为这是软弱的逃跑，观战的军事观察团也众说纷纭，来自诸国的军事精英们多多少少都对康德抱有一些敌意和忌惮，毕竟没人喜欢一个整天抡着核弹吓人的家伙。此时见远港败阵，心中都有些痛快，格里芬大议长的战法击退了康德，这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矜持地放着马后炮，点评着康德的败退。
“一定是担忧伤亡过大，所以才选择撤离。”
“震旦之龙没有作为将帅的才能，他过于善良和软弱，很符合他的性格，跟他在远港做的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一样。”
“没有将士兵作为工具来充分利用的觉悟，怎么能赢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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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善良和怜悯于事无补，反而会变成拖累全局的败笔，没有人会在意他选择撤退的本意，没有人会在乎他的善良，人们只会关注一件事，那就是他失败了……这足以成为压倒局势的重要砝码。”
格里芬-威廉姆斯才是大家应当效仿的楷模，他在这场激烈的阵地战中展现出了近乎于冷血的酷烈，对残酷的战争伤亡眼睛都不眨一下，源源不断将士兵们堆上前线，毫不吝惜地使用他们。
——这无疑是一场赌局，赌桌之上，是格里芬与康德，大议长以残酷和冷血吓阻了康德，逼迫他提前离场。
于是就赢了。
他们记录着这场战役的心得，准备向国内汇报。
除此之外，他们也赞颂着大议长的明断和果决，他们只看到了击败康德的赫赫武功，世人只关注辉煌荣耀的史诗大捷，无人在意死于此战的勇猛士兵，一直如此。
就算注意到了又怎么样呢——他们还会继续称赞和夸耀大议长的武功，这一战的牺牲和耗费有目共睹，伤亡更是堪称惨烈。诸国的军事观察员们恨不得这样的战事永远持续下去，直至放干评议会的最后一滴血。
就这样，夸耀着大议长，贬低着康德，直至大地猛然震荡。
暴烈的狂风甚至掠过了狭长的战场，席卷吹拂了先锋阵地，更遑论地下的震荡，撼动着观察员们所在的地下工事。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先锋阵地的地下工事不是矮人修筑的话，那这次爆炸掀起的震荡波足以直接坍塌和埋葬评议会军队的所有地下工事……毕竟类似的手段，矮人早就玩过了。
观察员和将军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冉冉升起的蘑菇云，那不是核弹，是大量的炸药堆积于阵地工事之下、同时引爆后所形成的效果。剧烈的冲击气流将无数的泥土、金属和尸骸喷射到了数百米的高空，泥土与火焰如暴雨般倾落，这天崩地裂般的声势挑战了所有人的认知上限，那是禁咒吗？
——不，这是土飞机。
众所周知，地球人是热衷于制造爆炸的种族。挖掘地道、通到敌人的屁股底下，装填大量的炸药，引爆，将敌人炸飞，是亦可赛艇的选择。此类战术起源于一战，因其以小博大、力大砖飞、极为场面，所以很受青睐，一直到了二战都很受欢迎，甚至传回国内，在抗日战场上大放光彩。
这法子被中国军民形象地称之为“土飞机”。
但有一说一，发明这战法的英国佬才是玩得最嗨的，人类历史上最经典最场面的土飞机战术是一战期间的梅西讷之战，为了突破德国佬固若金汤的防线，英国人准备用土飞机把德国人的防线全都炸上天。
比较草的是，为了实现这一战术，他们居然挖了两年的地道，直至将四五百吨烈性炸药塞到了德国佬的屁股底下后，这才一鼓作气地搞爆。当场将超过一万名德国人炸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更草的是，即使搞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艺术和战术胜利，大炸炸骑脸之后，英国佬居然还是打输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草的，最草的是，当时英国佬将这四五百吨炸药分别做成了二十一个超级地雷，但只引爆了其中的十九个，剩下了两个，而在几十年后，一道闪电居然劈爆了其中一个，帮英军完成了又一次辅助击杀——几十吨的烈性炸药让一只在附近散步的老牛坐上了土飞机。
这经典的战术在北歌德之战里再度发挥光彩。
在远港军队撤退之后，埋藏于阵地之下的大量炸药悉数引爆，土飞机于异界首秀，给土著们造成的震撼远超梅西讷之战的那次！天崩地裂的声光，摧毁一切的威势，暴虐、残忍、无情、酷烈，没有任何怜悯。
整个战场寂然无声，正在行进的军队愕然停下，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士兵们不约而同地转头就跑。
原本还在奋力前行的将士们慌不择路地向后方逃跑，甚至督战队都为之犹豫，谁有能力驱使这些血肉之躯踏入那种死地呢？大地在咆哮，天空在怒吼，任何有理智的生命都想远离那恐怖的地狱。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
呼吸声都小心摒起，格里芬-威廉姆斯的脸上挂满寒霜，他抓住了一边的矮人匠师，发出了不成体统的吼叫和咆哮。
“去……快去再检查一遍！检查阵地周围的区域有没有地道！土木工程团首领呢！监控地下！防御和阻止任何掘进战术！”
静谧的地下室中回荡着破烂风箱般的喘息。
格里芬深深地呼吸着：“——不可能，康德不可能发起第二次类似的战术，他绝不会有如此丰沛的爆破物质，否则……”
他斩钉截铁道：“否则他就不会在阵地失陷后再用这一招了！他这是虚张声势、想要威慑和吓阻我们！他的物资如果这么充裕，那完全可以在我们的行军道路上埋满这种东西、甚至不需要军队交战就击溃我们！”
大议长强迫自己冷静，他的眼神犹如狼王，恶狠狠地望着在场的所有军官，绝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削弱和疲态。
“一定是这样。”他咬紧牙齿，一字一顿，“收兵……庆贺胜利！”
“炸药啊……并不浪费。”
重整了他的阵地的康德回答了董天命略微失神的惊问。
他摊手道：“反正是美利奸出的。”
——是的，不仅是阵地和武器，连炸药都是美国人出的！
甚至连装药和方案都是美利奸好心的专家们帮忙设计的！
泰坦依然在休伦湖对峙，在awsl公司的友情赞助下，美军迅速建立了防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康德进一步提出了土飞机方案。
——如果泰坦无法抵挡，那就引诱他进入死亡防区，用大量的烈性炸药构筑一个超大号的地雷，让它也坐一回土飞机。
五头大楼的将军们对这个充满年代感的老旧战术嗤之以鼻，可康德很快拿出了视频：“这坦克是你们的艾姆布拉斯吧，二十一世纪都在中东坐了土飞机，觉得这战术老旧过时，那你们这又算是怎么说呢？”
这个土飞机方案得以通过，有赖于阿川的大力支持，比起什么微波武器、电磁炮、激光照射什么的，还是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案更讨他欢心……
你问为什么？
——因为这个方案他听得懂啊！
有大统领一锤定音，又有康德拍着胸脯说这次包邮，将军们也不再坚持，毕竟花的是国家的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大量的高能炸药被迅速调配，制定布设方案，交给康德来执行。
康德又过了一遍手。
他是个厚道人，薅得心里稍稍有点愧疚。
听到他的答案，董天命更加好奇和不解：“美……美利奸是谁？”
康德傲然道：“民主灯塔，自由之光。”
“……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荷鲁斯在此刻插言：“父亲，早了。”
“嗯？”
铁儿子冰冷地答复：“起爆时间过早，击杀效果不理想。在敌人对这战法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您应该诱使尽可能多的敌军进入陷阱，甚至可以等到他们的主力部队完全进驻，然后瞬间摧毁他们所有的战争力量。”
康德笑了笑：“现在也不差啊。”
“差很多。”荷鲁斯答道，“他们有了防备，下次绝不肯踏入类似的境地，施法者们的地下探测手段也有很多，这种战术已不合用。”
“杀人并不是我的本意。”
康德望着烽烟滚尘的战场，一颗颗超级地雷爆炸的冲击正在缓缓消散，但火焰仍在燃烧，死亡的阴影穿行于战场之上，焦黑的世界死寂而恐怖，起爆按钮是他按下去的，他又亲手杀了很多人。
荷鲁斯继续追问：“您的本意是练兵——我知道了，您想要留下尽可能多的敌人，为我们的士兵继续提供经验？”
“……不。”
康德的眼睛微闭后睁开，闪出凌厉的冷芒。
“我要诛格里芬的心。”
震旦之龙迎着战场逸散的炙热的风，声音低沉冷漠，今天死了太多不应该死去的人，不仅仅是评议会的士兵，远港方面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战损，敌人毕竟是奥法评议会的王牌精锐，拥有强大的军制和成熟的体系。
“我说过，格里芬要为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负责。”康德的双手张开又握紧，“只是杀死他的肉体，实在是太便宜了。”
“有趣。”
荷鲁斯饶有兴趣地说话：“又是父亲擅长和喜欢的环节吗？不仅仅是摧毁敌人的身体，还要打垮他的名誉、精神、信念和价值？”
“不。”
康德目光幽幽，他凝神着战场不灭的死活，瞳中映射着别样的光彩。
然后，地球人转头看向董天命。
由于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像一战，他也专门回头了解了一下这场残酷血腥的欧洲大战的细节和始末，并发现了以往忽略的一件事。
那场被称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惨烈战争，造成了无数的伤亡和痛苦，并且永久改变了一些事情，对后来的时代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它吃光了法国最勇敢善战的男人们，打怕了剩下的家伙，让他们变得费拉不堪，乃至于在二战时期光速投降，铸就了乳法的起源故事。
或者说，整个老欧洲都同样如此……绥靖政策在当时之所以大受欢迎，正是由于一战的惨烈深入人心，那是整整一代人的失去。
但这场大战，并非全部都是失去。
战争之所以在1918年结束，是因为各国政府已经无法控制军队，前线的军队已经到了“继续作战就立刻兵变”的地步，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本质和可悲起因。他们质疑、思考、抗议和反对，萌芽在此时茁壮成长，思想的火苗在此时燃烧碰撞，残酷的战争让很多人醒悟和看清。
于是，血腥的战场中诞生了赤色的光辉。
那是伟大思想的第一次成功实践。
这给予康德以极大的灵感，以及……大胆的想法。
虽然评议会与沙俄的国情截然不同，伟大的思想也不是万金油般的泛用灵药，但不屈的灵魂依然会选择壮丽的圣行。
只需要一点提醒，一点帮助，一点指引。
“让我们给格里芬一个大大的惊喜吧……我很期待。”
与此同时，先锋阵地，寂静的房间，孤身一人的格里芬。
法厄松的身形浮现。
“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大议长这才明白了“盗火者”三个字的可怕分量，“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绝不会是康德的对手！”
星宫之神的表情幽然深邃：“办法，不是给你了吗？”
格里芬如遭雷击，猛然抬头，恶狠狠道：“绝不！”
“有什么差别吗？你现在也不是过是哄着你的士兵们去送死，既然都是送死，既然都是蒙骗，为什么不更直接一点？”
“我绝不会这么做！”说到这里，大议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直直地盯着法厄松，“等等……亚历克斯呢？难道他……”
法厄松的笑声沙哑低沉。
“他比你聪明，他比你更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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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艰难跋涉……总算写出一章，尽量先回到日更状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