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时间也满心绝望。
这年代还没有防霜害的法子,也没有什么营养素、生长素、防霜罩等东西来拯救秧苗,面对霜冻,秧苗除了被冻死,几乎别无他路。
卢父见这些人站在田埂间,望着被冰霜覆盖的秧苗,只知道哭,连忙道:“都别急着哭,看看有什么方法能抢救一下这些秧苗!”
霜应该才下来没多久,这时候秧苗应该还是轻微冻伤,若即使抢救,还是来得及的。
村长他们都没有应对霜灾的法子,都绝望的看着卢父。
他们对拯救秧苗,已经不抱希望。
村长满是沟壑的脸上越发显得苍老,却还是打起精神问卢父:“若是卢先生知道如何抢救秧苗,请一定要教教老汉……”说罢抹了把眼泪。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想要叫村里闲汉、懒汉给卢父他们这些外乡人下马威时的算计?完全就是一受灾的庄稼老汉的模样,可怜之极。
卢父知道,他们来第一年,村里就受灾,今后他们想融入当地越发困难,也不推辞,当下就说:“你们若是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不说全部救下,也是尽了力了。”
村长客客气气的对卢父拱手:“先生请讲。”
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卢父。
卢父道:“未扎根转青的秧苗,用草木灰和稻草覆盖,保持地面热量不散,提高温度。”
“那转青的秧苗呢?”有那转青秧苗的人家就立刻着急地问。
“转青的秧苗,霜前没及时灌水的,现在赶紧去灌水,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将水深灌至苗尖,把秧苗上的霜给洗了,并立即把水排出去,减轻霜害,到傍晚时,再灌水入田,露出苗尖,提高温度,清晨再将水排出去!”
卢父的口音到底和本地有些区别,情急之下,说话又稍有些快,很多人都没听懂,卢父只好又放慢语速,尽量说他们西南这边的官话。
好在他们就在潭州周边,说的就是潭州话,潭州话也就是后世的西南官话,因为潭州综艺节目数十年如一日的火热,方言宣传力度大、范围广,卢父多多少少会一些。
说了两三遍后,最先听明白的还是村长,村长赶紧用地方土话又和这些村民们说了一遍。
村民们面面相觑:“这样能行吗?”
村长气的喝骂:“行不行的,你还有别的法子吗?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若真能救,哪怕只救回来两成,也是收成,难不成你们就站在这里看着秧苗都冻死不成?”
村长不光是黄花村的村长,同时还是族长,在黄花村非常有威信,被他一顿喝骂,村民们顿时作鸟兽散,回去拿工具。
这年头的人普遍有夜盲症,为了防止看不见路,一时间田埂上竖满了火把,堆满了火堆。
他们也想用火堆的温度,驱散一下寒霜,尽量提高地面和水面温度。
这次的火堆不同于之前闷烧的火堆,因为要照明,火堆都是大火熊熊,将田间照的通明。
村里除了孩子外,男女老少全出来了。
女人和老人挑不动水,有水车的用水车,地理位置好的直接从上游放水灌进田里,没有水车地理位置也不好的,男人们就用桶挑水,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用粪瓢、葫芦瓢人力灌水。
卢父对村长道:“最好再派些人,带上铜锣去周边敲打,通知周边的村子出来救灾。”
村长眼睛一眯,望着卢父不解地问:“先生这是何意?”
他不得不警惕。
若不是他既是村长,又是族长,卢父动摇不了他在黄花村的地位,他都要以为卢父是在收买人心,篡他村长的权,夺他村长的位了。
卢父温文有礼道:“唇亡齿寒,都是乡记里乡亲,理应守望相助,若是周围村里都遭灾,唯我们黄花村一村无恙,且不说遭周围乡邻嫉恨,西边才遭灾患,流民无数,很多都成了强人匪徒,抢劫周边,黄花村离潭州城不远却也不近,若强人盗匪们听说咱们黄花村无恙,饥荒之下难免要来抢我黄花村,现在有救治霜灾的法子,何不惠及乡里,不管成不成,想必今后也能受咱们黄花村一个人情。”
村长苍老的眼睛盯着卢父几瞬,点头赞同道:“先生说的是。”
然后叫了他的小儿子:“小栓,你去把你那群同伴都叫起来,去周围村里挨村通知,跟他们讲如何抢救秧苗、菜苗,讲清楚再回来,都带上家伙,不要落单!”
黄小栓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粪瓢,“哎!”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耽搁,赶紧就跑回家,拿上铜锣,敲打着呼朋引伴。
卢父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了,回到家中,写了两封信,叫来稍微听懂一点本地方言的张顺,让他带上他的两封信,去茶亭镇找里正,再去潭州城找太守:“这一封给里正,交代完我的话,就事不宜迟,赶紧去潭州城,找赵太守,把信给赵太守。”卢父叮嘱他:“叫上几个人,坐上牛车,快去快回。”
张顺对于卢父的吩咐,向来是不打折扣的执行的,闻言立刻接了信往茶亭镇和潭州城而去。
也幸亏当初赵太守将他分到离潭州城并不太远的茶亭镇黄花村,不然他们就是想通知都没得通知。
他们这里,十里设一里正,里正的地位和前世的镇长乡长差不多。
他怕张顺说的话里正听不懂,说不清楚,干脆将自己想表达的,全都写在纸上。
这年头,哪怕里正不识字,偌大的茶亭镇上,总有识字的吧?
待做完这一切,卢父才又打着火把,在刘二狗和王耕牛的护送下,来到田埂上。
此时周边的村子在黄小栓的通知下,纷纷点起了火把,来到了田间。
还有几个村长,听黄小栓的转述,有些不明白、不放心的村长,还在村民的保护下,打着火把来到黄花村。
其中来的最快的,就是黄花村隔壁许家村。
许家村和黄家村像个不到五里路,卢父他们所在的高地正好就在黄家村和许家村的正中间,以一条大水沟相隔,这条大水沟名叫黄花沟,黄花沟以南都是许家村范围,黄花沟以北全是黄花村范围。
卢父他们所在的高地,刚好在黄花沟以北的临界点上,属于黄花村。
一群老村长老组长们围着黄花村村长,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不时地看看卢父,点头又问黄花村村长。
不一会儿,他们问完之后,又用地方土话问卢父。
一群人叽里呱啦,慢慢说卢父还能听懂,此时他们说得快,人又多,卢父听的就吃力起来,好歹大致意思听明白了,是问他这个方法是否真的有效。
卢父哪里敢打包票?只说:“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卢父不打包票,他们反而相信了,本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得到确切救治被冻害的秧苗方法后,这群老村长们又带着村民哗啦啦一群人各自散去,不时的还有人打着火把往这边走。
附近也不是所有村子村长都来的,还有一些,黄小栓去通知了,但是望着已经被霜冻覆盖的秧苗,除了绝望,大喊贼老天,居然放弃了拯救秧苗。
这在以往,就是一场灾害,“救不了的!救不了的!”
除了跪在地上哭喊,什么都做不了。
黄小栓望着这些人,年轻的眼里露出些困惑,不懂只是试一试,不试过怎么知道救不了呢?就像那外乡人说的,哪怕就是救治了一成秧苗,今年也算有点收成,不至于死光,只是费些力气的事情,这些人怎么不去试一试。记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通知到了,方法说了,就带着小伙伴们,赶紧继续往下一个村子。
一直忙活到清晨,田间水深终于没过苗尖,洗了苗尖上的冰霜。
“卢先生,您看这样行了吗?”村长站在卢父身边,望着村民们忙活了一晚上的成果。
卢父点头:“行了,放水露田!”
刚刚才累死累活,灌了一田水的村民们,又开始将田间水排出去。
此时他们应该庆幸,秧苗还不曾插秧,秧苗都统一养在几分地的小秧田里,不然救治秧苗更加困难。
待这边把田里水都排出去,天已经擦青,望着冰霜都已经被洗去的秧苗,村长又问卢父:“卢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卢父道:“等,等到傍晚,再进行灌水,清晨再将水排出去,和今天一样即可。”
傍晚的水要比晚上的水温高至两到三度左右,达到防霜护秧的效果。
这一点现代稍微有点种田经验的老农,都懂。
卢父此时已经庆幸,自己穿越前生活在郊区了。
在卢桢上中学之前,他们那个郊区,其实都还是农村,后来才被开发,划到主城区。
早上九点多,去茶亭镇和潭州城去通知里正和赵太守的张顺他们也已经回来。
“和里正、赵太守他们说清楚了吗?”卢父问张顺。
张顺道:“我离开茶亭镇的时候,里正已经通知了茶亭镇下各村,组织乡邻拯救秧苗。赵太守得知降霜的消息和救治秧苗的法子,也立刻组织人手去通知救灾,只是我到达潭州城的时候已经快清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卢父叹口气:“能救一分是一分吧。”
现代种过地的人都明白,晚霜又分为白霜和暗霜。
春季气温达到五度以下就会出现白霜,而降到两度以下,就会出现白霜或者暗霜。
暗霜的冻害就比较严重了,尤其是霜后紧接着就天气转晴,就很容易引起烂秧死苗的现象。
卢父家里有体温计,却没有测量温度的温度计,无法得出具体的气温温度,只能凭感觉。,,,网址m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