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斤!”称量重量的农官又重复了一遍。
岑叔砚咽了咽口水。
本来以为能有个一千斤,不,八百斤,就已经是非常高产的农作物了,没想到居然达到了一千六百斤?
“快快,快把这一亩也挖了!”岑农官赶紧带着大家到隔壁这亩地。
卢父家的地基本都在一块儿,这亩地自然也是,这次不光高地上的百姓,就连黄花村的村民也都来帮忙,他们都迫切的想知道,是不是每一亩地的土豆都能有这个亩产,还是这有这一亩地是例外。
很快,这一亩地的土豆也全部被挖了出来。
“多少?”岑农官恨不能自己亲自去称量这一亩地的土豆重量。
“一……一千五百斤。”其实还不止,地面上还散落了很多比玻璃球大不了多少的小土豆。
现场所有人,都被土豆的亩产惊呆了,呆愣地望着地上的土豆,没想到原本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的东西,居然如此高产。
岑农官已经被这个惊喜搞的又兴奋又……,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握拳挥手:“走,继续挖,看别的亩产有没有这么多!”
种了一亩五分地的卢有福马上出来说:“大人,我!我家也种了一亩五分地土豆,我大哥家的土豆挖完了,可以去我家!”
张顺上前一步,王耕牛见张顺和卢有福都上前,自己也上前,刘二狗紧跟着上前一步,道:“草民几家也都种了一亩土豆!”
岑叔砚大喜:“好!挖完卢先生家的土豆,就速去尔等地里!”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在高地和黄花村所有人的帮助下,高地上的土豆也只挖了一半,可这也足以让岑农官他们兴奋不已,当天晚上他们就没回去,而是在卢父家里歇了一晚。
次日一早,就叫人赶着马车回了潭州城。
一来要像太守报告这个好消息;二来要询问太守收购价格;三来还要多赶几辆骡车来拉土豆回去;四来要让太守早做准备,好尽快让潭州治下百姓知道土豆亩产一千五百斤的事,安排治下百姓种植土豆。
赵太守听闻此事也是大喜:“那土豆果真亩产一千五百斤?”
得知真有此事后,赵太守不禁抬头望天,喜不自禁:“真是天佑我大顺朝。”他转头吩咐下去:“这个消息先不要透露出去,安排一只卫队去黄花村,跟叔砚说,就说官府全部按照粮种价格收购!”
去年那场地震的消息已经分散到整个大顺畅各地,这场地震足足波及了陕、甘、宁、晋、豫五地,波及面之大,地震力度之强,可谓是前所未见。
加上后面的旱灾更是赤地千里有余,蝗虫过境,片草不剩,若非霍乱被灵宝山大火所阻,那现在整个大顺朝,怕都是要陷入炼狱之中。
那场连续性的灾难,一共导致了几十万人的死亡,饿殍遍野,浮尸千里,盗匪遍地,民不聊生。
更雪上加霜的是,原本还算富庶的荆楚之地,今年开春,居然爆发了一场几十年都难得一剪的大霜灾,地里秧苗尽数冻死。
这场前所未见的灾难,让整个大顺朝都难以负荷。
没想到在他们荆楚,却出现了亩产高达一千五百斤的土豆,还有据说能亩产千斤的红薯,大顺朝如此风雨飘摇之际,上天能在此时降下如此祥瑞,是否说,大顺朝气数未尽?
他迅速回屋,写了几封信,叫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此时整个西北方,比赵太守想象的要乱的多,几十万的灾民,前往京城,给京城带去的,不光是难民、流民,还有霍乱、人瘟。
灵宝山大火,将大部分灾民都拦截在灵宝山外,这些难民无处可去,会去哪儿?
记
他们去商都,去泉城。
可以说整个灵宝山以西,全都陷入巨大的灾难之中。
开春之后,随着灵宝山大火的熄灭,西方和北方的难民,随时都可能再度南下。
想了想,他又叫人过来,让他们加大潭州城剿匪力度,今年的春耕已经完了,得确保下半年的收成。
茶亭镇的里正和三老次日也都得到消息了,听说出现了亩产一千五百斤的农作物,当下不敢迟疑,全都往黄花村的高地上去,站在田埂间,望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土豆,说不出话来。
“这……这都是地里挖的?”一个三老不禁指着满地土豆。
“咱们都看着挖出来的呢,那还有假?”一个村民回道。
很快,卢家各家的土豆产量就全都统计出来了,土豆的亩产基本保持在一千五百斤左右,有几家培育不精心,当时没有特别在意的,产量稍低,可在当下人看来,及时比不过卢父、张顺几家,这样的产量也是极为惊人的。
官府以粮种价格收,粮价三千,粮种价格三千六,也就是三两六一石,一石六十斤。
卢父两亩五分地,共产出三千九百斤土豆,一共两百三十四两。
光是两亩五分地的土豆,就几乎将卢家在这场灾难中损失的一半给赚回来了。
其他,除了留了一些土豆自家做种之外,这些人将土豆全都卖给了官府。
过了这个村,以后可能就没这个店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事。
卢有福家一百三十二两,张顺、王耕牛、刘二狗三家各收入九十两,剩下的几家,虽只种了两分地,但因为产量高,也都分了将近三十两。
这事是赵太守亲自吩咐下来的,高产农作物的事又关乎整个潭州,岑叔砚并不敢苛扣卢家银钱,全都如实发下。
等所有人都收到官府发下来的银钱时,都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春季就种了两分地土豆,就挣了将近三十两?比过去他们全家两年挣的还多啊。
尤其是张顺、王耕牛他们。
跑商虽然挣得多,但也是一件极危险的事,在跑商途中,你可能会遇到盗匪、野兽、强人,甚至一场风寒,可能就让他们客死异乡。
且他们毕竟是护卫,一趟护卫的钱,也不过十两银而已,十多个护卫,卢父光是付给护卫的钱就超过百两,更别说路上吃喝拉撒、各种税和入城费、过路费等等。
卢家虽然赚的是大头,但是一年算下来,挣得也没大家想的那么多。
现在他们不用冒任何风险,只是种了一亩地,就收获了九十两?(三十两?)这样的高收入,是他们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人人看着卢父,就如同在看财神。
对卢家的红薯地,更是看的更为紧要。
他们都知道,这红薯地虽然不是他们家的,但是跟着卢父有肉吃,有银钱。
卢父不是个自私的性子,土豆如此赚钱,卢父居然分了这么多给他们。
要知道,这些土豆种子,可全都是卢家的!
黄花村的人也是看着高地上这些人的收入,眼馋不已,可是望着数百护卫,没有人敢打高地上这些人的主意。
尤其是赵太守听说红薯藤被薅之后,叫衙门派了十个护卫来守着,日夜巡逻,更是派兵叫茶亭镇附近的盗匪清缴的一干二净,就怕这些红薯再招了害。
数百护卫队,护送十几车土豆回潭州的事,一路上被无数百姓看到。
那骡车上堆得都快堆不下,车辙将路面压出深深辙印的‘红薯’,给沿路百姓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红薯’:“那红薯真亩产千斤!”
“我嫁到黄花村的女儿都说了,官府记按粮种价收的哩!”
“要得!要得!亩产千斤呢!”
“要是种了这红薯,今年灾荒就不怕了呢!”
“官府收这么多红薯种,肯定不是自家种,肯定要卖的,赶紧去问问价格撒!我那闺女说,黄花村的外乡人,就是种了两分地,都分了好几十两银呢!”
哪怕最是贫苦的人家,都想去买些‘红薯’回来种。
“可是这东西咋种啊?”
百姓一般很少去衙门找官府,他们有事都会去当地的三老和里正。
一时间各地三老和里正家里都挤满了打听消息的人。
茶亭镇里正和三老家也不例外,他们因为次日就去了现场看黄花村高地挖土豆,可以说是获得第一手消息的人,得知的消息比任何人都准确,都确切。
在他们纷纷给予肯定回答后,茶亭镇的百姓都惊呆了。
里正道:“现在土豆都被官府收购了,我明天就去潭州城打听,是什么章程,哪些人要买的,赶紧回去通知乡里亲朋,报个数来,我好心里有个数!”
从潭州城到茶亭镇靠潭东潭南方向,因为岑农官常去黄花村,消息是最灵通的,潭州以西和潭州以北,因为山多,消息要滞涩一些。
潭东和潭南这边的三老和里正,得到消息后,就立刻往潭州城里赶,想去打听第一手消息。
这些人全都是人老成精,一来,他们想打听清楚具体情况;如果消息属实,他们就要赶紧回去,招呼乡民,去官府采买土豆种子回来种植。
就怕晚了一步,这土豆种子就被潭州城的世家大族、乡绅大户们给瓜分完了。
“不是说这红薯七月份才熟嘛?怎么现在就收了?”
“真的收了?”
因为是茶亭镇的事,这些三老、里正全都去问茶亭镇里正和三老。
他们各自的乡镇都相邻,各家嫁娶基本也都是左右各镇,多少都沾亲带故,也不隐瞒,道:“收了,老朽亲眼所见,亩产高达一千五百斤!”
“真的假的?那什么红薯,真有亩产一千五百斤?”听得人无一不啧舌。
茶亭镇里正抚了抚下巴上花白的胡须,买了个关子,得意道:“亩产千斤的红薯得七月才熟呢,那亩产一千五百斤的,名为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