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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午在附近的小饭店凑合吃了一点，下午又继续到四点左右，都是满头大汗，孟安脸色发白，坐在公园边的椅子上，捏着一卷钱发呆。
顾瑜给她递了张纸巾，出声道：“两百。”
孟安抬头看他。
顾瑜也看着她，他是站着的，目光却让孟安感觉自己在跟他平视着，也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说出口的话也很轻，并无诘问之意，是在纯粹的疑惑：“你特意跑出来一整天，饭也来不及吃，就为了这两百块钱？”
顾瑜顿了顿，又轻声道：“我不是说你赚的少，我也只赚了这些，我是说……你浪费一天辛辛苦苦……”
孟安道：“两百块钱也是钱。”
顾瑜愣了愣。
“工资日结，不用担心做童工会被举报，不用怕耽误上学。”孟安的声音又低了下来，“这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方便的工作了。”
顾瑜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就算她今天拦住了隔壁大妈的话，就凭她认识他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他那么聪明，前后一联想，也能才猜个大概了。
她的嗓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把钱塞回荷包里，低着头，阖上了眼，感受着江边吹来的温热微风。有一缕头发落在耳边，挠的耳畔有些痒，气氛沉默一会儿后，她抬手去撩，突然又僵在半空。
顾瑜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很久，才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本意是安慰一下她，结果在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自己时也僵了一下，随后又无辜而疑惑地挑了挑眉，像是在问怎么了。
孟安卡壳半晌，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顾瑜已经动作自然地收回了手，“饿吗？”
孟安木木地点了点头。
顾瑜本想说那我请你吃饭吧，指尖捏了捏裤子口袋里薄薄的两张毛爷爷，又想想手机里没法拿出来的几千块钱，生生半道拐了弯儿：“那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吧。”
孟安：“……”
顾瑜：“……”
他退了两步，欲盖弥彰地举起两只手：“我是说……”
孟安摇了摇头：“不用了。”
顾瑜看着她站起身往回走，悄悄松了一口气，心说幸好拒绝了，要不然跟他回家吃个毛线？
就他那厨艺，可能“装穷”这件事真的假的会立马暴露出来。
谁家穷孩子连个饭都不会做？
然而和孟安一路沉默地走回小区，在单元楼下看到刚钻进15栋大门的两个人影时，顾瑜就知道自己庆幸庆早了。
孟安猛地停住脚步，三秒之后，转过头静静看着他：“你现在还请我去你家吃饭吗？”
顾瑜：“……”我能说不吗？
看样子就知道不能。
顾瑜要是说不请，孟安可能不会生气，但是肯定会在楼下坐到明天天亮，还可能半夜回家收拾了东西再直接打车回学校。
孟安不怕自己饿着，他怕。
虽然他做出来的东西……可能也不咋的能果腹。
总不能请当客人的去做饭给自己吃吧？那就太丢脸了点。
“我前天刚住进来，东西不多，做饭时间肯定不会太短，你要是无聊，可以看会电视。”顾瑜在冰箱面前站了半天，突然转身对一旁看着他的孟安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孟安的头摇到一半，顾瑜就推着她去了客厅，“说实话你这么看着，我有点紧张，你还是自己坐会儿吧，我尽量快一点就好。”
孟安张了张嘴，只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瑜系着前天买回来的蓝布围裙，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屏幕上显示“菜谱大全”页面的手机，看着案板上圆滚滚的西红柿和饱满的紫茄子，陷入了沉思。
切菜……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这么多年没做过肯定不太熟练，至于做法——顾瑜瞥了一眼菜谱，“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鸡蛋汤”“茄子豆角”“辣椒炒茄子”……各种家常菜花样倒是挺多，看得他眼花缭乱。
问：一个几十年没做过饭的人能怎么快速提升厨艺至大厨级别？
答：做梦。
想起坐在客厅被他摁在那里看电视等着他煮他口中所谓的“大餐”的孟安，缘由在于孟安坐在沙发上时随口问了他一句会不会做饭，顾瑜一时嘴快说了句“怎么可能不会。等着吃大餐吧。”
如今骑虎难下。
顾瑜只能一脸愁云惨淡地继续切菜，尽力按照菜谱的步骤把西红柿扔下了锅，炒菜抄到一半，正手忙脚乱，听见厨房门开了，孟安的声音响起来，瞬间手一抖，一块西红柿从锅底带着油点子飞了出去。
“你在干嘛？”孟安蹙眉。
顾瑜在炒锅冒烟的厨房里把手机往旁边朝下一放，神色强装淡定，“炒菜，西红柿炒鸡蛋。”
孟安看了看他锅里被不停翻炒、以至和锅底鸡蛋糊在一块儿外形难以言喻的西红柿，沉默了一下，“这就是……大餐？”
顾瑜难得结巴，“怎么，瞧不起家常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