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长公主亲笔书写的承诺书,温婉并没有急着去找人谈判招降,
而是让人去誊抄。
于是,一张张少了靖北候官印的承诺书迅速出现在了靖北三十六州,
以及玄中、西海和辽东诸多与靖北接壤的城池的府衙之中,
薄薄的一张纸,上书不过数百字,却惹得人心躁动,甚至惊动了军中将士,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温婉却带人悄然回了靖州,因为她要接见一批重要的客人,
为此,连身在靖州的温贤都请了过去。
往肃州走的路上,温贤狐疑道:“阿婉,你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啊,
还非得要我跟你一同去肃州,
如今靖北这么忙,你若是不给二叔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不答应!”
温婉扬眉道:“实不相瞒,这次请二叔去肃州,是想请二叔帮忙招待客人的,
这里面可有不少二叔你的老熟人,除了您,阿婉还真想不到有谁更适合来做这件事。”
“招待客人?”
温贤惊讶,“难道是忠义侯他们到了?
可他们若是到了,不应该先去侯府吗?
虽说他们求助的对象是你和谢二公子,可直接越过侯府去肃州,是不是不太合适?”
身在靖北,虽然自己一家都还混的不错,
但多少是仰仗了靖北候府的,温贤有些担心温婉年轻气盛,得罪了靖北候和长公主,
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温婉却是失笑道:“二叔您想什么呢?
白姐姐他们就算得到我的信后当日就出发,那么多人,至少也得二十多日方能抵达靖北,
这才几天啊,就到了,您难道以为他们会飞天遁地不成?”
温贤也反应过来自己那话问的有点蠢,尴尬道:“是二叔想差了,不过既然不是忠义侯他们,
那又是何方贵客,需要你如此隆重的接待?”
温婉微微一笑,故意跟他卖关子,“二叔别急,等见他们,你自然就知道了。”
温贤无奈,只得暂时按捺自己的好奇心。
肃州城内,一片热闹景象,外面的战乱似乎一点都没影响到这里的百姓。
温婉一路走来,还遇到不少认识她的百姓主动上前与她打招呼。
温贤看的唏嘘不已,“传闻甘宁十二州中,肃州是最乱的,
现在看来,你和谢二公子把这里治理的很不错。”
“刚来的时候是乱一些,不过位置特殊,只要肯下功夫,
经营起来,其实比其他地方容易多了。”
温贤并不赞同,“若是好经营的话,这地方不会几百年如一日的贫瘠了,
能让一座已经习惯了贫瘠的城池活过来,
这是你们的本事,不说别人,二叔自己就是做不到的,
不用谦虚,这是属于你的荣誉,你祖父若是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说话的功夫,不远处有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士跑过来,
厉征难掩激动道:“他们说大小姐回来了,末将还不敢相信,
没想到真的是大小姐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我早就说了,大小姐和咱们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区区一个断天涯如何能要了他们的性命,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
韩启江说着,对温婉道:“将军和大小姐坠崖,厉将军和将士们都很愧疚,
觉得没有保护好你们,幸亏你们没事,
大小姐,欢迎回家!”
身后几个略有些面熟,却与温婉并不熟悉的将士也跟着喊,“欢迎大小姐回家!”
“多谢诸位,我温婉,回家了!”
温贤看的热泪盈眶,温国公府世代忠烈,
可是自从温国公去世后,世人似乎就忘了温国公府为天玄奉献的一切,
提起来全是惋惜、怀疑,却无一丝敬佩之意,
直到今日,他在这些肃州大营的将士们身上看到了对温婉的崇敬和佩服,
就好像当初温国公的老部下们看着温国公一般,
这一刻逆光的温婉,让温贤觉得重振国公府不再是一句空谈。
没给温贤太多激动感慨的时间,温婉便道:“韩将军,客人们可都到齐了?”
“已经在路上了,再过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大小姐可以先行休息一番,晚膳的时候,设宴给诸位贵客接风。”
温婉点点头,往旁边让了让,“这位是我二叔,靖州同知温贤,
我特地请来帮我招待客人的。”
随即向温贤介绍了韩启江和厉征二人,顺带道:“他们都是从辽东营跟着二公子来肃州的,
韩将军还是祖父的老部下,跟着祖父出生入死过的,
厉将军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打肃州的时候,他打的先锋。”
温贤向众人颔首,“二位将军都是英雄,阿婉在肃州,有劳两位诸位照顾了!”
韩启江连连摇头,“温大人客气了,
都说首页更比创业难,我们只是跟着谢将军打仗,
大小姐却带着我们把肃州城变了个样子,要说照顾,
也是大小姐照顾我们这些粗人才是,真是惭愧啊!”
一行人寒暄着进屋,不用温婉问,韩启江就主动开始禀报,
“大小姐您和将军出事后,呼延贺就带兵攻打肃州,
不过长公主的援兵来的很快,城内百姓并未受到影响,
目前次北关西侧的防御皆由世子的中卫营负责,将士们天天看着其他弟兄们打仗,
早已经手痒痒了,大小姐此番回来,可是给我们带了新的任务来?”
说着说着,就从禀报变成了请战。
温婉失笑,“这么着急,我看不是将士们手痒痒,是你韩将军像打仗了吧?”
厉征幸灾乐祸的笑,韩启江讪讪道:“这不是看着别的弟兄们都在打仗,眼馋吗?
再者,将军和东阳带走两万大军,
咱们还剩八千多将士呢,肃州城的防御还有世子的中卫营,
整个靖北都在打仗,怎么能让这么多将士闲着呢?”
八千多的兵力在哪里都不算少,
还有一点韩启江没说的是,肃州是他们打下来的,长公主却让谢中渟来驻守,
谁知道肃州以后会是谁的,趁着现在靖北各地都在打仗,
肃州大营的将士能打下一处是一处,好歹不能让谢渊渟太吃亏了。
温婉不知韩启江肚子里的这些小九九,只道:“二公子应该知道肃州目前的情况吧?
这么多天了,他就没给过你什么指示?”
掰着手指头一算,她和谢渊渟回来也有十天了,谢渊渟就算再忙,
至少也是能递个消息回来的。
果然,韩启江闻言,情绪有些低迷的道:“将军命我等原地待命,抓紧时间练兵,
还要我们约束好麾下将士,不得与驻防的靖国军起冲突。”
意料之中的答案,温婉一点都不意外,可韩启江和厉征显然不满意谢渊渟的这个安排。
温婉见状,忍不住就想提点两句,“你们当初从辽东到靖北,一共两万人,
不算这半年来耗损的兵力,我且问二位将军,
如今肃州城内外所剩的那八千多将士,是从何而来?”
不到一年的时间,不算肃州城内平乱、剿匪、抵御外辱耗损的兵力,
肃州守备军的兵员扩充了八千余人,将近九千,听着是不错,
可这些多是甘宁十二州闻风而来的散兵游勇、难民甚至是招降的俘虏,
这些新兵素质参差不齐,多数是看着肃州城富裕了,抱着当兵吃粮的心思来投奔谢渊渟的,
意志并不坚定,带着这样一支队伍上战场,对于领兵的将军而言,无异于一场豪赌,
如今的肃州——赌不起。
反应过来,韩启江登时面露愧色,温婉见状,
不等他开口,便道“”“既然二公子做了指示,那就听他的便是。”
她意有所指的道:“是非得失,二公子心里清楚的很,
你和将士们大可以放心,你们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靖北在朝廷和漠北的夹缝里发展壮大,你们要相信,
这不是靖北候或者你们的将军一个人努力的结果,侯爷和长公主比我们更懂得何为大局,
我也相信二公子足够聪明,他知道如何在这大局中立足。”
比起寻常的侯门大宅,靖北候府其实简单的多,
谢中渟和谢渊渟兄弟俩自幼兄友弟恭,从未红过脸,
只是谢中渟是侯府世子,自幼在靖北候和长公主身边长大,在所有人的心里,
他就是靖国军的少帅,
如果谢渊渟一直在京都不回来,那什么事儿都没有,
可谢渊渟偏偏回来了,自己还带了两万大军,如今在肃州闹的如火如荼,
在靖国军甚至靖北地方官的眼里,那就是回来跟谢中渟打擂抢地盘的,
如今长公主又让谢中渟驻防肃州,
韩启江这些老老实实跟着谢渊渟的老部下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温婉心中不无疑惑,但这是谢渊渟自己的家事,她只能帮他稳住下属,
却不能替他去质问长公主,甚至是谢中渟。
“末将明白了。”
韩启江愧声道:“末将定会谨遵将军和大小姐的指示,认真练兵,
争取下次需要打仗时,将军能够放心的带着所有的将士上战场。”
厉征连忙从旁道:“末将一定会尽力辅佐韩将军,好好练兵,绝不给将军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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