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1)

慧妃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枉了!

她从前的确是在小王爷落魄时得罪过他,可后来也找皇后娘娘说情,小王爷不再追究,此事就当作是过去了。之后她一直谨言慎行,遇着小王爷时向来好脸色,也小心着从不说错话,哪还能想到,时隔那么久,竟然又被提了起来!

慧妃神色僵硬,腆着笑脸道:“小王爷说笑了,御花园中景致正好,谁见了都想进来多瞧一眼。人来人往,从不限制谁的。”

褚沂川神色未变。

他如今身份高了,不同以往,板着脸不说话就让人心惊肉跳。慧妃亦是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是否又是在哪里得罪了他。

“是吗?”

褚沂川平静地道:“要说起来,整个天下都是皇兄的,御花园也算是有主之地,既然是家中的地方,那本王若是不想看见谁,本王的话应当也是有用的。”

“小王爷可别开玩笑了。”慧妃掩着唇笑道:“御花园中藏有珍花异草,世间罕见,却得以聚在御花园中,那么漂亮的花,若是无人欣赏,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是家事,就不劳慧妃操心了。”

慧妃:“……”

褚沂川不欲多说,看了身边的侍卫一眼,那些侍卫都是皇帝安排,很听他的话。侍卫一动,慧妃就不得不脚步匆忙地出了御花园。

她走出去了好远,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小王爷赶出御花园,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宫中每个人的耳朵里,平白让人看一番笑话。但这口气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咽下,慧妃心思百转,脚步一顿,出了御花园后就直奔御书房。

等事情再传到沈玉鸾耳朵里时,宫中早就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慧妃被小王爷刁难的事。

沈玉鸾忙不迭带人赶往御书房说情,在路上忙问:“好端端的,慧妃又做什么招惹他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慧妃娘娘在御花园中散心时撞见了小王爷,小王爷也许是心情不好,就让人把慧妃娘娘赶走了。”珠儿小声说:“娘娘,是不是小王爷看见慧妃娘娘,就想起之前的事,所以才发火了?”

“肯定不是。”褚沂川向来听话,她上回出面说和过,答应了她不会计较,肯定不会叫她难堪。

仓促间,凤辇已经到了御书房。

沈玉鸾扶着珠儿下来,御书房门口等了不少人,一见到她,立刻都围了过来。

“皇后娘娘!”福公公慌慌张张地说:“小主子已经被皇上叫去好一段时间了!”

“福公公,你慢些说。”沈玉鸾连忙扶住他:“好端端的,他怎么生了慧妃的气?”

“奴才也不知道。”福公公茫然极了。

他也是从其他小太监口中得知这件事,听到时也是吓了一大跳。他还没来得及和小主子通一个气,人就已经被皇上叫走了。

丽妃一把挽住沈玉鸾的另一只胳膊:“皇后娘娘,慧妃姐姐才是委屈,她就在御花园里赏花,好端端的,就被人赶出来了!”

福公公连忙道:“丽妃娘娘,我们小主子从来不主动惹麻烦的,定然是慧妃娘娘有冒犯在先。”

丽妃:“慧妃姐姐才是,她向来脾气好,这些时日都避着小王爷走,小王爷身份尊贵,我们可得罪不得,她怎么会主动冒犯。”

“那……那说不定是无意的!”

“那就是小王爷肚量太小了!”

两边一人一句,争论不休,吵得沈玉鸾头都大了:“好了!”

两人齐齐停下,朝她看来。

沈玉鸾无奈道:“我先进去看看。”

二人恍然大悟,连忙让开让她进去。

御书房里,褚沂川与慧妃也各站一边。

沈玉鸾走进去,屋中众人就齐齐朝她看来,慧妃眼底满是委屈,沈玉鸾没理,她先看了褚沂川一眼。小王爷下意识地朝皇嫂露出一个笑脸,还没笑完,忽而意识到什么,他又飞快地撇过了头,拿一个后脑勺对着她。

沈玉鸾:“……”

她深吸一口气。竟然给她甩脸色,难不成还是她的错了?!

褚越和看到她更是头疼:“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小王爷和慧妃起了口角,特地过来看看热闹。”太监搬上来一把椅子,沈玉鸾撩起衣角坐下,目光看过二人,唇边反倒露出一抹笑:“这热闹都在宫中传遍了,御书房门口可不少人等着瞧,不知是否有人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好让我把这热闹看的更清楚些。”

褚越和斥道:“皇后,你就别来添乱了!”

沈玉鸾没理他,而是看向慧妃。

接到她的眼神,慧妃委屈地道:“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一见到小王爷,小王爷就要把臣妾从御花园里赶出来,臣妾也不敢得罪小王爷,只是心中想不明白,才想来问清楚。”

沈玉鸾来之前,皇帝就已经问过一遍。

慧妃又接着说:“可小王爷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臣妾也不想为难小王爷,便打算当此事从未发生,日后小王爷见着臣妾,不再赶人就好。”

她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垂泪道:“御花园里人来人往,也不知道多少人瞧见了。”

沈玉鸾又看向褚沂川,褚沂川把脑袋撇向另一边。既不解释,也不反驳,还不敢看她。

也就是仗着皇帝如今怜惜他,不会责罚。

果不其然,皇帝只是轻轻责骂几句,而后给了慧妃不少赏赐以作安抚,就让慧妃离开。

等人走了,褚越和才捏捏眉心,对头一回不省心的弟弟道:“慧妃走了,这儿只有朕与皇后在,你总该愿意说了?”

褚沂川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是任性妄为,至少也给朕说出口。事情可是你亲自做的,那些侍卫也是你吩咐的,你敢做难道还不敢认?”褚越和顿了顿,放缓语气:“有什么话,难道连朕也不能说?”

沈玉鸾好整以暇地看着。

好久,褚沂川才闷闷地道:“那您让皇嫂也出去。”

沈玉鸾:“……”

她眼皮一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让我出去?”

“……是。”

“我一听到你出了事就立刻赶过来,生怕皇上责骂你,你有什么事情,还不能让我听了?”沈玉鸾一口气提上来咽不下去,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既然如此,下回我也不管你了!”

褚沂川闷闷不乐道:“皇嫂听了会不高兴。”

沈玉鸾一愣。

像是一盆水迎头泼下,她心中刚燃起的小火苗也噗哧一下灭了。

沈玉鸾看看皇帝,褚越和也疑惑地看着她,她摸摸鼻子,又坐了回去。

“你直说,我保证不生气。”

他抿着唇不吭声,直到连皇帝也看不过眼,轻轻斥了一句,才总算是不情愿地开口:“因为慧妃,皇兄让皇嫂伤心了。”

沈玉鸾听着纳闷:她何时伤心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沈玉鸾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褚越和,皇帝也朝她深深看来,目光复杂,她窥得其中一二,心中就忍不住破口大骂出声。

呸!

好大一个冤字!

褚沂川接着说:“我总听别人说皇兄与皇嫂情谊深厚,可眼中见得,却不是那一回事。慧妃得皇兄喜爱,还到皇嫂面前耀武扬威,皇嫂心善,让我不要计较,可皇嫂待我那般好,我却忍不下这一口气。”

他抬头与兄长对视一眼,又垂下头来,模样比慧妃还要委屈:“我知道,皇兄听了,定是要嫌我幼稚的。”

沈玉鸾:“……”

褚越和:“……”

他本来就是一个还未成人的少年郎,往前多年困于小院疏于教诲,心思纯善,又得了皇后恩惠,说话做事都是出于本心。即便是有心想要责骂,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了。

褚越和心绪复杂将话咽下,更加复杂地看了沈玉鸾一眼。

沈玉鸾比他还想骂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然会给褚沂川这种错觉,被褚沂川误会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被皇帝误会,沈玉鸾几欲呕死。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最后深深将这一口气咽下,怒瞪某人一眼,咬着牙恨声道:“你跟我回去!”

褚越和咳了一声,出声劝道:“皇后,他也是出于好心。”

“小川!”

褚沂川乖乖走到她身后,对皇帝说:“皇兄若是要责罚我,便罚我吧,但您别生皇嫂的气,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褚越和欲张口,沈玉鸾便冷哼一声:“此乃后宫之事,理应由我这个皇后来管。余妃不在,若是皇上不介意,臣妾愿替皇上好好管教小王爷。”

褚越和揉了揉眉心,也就应了。

沈玉鸾冷着脸,大步往外走,金红的衣角翻飞,褚沂川连忙快步跟上,就像是一只跟着主人回家的大犬,眼睛里满是她。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褚越和看了许久,忽然问:“他们二人是否走的太近了?”

梁全躬身应道:“小王爷是皇后娘娘从冷宫里救出来的,从前也没遇见过其他人,皇后娘娘待小王爷好,小王爷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自然与皇后娘娘关系亲近,小王爷每回给皇上请安完,还会去储凤宫一趟。”

“如今小王爷还住在宫中,等王府修缮好,在外面见识的多了,日后再娶妻生子,自然也就顾不上了。”

褚越和淡淡吩咐:“让内务府的人加快动作。”

“嗻。”

……

沈玉鸾也不坐凤辇,趁着怒气走回到了储凤宫。

走到储凤宫,她心头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余下更多的是无奈与哭笑不得。

褚沂川蔫头蔫脑地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殿门也不敢坐下,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乖顺地站在一旁等她教训。

沈玉鸾斜他一眼,剩下的火气也没了。

“你过来。”

褚沂川靠过来,又听她的话蹲下,等耳朵落入皇嫂的手中,他深吸一口凉气,也不敢惊呼出声。

“谁让你去找慧妃麻烦的?”沈玉鸾没好气地道:“谁和你说她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啊?她何时有了这样的胆子?”

褚沂川闷闷道:“我自己猜的。”

“你那么会猜,怎么就没猜到我生气?”

“我猜到了。”他不高兴地说:“但我还是为皇嫂委屈。”

“为我委屈?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沈玉鸾想起他在御书房里说的那番话,更是咬牙切齿:“我何曾在你面前说过一句不好的话?我叫你不要管后宫的事,你怎么又不听我的话?”

褚沂川蹲在她面前,长手长脚缩着,耳朵还落到她手里被捏的通红,整个人可怜极了。

“您那么喜欢皇上,您怎么会不委屈呢?”他说:“福公公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沈玉鸾更生气:“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福公公的?”

他不吭声了。

他心里说:福公公难道还会骗他?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沈玉鸾也无可奈何。

她松开手,无奈地道:“我只与你一个人说,慧妃还是我派去的。”

褚沂川霍然抬头,满目震惊。

更深的事情不能和他说,真假皇后更不能提,沈玉鸾只对他道:“你想错了,我也不喜欢皇上。”

“那……那……”

“是,你全都猜错了。”沈玉鸾伸出食指,重重的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染着朱红豆蔻的指甲在他额前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深深痕迹:“我早就和你说了,后宫的事情你不要管,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管得了?”

“可……可是……”褚沂川脑子轰然一声,变得混沌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他才找回意识:“外面不是那么说的。”

“你是信我,还是信别人?”

那当然是信皇嫂了。

沈玉鸾又戳他一下:“外面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里面有许多内情,外面可谁都不知道。”

额头耳朵都有点疼,他也不恼,更往前凑一些,扶在软榻上,紧张地压低声音问:“您不喜欢皇上?那您为什么还要嫁给皇上……”

沈玉鸾小声嘀咕:“还不是太晚了。”但凡她重生的早一点,也不至于入宫啊。

“什么?”褚沂川没听清。

沈玉鸾回过神来,垂眸与他的视线对上。褚沂川仰着头,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那双如黑夜万星的眼眸里满是她。

“若是我选,我也想从没入过皇宫。”沈玉鸾和他说了实话:“但我没得选。”

褚沂川听得一怔。

沈玉鸾抚过他额前开始变淡的月牙形印痕,她戳的时候用了大力,可再过段时间痕迹就消失了。

“好了。”她安抚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么大一个人,也不能像对孩童一样对待。沈玉鸾只拍一下就收回手,就当做是教训过了。

“你听我的,你身份再高,后宫也是皇上的后宫,你在其中插手,像什么话?这次皇上不和你计较,下回可就说不准了。”沈玉鸾道:“你要是真想帮我,还不如多上心自己的事。再不济,下回从宫外再给我多带几本书,也比做这些事好。”

褚沂川还在想着她方才那些话,心不在焉地点头。

沈玉鸾板起脸:“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褚沂川连忙应道:“上回给皇嫂带的话本看完了吗?那我下回出宫的时候,问问书肆有无新书,全给皇嫂带来。”

沈玉鸾这才满意,把人放走:“回去吧,福公公在外面等着你,别让他多担心了。”

褚沂川与她道别,魂不守舍的往外走。

出去见到了福公公,老太监拉着他说了好多关切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也没记住。

等福公公啰嗦完,又张罗着里里外外让他好好休息,人走光了,寝宫的内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他合衣躺在床铺上,看着花纹繁复的床幔出神。

什么叫做没得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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