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茶的舌尖抵住上颚,稳妥地将话咽回去。颜笙悄然调低音量,准备听听莯茶摊上了什么麻烦,好乐一乐。
阮轲的声音很低。
如果说人生是抽卡游戏,颜笙抽到了ssr,莯茶抽到了r,阮轲抽到的就是n了——父亲嗜赌如命,母亲婚内出轨,爹不疼娘不爱。
高考前夕,父母离婚,高考当天,他爹车祸而亡。
命运是个偏心眼的家伙,对某些人有多好,就对某些人有多坏。
阮轲考完第一科,满怀期望地走出考场,迎接他的是父亲的死讯。
接下来的考试他都没去。
他披麻戴孝、浑浑噩噩地守到头七,才从噩梦里解脱——也或许没有解脱。
没去高考,上不了大学,存折上可笑的数字显然也不支持他复读。
邻居的叔叔可怜他无依无靠,经常接他去家里吃饭。阮轲实在不好意思,想出去打工,那位叔叔却说能帮他介绍个工作,很赚钱。
——演戏。
虽然性格怯懦自卑,但阮轲心底有个隐秘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愿望。
他渴望演戏,体会不同的人生,渴望像他喜欢的演员一样,自信又骄傲地站在大荧幕前。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有了勇气,跟着那个叔叔去了。
被带到一家野鸡娱乐公司,差点被骗着签了合约,差点被灌药*。
他逃出来时,那个男人还在试图把他抓回去,横穿马路时被电瓶车撞倒。他不敢停下,恐惧地逃离,换了个城市,依靠努力,从群演到龙套,签了小公司,走出了第一步。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会被找来。
阮轲说得很含蓄,莯茶却听得眉心锁死,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她也签过坑人合同,不过性质不太一样。那个合同是她遇到徐临前签的,无视她是个孩子,拼命压榨,工作表排得爆满。徐临接手她的时候,她身上大病小病,没个消停。
徐临忍气吞声,死活不肯给她太多活,熬到合约结束,立马找了律师,果断跳槽。
徐老妈子年轻时没那么嘴碎,都是养孩子养出来的。
莯茶想问问详情,一开口就咳得撕心裂肺,惊得小助理又是拍背又是拂胸,生怕她顺不过气。
颜笙淡定的面具裂了裂,皱眉摘下耳机,转过头来,看向阮轲:“看来你那个叔叔是个拉皮条的啊。”
阮轲没料到他也在听,嗫嚅着点点头。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莯茶看着不好接近,其实意外地好相处。
反而是看起来很好接近的颜笙,才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个。
“这都几年过去了,那野鸡公司八成早就倒闭,换个皮干其他的骗人活计了。”颜笙不紧不慢地绕着耳机线,嘴角的弧度很欠,“有点智商的都能想到这点。”
莯茶脸一黑,咽回问话,冷笑道:“颜影帝演别的不行,演偷鸡摸狗的角色肯定行,本色出演,偷拍偷听齐活了。”
颜笙嗤笑:“茶前辈,多喝热水,泡泡你的尖牙利齿。”
“颜影帝,少刷手机,练练你的灵魂演技。”
看他们一刻不消停地就要对上,方好问冒着生命危险,颤巍巍地打断:“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