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下午和赵寻两个人难得空出了点时间,坐在楼下咖啡厅喝咖啡。
这段时间周铭川的训练不仅是他自己全天在俱乐部，就连这两个人也累得够呛。
但是大家都知道，没有人比周铭川的压力更大。
赵寻眯着眼睛将脸面对着初冬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地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惬意地躺在靠背上刷起了手机，“也不知道这人今天干啥去了，大早上的匆匆忙忙。”
陈禹呷了一口冰美式,“估计是孟小姐有事找他。”
赵寻一听,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说起来这个孟娇是真的很有眼光啊,就那么毒辣地一眼从垃圾堆里捡了个大宝贝。”
“垃圾堆？”陈禹略显不满地瞥了赵寻一眼,“你这什么比喻？”
“哈哈哈，”赵寻毫不在意地大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夸孟小姐眼光好嘛,不过周铭川这个人就是去哪里都没那么容易被埋没啊，就看他那张脸还有身子，每次看他脱衣服我都…”
陈禹：“……”
赵寻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开玩笑的,我只是单纯地从人体美学的角度欣赏一具精心雕刻的□□，啧啧。”
陈禹轻轻朝他翻了个白眼,随他去。但是他看着窗外的眼神里却还是有些化不开的担忧,周铭川这段日子以来的努力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绝对是一个天生的赛车手,所有的技巧不仅是娴熟运用,更像是天生就雕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陪着周铭川训练的这段时间,陈禹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是出生在别人的终点线。
更何况周铭川这个男人,连毅力和坚忍都大大地超出了陈禹的想象。
他曾经如此地羡慕那些少年天才轻而易举就获得的荣誉，后来看见周铭川他才知道，哪有什么轻而易举的荣誉，更多的不过是他们在人后没日没夜的训练而已。
陈禹目光微动，手指摸了摸口袋想抽烟。
“我出去抽根烟。”他说着便站起身子。
赵寻微微摇头看了他一眼，“戒烟啊，宝贝。”
“再叫我宝贝我辞了你信不信？”陈禹轻瞪他一眼。
赵寻也不怕，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包养我了？”
“你少废——”陈禹半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站起来的身子在看到名字的瞬间又立马坐了下来。
“谁？”赵寻凑过去问道。
“周铭川。”陈禹说完便接起了电话。
赵寻听不见只能等着陈禹打完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可陈禹越皱越紧的眉头却让刚刚还嬉笑惬意的赵寻也跟着悬起了心脏。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陈禹微微抿起的嘴角，恨不得钻进那个电话里，听听周铭川到底讲了什么。
“你确定吗？”陈禹语气有些艰难地问道，他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出青白，“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吧？”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陈禹目光一直低垂地看着桌面。
他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那晚上我们去城北的赛道，试一试吧。”
陈禹说完没多久，就挂了电话。
赵寻本来不明就以的神情忽然变得微怒，“你疯了还是他疯了，你让他今天晚上就去城北的赛道跑！？”
他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放在桌面上，再也没了开玩笑的样子，“他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按照计划慢慢调整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提出这种要求！”
陈禹收了手机朝他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上楼说。”
周铭川下午回到训练室的时候，一开门就看见了两双盯着他看的眼睛，一双充满质问，一双充满愤怒。
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朝赵寻说道：“今天把急救箱带着吧，我现在去更衣室拿衣服。”
周铭川淡淡说完就要转身去更衣室，赵寻首先忍不住了，冲过去拉住了他。
“周铭川！你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非要这样今天就上比赛赛道！”赵寻强硬地站在他的面前不让他出去，抬头瞪着他，“不是说好了按照节奏慢慢来吗？你这样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啊！”
周铭川看着愤怒至极的赵寻，脸色却好像冰封了一般，冷漠中透着慎人的寒气。
他目光微微地朝下，声音冰冷：“我等不了了。”
“到底是什么事？”陈禹也坐不住了，他走到门口看着周铭川说道，“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应该最了解。周铭川，你需要的是时间你知道吗？”
两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心里却是像擂鼓般的，惴惴不安。
因为他们知道，周铭川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先去拿衣服了，一会楼下见。”
周铭川朝两人微微点了下头，便绕开从侧边离开了训练室。他身子走得挺直，明亮空旷的走廊却偏偏照得他背影阴恻，落下一片晦涩不清的黑色，看得陈禹和赵寻两人心头一沉。
周铭川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他也知道如果强行加快训练节奏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反噬。
他很想慢慢来的。
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刘炳生等不起，陆衡等不起，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害怕孟娇也等不起。
她说“我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会轻易是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陆衡办公室里播放的那段视频好像魔怔一般重复闪现在周铭川的脑海，他承认，他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再这样慢慢来，她会忍不住离开。
但他更害怕自己即使慢慢来，也可能永远无法跨过那道难关。
那么慢慢来，还有什么意义？
倒不如现在就放手一搏，最后是死是活，总比这样提心吊胆害怕她离开要来的好。
如果他这辈子终究还是要落在这吃人的泥潭，那么不如，趁早放她自由。
孟娇这段时间每日跟余芊芊腻在一块，差点把余芊芊逼疯。
带着她去夜店喝酒蹦迪，结果人穿着一身比八十岁老奶奶还保暖的大衣窝在卡座里专心喝橙汁，余芊芊拉着她去看帅哥调酒，孟娇却一脸嫌弃地说没有周铭川帅，气得余芊芊差点迎面给她一个二踢脚。
后来余芊芊又带她去温泉旅馆泡汤，就是上次陆衡推荐却没去得成的那家。谁知道孟娇去了之后，看上了旅馆旁边的浴衣商店，花钱买了几十件不同风格的浴衣拉着余芊芊在日式旅馆里给她拍了几百张照片，然后昏天黑地躺在床上修图，再一张张地发给周铭川。
余芊芊一个人泡在咕噜噜翻滚的药汤里，隔着纸门都能看见那个浑身躁动却又无处可发的女人正在拿着手机左右翻看周铭川的信息框。
“他为什么每次都只给我发一个好看？”孟娇噔噔噔地踩着木屐冲了出来，蹲在余芊芊的身边给她看微信。
“你看，每次凌晨到家的时候都是先发一个‘好看’，然后接下来就是‘晚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孟娇一脸疑惑地把手机差点怼到了余芊芊的脸上。
余芊芊一个后退，给她翻了个大白眼，“孟娇，我问问你你是不是生命里除了周铭川这三个字没别的东西了？”
“不是啊，你看我研究了一下，前天我发的那套红色枫叶的浴衣明明很性感，得一个好看的评价就算了，昨天我发的那套鹅黄色的明明很可爱为什么——”
“孟娇——！”余芊芊一个嗓门吓得正满脸困惑的孟娇差点坐了个屁股蹲，“你这几天是不是有点魔怔！？”
“虽然说他前段时间跟你说他要去城北的赛道训练，让你就不要那么辛苦过去了，但是你也不至于就这样天天满脑子想着他吧？”
“我以前倒是真没发现，你这小寡妇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啊，一秒钟看不见周铭川就想成这样？”
“那要是他以后去了国外天天训练比赛和你好几个月不见面了你怎么办？”
“你也这样什么事都干不了，连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吗？”
“天天抱着他发的那几个字看来看去，你就不觉得腻歪吗？”
余芊芊一阵高强度输出，终于把这几天的郁闷给抒发了个够，她长长地舒了一口爽快的气却发现一旁的人早已没了声。
余芊芊察觉不对劲转头望了过去，发现孟娇一言不发地蹲在旁边，眼神里有片刻的慌张，然后嗓子一哽。
眼圈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一角。
“诶，这怎么哭上了？”余芊芊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太差了，正要开口道歉——
“对不起，芊芊。”孟娇沙哑开口，眼圈彻底红了，“我也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
她把手机彻底关了，放在了一边，整个人丧气地坐在了池边。
余芊芊刚刚的一番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字字砸中她的心里。
眼眶里的泪珠拼命地打转孟娇却一直强忍着没让它落下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明明他那么努力地在恢复训练，我却觉得心里慌得厉害。”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觉得很慌张。”
“他从没跟我说过，陈禹也不说，赵寻也不说，他们都不肯跟我说。但是我分明感觉得出来，周铭川很痛苦，他很痛苦。”
“他抱我的时候，手指颤抖，他训练完的时候整个脸都惨白。”
“运动完之后不应该是满脸通红身体发热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那样？”
一滴眼泪直直地砸进温热的池中，荡出一小片涟漪又消散无踪。
孟娇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我甚至不知道，我让他重新回去开赛车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明明最开始喜欢的就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周铭川，可是他现在却那么辛苦地想要从过去抽离出来。”
“芊芊，我不知道，这种痛苦对他而言，是不是和过去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我说着想要拉他一把出来，却没想过，他会不会过得比从前还要痛苦。”
孟娇说完便再也抑制不住地捂上了脸，断断续续的哭声从指缝中溢出，余芊芊紧紧咬着嘴唇，鼻头微酸。
她从池子里走了出来，轻轻搂住了孟娇的肩膀。
孟娇再也支撑不住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他不让我去看他，说路程太远了，不放心我每天来来回回。可是我知道，一定是他不想让我看见他训练的模样，余芊芊，我该怎么办？周铭川他很痛苦，我真的，真的好舍不得。”
她紧紧把双眼压在余芊芊潮湿的肩头上，身子无助地抽动着。
孟娇无法说服自己，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那个决定，另周铭川感到痛苦。
余芊芊嗓头哽咽，心里一阵情绪翻涌了好久才说道：“我们今天晚上，去看周铭川吧。”
孟娇不知道，她该不该后悔答应余芊芊的这个提议。
因为那天晚上她们驱车赶到六十公里外的城北赛道的时候，孟娇的确如愿以偿地在后场的休息间里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周铭川。
正被两个男人拼命地按在地上，注射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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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