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恶心
方棠走之前，真和老张来了个熊抱。
他抱得老人家险些透不过气才松了手，这次走，他没有回头。
冬日飘起了雪花，不算大，却把空气浸得更冷。
方棠开车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他知道，白军霆就在里面等他。
方棠带着火气，也不跟他来温柔的，走到门前一脚就踹了上去，“开门！”
门开了。
穿黑衣的两名男子为他引路，把他带到了最里边，白军霆的面前。
白军霆坐在椅子上小酌，见到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真的来了。”
方棠说：“你不想爸爸来吗？”
方棠口出狂言，身后的保镖踢中他的腿弯，痛得他瞬间跪了下去。
白军霆说：“小子，你是白落言贴身的人，应该知道不少我的事情，得罪了我，是什么下场，要体会下吗？”
方棠笑：“哪里体会？床上体会？你不会也觉得我像庄舒羽，要我陪你上床吧？”
白军霆怒了：“你还真是个不要脸的小畜生，难怪白落言那么喜欢你。”
“你现在总算不装了。”方棠看着他，“怎么样，庄舒羽没死，我被放了出来，你是不是特失望？”
白军霆说：“不失望，庄舒羽死没死，都影响不到我的计划，是我小看白落言了，差点被他骗过去，他要对付我，我也不能干等着，小子，想救你朋友和你自己，就帮我做事，从白落言那里把我想要的东西拿过来。”
“什么东西？”
“一些关于我的资料，你不会，我可以教你，顺便把他电脑也黑了。”
“我要是做了，你就不会留我了，像对付庄舒羽一样。”方棠勾起了嘴角，“我不傻。”
白军霆凛了眼神：“我知道你骨头硬，没事，我会让你松口，你既然来了，也是看重你朋友的吧，那小妮子真不错，床上可口，床下也够味，我拍了很多她的视频和照片，要看看吗？”
“你他妈——”
方棠火了，还没站起来，又被保镖按了下去，白军霆笑了，说：“别挣扎，这只是小意思，你如果不答应，我还可以让她死，也可以让你死，你不是必须的棋子，只是好用些罢了，小子，还要考虑吗？”
方棠说：“我要是不管她的死活，不过来，你能对付得了白落言吗？”
“当然，你不来，我会用更干脆的方法解决掉白落言，我和他，只能留一个。”
“你们真不愧是兄弟。”方棠扬起下巴，说：“一样冷血，一样扭曲。”
白军霆不屑：“你还没吃到苦头，还是先试试，再告诉我答案吧。”
保镖拎来了一桶冰水，两个人按住方棠的头，把他狠狠摁进了水里。
方棠本能地挣扎，刺骨的天气，冰水渗进口鼻比千刀万剐还让人难受，白军霆存了心折磨他，待到他不行时又扯出来，喘口气后，再把他摁回去，如此反复，直到方棠冻得麻木，脸颊呈现了病态的白。
方棠的衣裳和头发都湿了，鼻腔里的液体不停倒流，卡得他肺管子疼，他咳嗽不已，身上冒出了淡淡的白雾。
白军霆走到他面前，问：“考虑清楚了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白军霆捏住他的下巴，说：“能陪白落言五年的人果然命硬，小子，我真的同情你，你知道吗，你爱的那个人，其实一开始，就在欺骗你，他把你带回白家，是有目的的。”
方棠眨了眨水雾朦胧的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什么……”
白军霆压低了嗓音，说：“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卑微的市井小民，你是堂堂的庄家小少爷啊。”
方棠怔住。
白军霆笑：“是不是不敢相信？庄华本来有两个儿子，一个正牌夫人所生，一个红颜知己所生，正牌夫人的儿子是弟弟，几个月的时候被家里的奶妈带出去玩，故意丢在了外面，没多久，正牌夫人就跳了楼，庄家从此就只剩了一个儿子，而那位红颜知己，也转正了，就是那天在大厅里打你的，那位庄夫人。”
方棠脑子里嗡嗡的。
他没听明白，抬起了沾水的眼皮：“你是说，我和庄舒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没错。”白军霆继续，“你会被丢，就是庄舒羽母亲的安排，就连你母亲跳楼，也是拜庄舒羽母亲所赐，而这些，庄舒羽也都知道，他甚至是他母亲的帮凶，就是因为他嫉妒你是正室的小孩，而我，拿住了他的把柄，他怕我把这些说出去，就一直乖乖为我做事，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你了吗，或许兄弟间就是有独特的感应，这些年，他怀疑过很多人，每个都调查过，但都不是，直到白落言带回了你，他见到你就怀疑上了你，后来，他拿你的头发做了鉴定，你猜，结果如何？”
“你真他妈会编。”方棠咳了一声，说：“为了让我帮你做事，你都快成小说家了。”
白军霆说：“可惜，现实往往比小说狗血，庄父其实一直没放弃过找你，只是失望太多，也就不再奢望了，尤其白落言跟收集邮票似的收集了那么多像庄舒羽的人，哪能个个都调查一番，可是庄舒羽怕啊，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你这个随时可能回来威胁到他地位的炸弹，何况你还抢走了他心爱的白落言，你记得你差点出过一场车祸吗，那是我替庄舒羽安排的，可是你逃过了，因为白落言的人一直跟着你，他早就知道你是庄家的少爷，所以才会把你带回白家，养在身边，他是为了握住你这张王牌，好制约住我和庄家，当然，他对庄舒羽有情，一直没有说出你的身份，说不定，也是为了替庄舒羽解决后患呢，因为他明明知道，庄舒羽绝对不会允许你活在这个世上，就连这次你为他拍广告，也是一场阴谋，广告最后一场是火戏，如果庄舒羽没出晚宴的事，没停止拍摄的话，那场火戏，你就出不来了，你会因意外事故，死在拍摄现场，永远，消失。”
说着，白军霆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是你的恩人，我杀了庄舒羽，他就不会害你了，小子，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呢？”
方棠缓了几秒之后，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我给你钱，你跟我走，以后不用挨打了。”
——“我只是想你跟我走，以后，你的人生我来负责。”
——“宝贝，答应我，以后，你就做我的小棠。”
——“我说了，我喜欢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方棠笑出了眼泪，他弯下了腰，岔着气道：“真是难为你们了，为了我这样的角色，煞费苦心，想破脑袋，感谢你让我知道了被利用的真相，可是怎么办呢，已经太迟了。”
“迟什么？”
“你早点把这些和我说，我早就和你联手对付白落言了，可是你说晚了，还绕了个大圈子去利用我唯一的朋友，现在，你已经把她毁了，也把我毁了，我不想管你和白落言之间谁赢谁输，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要做。”
白军霆挑眉：“什么事？”
方棠笑着，从黑色的外套里摸出了一只打火机，他说：“白大少，仓库周围都被我淋了汽油，今天要委屈你，和我一起死了。”
白军霆脸色剧变：“疯子！快夺下他的打火机！”
白军霆从没想过方棠会不怕死，他选了种惨烈的方式，要在这和他同归于尽！
这个小畜生！
保镖再快也快不过方棠点火的速度，仓库中本来就有无数可燃物，他随手一抛，火焰便快速地燃了起来。
此刻，白军霆已经无暇顾及他了，他想走，方棠却像牛皮糖似的冲上去抱住他，他笑：“大少爷，跑什么，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那就留下来，好好享受啊！”
白军霆怒吼：“放开我，疯子——”
他狠踢了方棠一下，方棠闷哼，却死不撒手。
这时候，仓库外似乎有人来了，方棠听到了打架和车辆发动的声音。
仓库门开了，能逃的人都匆匆往外跑，白军霆也不例外，方棠咬着牙跟过去，火势逐渐扩大，眼看快要收不住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要拖住白军霆这个魔鬼。
后面的保镖见状，抄起一根棍子就朝方棠扑过去，忽然，一道人影出现，他踹开了那名保镖，把方棠紧紧搂入了怀中。
浓烟熏人，可方棠还是看清了，来的人是白落言。
白落言牵起他的手，说：“跟我走。”
他不由分说拉着方棠离开了起火的仓库，二人皆没有回头，等到上车后，白落言看到一些黑衣男子仍在后面追逐，他笑了笑，用掌心包裹住方棠冰凉的手背。
有个陌生却坚硬的东西落在了方棠手里。
方棠惊愕。
他感受到了。
那是枪。
“碰过吗？”
白落言抱住他，在他身后说。
方棠没有说话。
白落言笑，“我教你，像这样。”
车窗摇下，漆黑的洞口对准外面穷追不舍的人，白落言感到方棠身子发颤，他放柔了嗓音，在他耳垂轻咬一口，说：“别怕，小棠。”
砰——
后力震麻了方棠的胳膊，他身子一抖，更深地仰进了白落言怀里，白落言抱紧他，而他肺里的空气像在重压下层层紧缩，逼得他连呼吸都难以畅快。
第一次，他觉得车内的空间如此逼仄。
竟让他连摆脱白落言的机会，都没有。
“傻瓜。”白落言亲吻着他苍白的脸颊，低声说：“你怎么那么傻，怎么连白军霆的约都敢赴，怎么不告诉我呢，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要我怎么办？”
方棠僵硬着开口：“我想杀了他，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
“你想跟他一起死？”白落言嗓音低沉，“只要死了，就不用和我在一起了，是吗？”
“对。”方棠承认，“只要死，就能离开你了。”
白落言似乎被伤到了，他有些疲敝地闭上眼，靠着他的肩，握枪的手垂在一侧，“小棠，别恨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你，就算伤害了你，那也是我太怕失去了。”
方棠扯扯嘴角，“不，你不怕失去，你怕的是没有人被你玩弄在手掌心，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玩弄我，不是吗，你知道我是庄家流落在外的小孩，所以才故意接近我的。”
白落言手指轻颤，他深呼吸，说：“小棠，我……”
“别说了。”方棠冷笑一声，说：“我听到你的声音觉得恶心，你不想我吐在车上，就安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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