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黄泉(1 / 1)

第六十章黄泉

白落言从书房出来,然后去了方棠的房间。

从仓库回来,方棠的身子就一天天变差,像没了生机的枯树,不知能否挨过凄凄冬日。

他真瘦啊,瘦得白落言想把他搂在怀里,用一生的时间,好好疼爱。

方棠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呼吸浅浅,白落言站着,用手去摸他的脸,感受到他轻微颤了颤。

“宝贝,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

白落言垂着目光,说:“我要结婚了,婚礼上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你,相信我,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方棠呼吸一沉。

他眼角流下泪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方棠沙哑地开口,“放了我。”

“不可能。”白落言依然是残忍的回答,“我和你,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

只要一日不离开他,他的痛苦,永远不可能结束。

白落言走出房间,关上门。

一会儿,里面传出了嚎啕大哭。

像要释尽所有的悲痛,和残破的生命。

白落言嚼碎一片药,可是还不够,他点了一支烟,握着打火机的手几乎不稳。

里头人的哭声砸进了他的灵魂,他全身都在难以抑制地颤抖,连皮肤也烫了起来。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活下去,你也是,咱们不能认输,活着,就有希望。

是谁说过这句话,令他奉为信仰,拖着残躯,苟活至今。

是谁。

白落言头痛难忍,身体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一夜过去,天亮了。

婚礼场地选在邮轮之上,奢华,隆重,盛大,又是无数名流享受美酒佳肴,梦幻人生的时刻。

这些对方棠毫无意义,他像个机器人似的,一早被老张叫起来整理打扮,老张说,昨夜他不知怎么了,哭得特别厉害,惊动了整个楼里的人,白落言进屋看他,发现他滚到了地上,还在使劲哭,白落言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哄,哄到他不闹了,睡着了,这才疲倦地离开。

方棠懵了,说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老张打了他的头,直骂他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方棠摸了摸自己肿得像金鱼似的眼,傻傻地笑了笑。

邮轮离开了码头,行驶在了无边的海上。

白泽招待完客人,离开甲板回到了房里,他最近病情愈发严重,稍微劳累一下就喘不上气,他坐在真皮椅上,正想休息一会儿,吸点氧气,忽然,白军霆推门进来了。

白泽早有所料,并不惊讶,他说:“你身为白家长子,不去招呼客人,来我这干什么。”

“你也知道我是白家长子?”白军霆眼神狠戾,说:“您老都同意白落言先结婚了,何时把我这个长子放在眼里,嗯?我尊敬的父亲,听说您立了遗嘱是吗,您是要把继承权交给一个私生子?”

“私生子又怎样,难道不是我的儿子?”白泽笑,“军霆,所以我说,你还太年轻,太冲动,以为掌握了先机,就能胜券在握,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道理,你以为你背后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我纵容你,不是因为你是长子,而是因为,我需要你去磨炼他的心性,就像老虎教幼崽捕食一样,总得接触了危险,才能慢慢地成长。”

白军霆怒不可遏,失声咆哮:“所以,你利用我,你从头到尾只把白落言当成是你的儿子,那我算什么,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世上什么样的父母都有,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我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做白家的继承人,这也是我接回落言的原因,你们肖家手段卑鄙,你母亲更是想破了脑袋,耍尽了花招,才怀上了你,我见到你,就想到那个让我恶心的女人,还有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的家族,你,从来就不该存在。”

白军霆怒极反笑:“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对你客气,我告诉你,船上现在到处都是我的人,我只要一下命令,白落言马上就会死,还有你,你如果不肯改写遗嘱,我也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真小看你的父亲。”白泽慢悠悠地站起来,他一身黑衣,金色的镜框在灯光反射下闪出冰寒的光芒,“我已经命不久矣,还怕被你威胁?我白泽一生都没改变过自己的决定,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我的遗嘱已经交给了我的律师,别说我不会修改,即便修改了,也是无效的。”

白军霆咬牙:“你不怕我杀了白落言吗?”

白泽说:“如果他死了,说明他不过就这点程度而已,我的遗嘱上面有备注,落言不在了,遗嘱将由他身边的小宠物继承。”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白军霆身子剧震,眼珠充血:“你连自己的亲生长子都不在意,却对一个卑贱的——”

“是啊,他是卑贱,我也从来看不上那个小东西。”白泽缓缓道,“你明白我的决心了吧,就是给那种家伙,我的财产,也一分都不会留给你,因为你是肖家的人,从来都不属于白家。”

白军霆冷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上路吧,父亲。”

白军霆一使眼色,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上握着针管,里面满是透明的液体。

白军霆是有备而来,从白落言婚期确定的那刻,他已然动了杀心,想来个一劳永逸,只要白泽和白落言都死了,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调来了肖家的力量,安插进了邮轮,如今只要他一声令下,狙击手会立刻将子弹打入白落言的胸膛,到时候,他再制造成外敌侵入的假象,轻轻松松就能瞒过众人的眼睛。

无法修改遗嘱不重要,只要让它永远不能面世,那它就等于不存在。

男子靠近白泽,白泽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小玻璃瓶,他用指尖撬掉瓶盖,仰头便把里面的东西喝进了嘴里。

白军霆问:“你喝了什么。”

白泽微笑:“和你要给我注射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白军霆惊住:“你——”

“我怎么可能死在我儿子手里。”白泽淡淡地说,“为你减轻些罪孽,就算我这个父亲最后的责任吧,能有今天,也是我所希望的。”

白军霆的脸倏然苍白。

“父亲——”

音未落,人已重重地倒下。

口中溢出鲜血。

手握针管的男子看向白军霆,“大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军霆沉沉地说:“他是服毒自尽的,就让他这样吧,他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可白落言,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天气正好,许多公子小姐还在甲板上看风景。

迟若馨穿着美丽的小礼服,和小姐妹们举杯笑谈,而在她身旁,白落言一身耀眼的白色西装,微微笑时,艳得大开大合,像只蛊惑人心的妖孽。

方棠也被一群年轻的小姑娘们围着,大多是八卦他和白落言之间的孽缘,或是冷嘲热讽,或是伤口撒盐,但无论是哪种,此刻都已伤不到方棠分毫。

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失去了知觉。

忽然,一声巨响炸破耳膜,横穿了整个甲板——

“砰——”

子弹眨眼间穿透了甲板上最夺目那个男人的胸口,刹那间,血肉飞溅——

“啊!!”

“啊——”

女生们捂脸尖叫起来!

人们匆匆逃窜!

迟若馨的酒杯落到了地上,她惊恐地睁大眼,身体如筛子般狂抖不已。

方棠见到这一幕,脑子化为了一片空白,可是下一秒,他又不信地上前,“白落言——”

他膝盖一痛,整个人朝前狠狠跪了下去!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有药粉扑入他的鼻腔,方棠只怔了一瞬,人便没了意识,堕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尖叫声,跑步声,自船头传到船尾,白军霆坐在白泽坐过的真皮椅上,手里摇着浓香的红酒。

白泽的尸体已经被带下去好好安置,这时候,有黑衣男子进来,说:“大少,二少已被我们击毙,你可以放心了。”

白军霆问:“留下证据了吗?”

男子说:“监控都已销毁,子弹也做过处理,查不出背景,狙击手已经坐上另一艘小船离开了。”

“好。”

白军霆满意地站起来,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说:“我早该这么做了,在那小崽子第一天进白家,就该要了他的命,而不是只杀一只猫来警告他,平白惹出了这么多麻烦,险些功亏一篑。”

白军霆扔了酒杯,嗓音扬起,心情不错,“雨过天晴,我该出去装一下痛心疾首的好兄长了。”

白军霆走出房间,刚到走廊,忽然,一只手勒住了他的脖子,令他猝不及防。

同时,一个冰冷的刃口对准了他的动脉血管。

白军霆的手下想要上前,却被另外的几名保镖全部拿下。

白军霆僵硬着身子,无法相信地回头。

白落言冷冷地看着他,这是白军霆从未见过的眼神,锋利,冷漠,含着不死不休的恨,和浓烈的杀意。

陌生至极。

他的刀刃抵着他微微跳动的皮肤,只要轻轻一割,这里,就是他生命的尽头。

“你怎么会……”

“一点小把戏,玩魔术似的,骗过你了吗,我亲爱的大哥。”

“忍了十多年,你一直在等这一刻吧。”白军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果然厉害,我都被你骗过了。”

白落言也笑,“大哥教得好,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父亲已经上路了,他一个人黄泉路上孤单,不如大哥去陪他,如何?”

白军霆震惊:“你知道父亲……你为什么没进来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白落言轻声说,“这是父亲自己的选择,你不是也这么认为吗,带我回白家的是他,把我当成制衡肖家的工具的人也是他,睡了我母亲,又眼看着你把她变成疯子,你不觉得,他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吗?”

“你恨我,更恨他。”白军霆终于明白了,“你伪装了这么多年,不累吗,还是你就是一个这么可怕的家伙,不会连你喜欢庄舒羽,也是装出来的吧?你喜欢他,怎么舍得把我俩的视频公开放出来呢,嗯?”

白落言说:“我喜欢他,这是真的,只是比起喜欢,我更愿意看到你俩付出代价,在痛苦里煎熬,大哥,你不要觉得我可怕,这都是你让我看清楚的,现在邮轮上你的人都被我控制住了,你曾经想要毁掉的证据,洗钱,还有涉毒的生意,包括肖家复出的那些肮脏的手段和交易,它们都在我手里,我已经发给警方了,肖家如今自身难保,至于你。”

他轻轻贴近他的耳垂,说:“我当然不会让你只是被警察带走,毕竟,你是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白落言,你他妈敢!”白军霆怒吼,“别忘了你母亲还在我手里,你不怕她死吗!”

白落言柔声道:“随你开心,她现在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我从来不在乎她的死活,去看她,无非给你做做戏,让你相信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是啊,做戏而已。

一个把他抛弃的母亲,他能有多少感情。

她和白泽一样,都是自私的人,都能为自己的利益,随意处置孩子的命运,甚至丢弃。

那一年,他见到母亲和妹妹,多么开心,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孤儿。

可开心过后,又是无尽的怨恨,无尽的悲哀,父母对孩子的情感也许多种多样,可对幼时的他来说,他无法不去幻想自己的父母是多么温柔的人,他们一定很爱他,他们丢弃他,也许是有苦衷的。

小孩多么天真,总是会为伤害自己的父母找无数的借口,其实,只是想安慰自己罢了。

可母亲却在妹妹死后,对他流着泪大喊,你这个祸害,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凭什么要死。

他什么都没做,被他们一厢情愿地带到世上,他为什么要死。

他要活,不择手段地活。

他不会原谅这样的父母,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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