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越的表情紧绷着,耳旁传来轻轻的轰鸣声。
他难得地感受到了后悔的情绪。
也许昨天晚上,他就应该一鼓作气,将一切告诉霍燃。
胖子眉飞色舞地回忆着大学时代的篮球赛,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入海底。
原来“陶知越”会打篮球,还打得特别好。
如果“霍燃”没有因为急着去旅行,而提前离开学校,他们会在寒假前的那场新年赛上相遇。
球风凶猛的学弟,性格温和的学长,在挥洒着汗水的篮球场上正对抗。
很适合一见钟情的开局。
或许再早一点,霍燃没有去念生命科学,而是去了看起来更适合他的经管院,那么故事会开始得更早。
周身弥漫着青草香气,正午的阳光过分刺眼,空气滞涩,他几乎想闭起眼睛。
陶知越的思绪乱成一片,他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
他只能沉默地听着霍燃语气轻松的反驳,和胖子极为笃定的坚持。
直到胖子说,“他”的手肘上拉开了好长一道伤口。
陶知越陡然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得留多深的疤。”
他记得那个梦,树木苍翠的盘山公路,在霍燃并不喜欢的黑色敞篷跑车里,空气中流淌着轻快活泼的巴萨诺瓦。
副驾驶座上的人,手肘上有一条长长的浅色伤疤。
梦境之外,在真实的世界里,温热的风带着秋意,轻轻拂过他的手臂。
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身旁的霍燃更是眼神里透露着紧张。
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于是陶知越主动地伸出了手,像梦里那个人调音乐的动作一样,手肘微弯,将短袖下的整条手臂都显露出来。
没有伤疤,什么也没有,连篮球爱好者常见的发达肌肉也没有。
他皮肤依然偏白,手臂是清瘦的,常年宅在家里不外出,也不运动,虽然这几个月跟霍燃出门玩了很多地方,但还不足以大变样。
陶知越甚至笑了一下:“我不会打篮球。”
霍燃先松了口气,他本想说些什么,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对胖子道:“你说得头头是道的,差点骗到我了,我就说,要是真有这道伤口,我不可能没印象。”
胖子十分震惊:“卧槽,怎么会没有!”
其他被吊起了胃口的围观群众集体长叹一声,纷纷对他发出控诉。
“靠,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紧张,我都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
“死胖子你诓我们之前说什么来着,认错了你就倒立洗头?”
“来人啊,上洗发水和脸盆!”
胖子不敢置信:“不至于啊,我绝对没有记错啊,草,我难道喝醉了,可是这不还没开始喝酒吗?”
“好你个胖子,原来重点在这呢,又来骗酒喝。”
“放屁,我是那种人吗?”
“狡辩没用,让酒和洗发水一起上,我们今天非要看到你倒立洗头不可。”
话题很快又跑偏了,霍燃听了一会儿,笑道:“我去酒窖拿。”
“小霍总带上我啊!让我再去参观参观。”
“别想了,上次的账还没找你算。”
说话间,霍燃转过头,对陶知越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他永远明亮的眼眸里有一丝罕见的茫然。
陶知越点点头,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
身后的口哨声顿时响成一片。
“过分了啊!逮着机会就秀。”
“你们俩早点回来,记得是拿酒,不是别的啊。”
霍燃转身前仍在笑,背对人群之后,笑意渐渐散去了。
酒窖在地下二层,足足两墙的酒柜,整齐地列满了不同品种的红酒。
一路上,霍燃什么也没有说,直到走进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寂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踟躇了一会儿,他轻声提问。
“胖子说的人是你吗?”
陶知越想了很久,给出了一个最诚实的答案:“我不知道。”
霍燃有些意外:“是失忆了吗?”
随即他又自我否定道:“不对,你真的不会打篮球,也没有受过伤,和胖子说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你对过去有很完整的记忆,不是失忆。”
“以……为什么会不知道?”
独立空调输送来新鲜的风,深色酒瓶上闪着幽微的光,远处的恒温泳池如同湛蓝镜,偌大的地下空间里,回荡着霍燃逐渐迷茫的声音。
与地草坪上的欢腾完全不一样。
在恍如隔世的错乱感中,陶知越悄声道。
“因为我的过去,不在这个世界。”
他终于把秘密说出了口。
霍燃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钟,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不在这个世界?”
每次看恐怖片的时候,霍燃都会说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灵异神怪。
其实每回听到他那么说,陶知越总会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来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霍燃追问道:“是字上的意思吗?还是一种比喻?”
现在他知道了,是下意识不愿接受的反应。
陶知越凝视着他的孔,语气很平静
地解释道:“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地铁上发呆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很难解释,也许就像本不可能相交的地球和土星,在某个特定的维度上,发生了交集,土星环里抛出了一颗碎石,汇进了地球。”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灵魂进入了别人的身体,以我常常觉得不真实,也害怕现在得到的一切可能会随时失去。”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原来一直是真正的、完整的我。”
在他平淡又震撼的叙述里,霍燃沉默了很久。
“以你不坐地铁。”他想起了什么,“那个男主角又在地铁里被抓走了的恐怖片,是你的担忧吗?”
“是。”
还有一些对临终之地的恐惧。
霍燃定定地看着他,像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
“如果是别人告诉我这件事,我会觉得他疯了。”
“但是你说,我好像没有那么意外,或许是因为,我已经零零碎碎地见过了很多痕迹。”
“你梦到的妹妹,没有其他人玩过的吸血鬼游戏,还有你过生日时失落的表情……”
陷在琐碎的记忆片段里,霍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想知道,你现在告诉我的,是全部的秘密吗?”
在这种时候,陶知越宁愿霍燃没有那么敏锐。
挣扎片刻,他依然诚实地回答道:“不是。”
从霍燃对“另一个世界”的态度,陶知越不敢确定,他得知这个世界是本后的反应。
看到他犹豫的神情,霍燃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保留的部分,是不是跟我有关?”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很巧妙的提问方式:“如果换做是我,是不是也会选择对你隐瞒这部分的事?”
“会。”
霍燃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让我来问吧,你只要告诉我对或者不对。”
“好。”
陶知越简短地应声,心头却弥漫着淡淡的酸涩。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霍燃仍然是体贴的。
“我们在火锅店见的时候,你听到我的名字,反应很意外,是因为你之前就知道我吗?”
“是。”
“是在大学的时候吗?”他一边提问,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不对,你们是两个人,你应该完全不记得大学的事才对。”
“嗯,我不记得。”
“那个7号学弟去了哪里?”
“我也在找答案。”
“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呢?”
霍燃灵光一现,“你听说过星弘游戏吗?本来更早之前我就要来晋北,因为对那家公司的投资没有谈成,才没来。”
那也是陶知越在晋北入职的第一家公司,是一家福利不错,又不需要996的新兴游戏公司。
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却在某一天突然得知,公司的a轮融资由霍氏旗下的资本公司领投。
以他立刻辞职离开了。
“听说过,那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工作。”
在陶知越毫无保留的坦白里,霍燃渐渐地接近了答案。
他问得很直接:“是因为我才辞职的吗?”
“是。”
“你是不是在躲我?”
“是……以前是。”
彼此的呼吸声愈发鲜明。
陶知越一直没有松开过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从一贯的热烈,到微微发凉。
这次霍燃思考了几分钟,才低声道:“我好像明白了。”
“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瞒着你。”
“你喝醉酒的那一天,我不光问了你喜欢什么,还问了你讨厌的事。”
“你说你最讨厌一个人。”
“那个人因为意外残疾了,却迁怒于抛弃自己的旧恋人,最后还害死了对方。”
“我一直以为,那个结局凄惨的旧恋人是你的朋友,以你才知道这个故事。”
“可是在平时的生活里,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那个朋友,好像他只在那次喝醉后存在。”
“搬家那天你坐了包车过来,其实你并不晕车,对吗?”
“也许你只是不能跟我一起坐车,为什么?是因为害怕出意外吗?”
陶知越不再回答对与错,他只是紧紧地握着霍燃的手,希望自己不够高的体温能再多渡过去一点。
霍燃已经读懂了他给出的答案。
“那个人是我,对不对?”
“而那个结局凄惨的旧恋人,是你。”
“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就知道了可能会发生的故事,知道了我的存在,才会躲着我。即使我跟故事的那个霍燃并不一样。”
“以,我生活在一个被设计好的世界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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