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瘦削的身体和紧绷的下颌让他看起来有一种一捏即碎的脆弱感。
他是该脆弱,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是陆悄发来的消息。
陆悄:【你先别急着答应,我替你想办法!】
钟意苦涩地笑了笑,慢吞吞地打字:【别跟你父母吵架了,他们也没办法,你不要逼他们。】
陆悄:【我爸妈就是怕惹祸上身!要是他们有良心的话,就该答应我,带着你一起去国外!钟意,你别跟我表叔,他不是什么好人!】
钟意的视线落在表叔两个字上,失神片刻,最后回了一句“去国外好好上学吧,不用担心我,有机会再见”,然后把陆悄给拉黑。
钟林深见钟意予讠予讠不表态,又以哀求的口吻说:“你救救爸爸,爸爸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忍心看着爸爸……”
钟意放下了手机,手撑着太阳穴两侧,呈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这个问题,在把陆悄拉黑的瞬间就有了答案。
“我听爸爸的话。”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乖儿子,爸爸就知道你是懂事的,下午爸爸就带你去见他。”钟林深抹了把眼角的泪。
钟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林深做生意被人下了套,丢了财不说,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几乎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关键时刻,他以亲儿子钟意为交换,换来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再次见到陆鹤彰,是在一个灯光昏暗的书房,对方似乎是在闭目养神,钟意看不清陆鹤彰的脸,只能看到他漫不经心摆弄钢笔的手和在黑暗中隐约露出的鼻尖
钟林深苦苦哀求:“陆爷,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也救救我儿子。我儿子才十八岁,成绩那么好,画画也那么好……我不想他跟着我一辈子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陆鹤彰的脸始终隐藏在黑暗里,语气不咸不淡:“哦?”
一个拉长了的单音节。
钟意微微有些愣神,父亲却一把拉着他跪下,乞求道:“求求您了,求求您了陆爷!”
陆鹤彰从昏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钟意这才看清陆鹤彰的脸。
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眉目深刻,鼻梁高挺,短发打理得齐整而凌厉,这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脊背发凉。
他看着钟意,情绪几乎没有起伏。
“上次见面,你好像不愿意跟我相处?”
钟林深听得出来他们之前兴许有些渊源,立刻催促钟意道:“快跟陆爷道歉啊!”钟意机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快说,你愿意跟着陆爷,求陆爷庇护你。”
钟意寓此言低着头,嚅嗫道:“求陆爷……庇护我。”
陆鹤彰似乎是愉悦地笑了一下,向他伸手,衬衫袖子欲.演伸出西装袖口的长度是精准的2cm,恰好露出两颗黄金镶蓝钻的袖扣。
他曲起食指,用第二关节抬起了钟意的下巴,尔后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
钟意心神一颤。
他嗓音低沉地道:“这么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3、恋爱的自由
小腿猛地抽筋,钟意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惊醒。
他一晚上做了很多梦,都是关于以前的。
从跟着陆鹤彰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时间了,曾经无比憧憬的大学生活也度过了两年有余。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陆鹤彰没回他,看样子又是一夜未归。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加上今天,陆鹤彰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回来过了。
好像自从自己搬进来之后,陆鹤彰就很少回家。
钟意把手机放到一边,披了衣服下床,频繁的梦魇让他又饿又渴,饿还能忍,想喝水的诉求却是不实现不行。他下楼打开冰箱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水,回房后,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点开和陆鹤彰的聊天页面,对方已经有三天没回消息了。
在“不想表现得太烦人”和“实在很想陆先生”之间纠结了一下,钟意还是删删改改,小心翼翼发了条消息过去:
陆先生,你今天还回来吗?
当然是没有回复的。
住在这里的三年,钟意已经习惯了这种单向热情的生活。
陆鹤彰好像总是很忙,忙得没时间回消息,忙得没时间回家,即使回了家也不会和钟意有太多交流。
那当然了,他又不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并不像后者那样,每天除了哄小娇妻开心外就没别的事可做。
陆鹤彰的生意需要他经手管理,生意场上总是险象环生,稍有不慎,整个企业就会遭受重创,有时候为了工作,陆鹤彰会待在办公室一整个星期。
钟意仔细回想了一下,上次和陆鹤彰说话超过三句,好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那天钟意下楼,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陆鹤彰,多嘴问了一句:“陆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