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还没到两个时辰,又被叫到了立政殿。
看来花剌子大军来袭的事情确实让陛下很是头疼。
颜子卿站在殿中,忧心忡忡的看着于谦:“于大人,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应对此事?”
于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颜太傅先前不是让陛下一人前往甘州试试么?”
颜子卿老脸一红:“陛下对付女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不知道,连北凉太后都能拿下,区区一个花剌子女王应该也是手到擒来啊。”
“那能一样么?”
于谦也会红了脸,却是被颜子卿给气的:“当初陛下可是携雷霆万钧之势入的盛京,北凉太……萧娘娘不从也得从,而如今太傅却是让陛下一人去面对数万大军!”
颜子卿竟然还有些不服气:“那万一人家要真是以为陛下被害了,特地来给陛下报仇的呢?”
“呵呵!”
于谦冷笑一声:“那为何不早些来?”
颜子卿闻言就是一愣,却又还有些不服气:“许是准备到现在才准备妥当呢?”
于谦也真是服了,苦笑着长叹一声:“那索拉娅乃是曾经的瑰霜女皇最为疼爱的孙女,陛下当初曾有意要扶她接替花剌子女王之位。”
“但后来普兰杜贺突然就得了陛下的恩宠,然后这王位便落到了普兰杜贺的手中。”
“索拉娅对此怀恨在心,还曾乔庄成士兵混入军中,意图刺杀普兰杜贺和西陵王。”
“更重要的是,这索拉娅正是在李承煊篡位之后赶走普兰杜贺,成为了花剌子的新女王。”
“太傅觉得这样一个人,会是真心来给陛下报仇的么?”
颜子卿尴尬得不行,但依然嘴硬:“若是如此,那她为何要打出那样的旗号?”
“收买人心啊!”
于谦耐心的给他解释:“李承煊篡位之前,大夏是个什么光景?李承煊篡位之后,大夏又是怎么个光景?”
“许多的百姓、官员和将士那都是怀念陛下的。”
“索拉娅打出这样的旗号,自然便是为了争取到这些人的支持。”
“要不然的话,为何三州十县的人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陛下还活着,而且已经夺回皇位之后,她还要继续朝着甘州逼近?”
说到这里,颜子卿其实彻底明白了,但还是不肯认输:“即便如此,老夫依然觉得只要陛下出马,那索拉娅必会臣服!”
于谦又是一声长叹:“太傅啊太傅,陛下虽然英明威武,但终究也只是人而不是神啊!”
话音刚落。
立政殿中便响起两声咳嗽。
然后李承阳就高昂着头颅走了进来:“于爱卿此言差矣。”
于谦就是一愣。
李承阳又在龙座旁边站定,微微眯起双眼,斜斜抬起下巴:“在某些方面,朕就是神!”
什么意思?
颜子卿还在疑惑之中。
于谦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陛下万万不可!”
李承阳睁眼看向他:“为何?”
于谦立刻答道:“且不论此行是否会有凶险,陛下如今绝不能离开长安!”
李承阳脸上挂起笑容:“朕不离开长安,你去云梦泽做饵引丰臣秀二郎上钩么?”
“正因如此,陛下才不能离开长安,否则万一消息走漏,丰臣秀二郎必定会……”
话说一半,突然顿住。
于谦明白李承阳想要干什么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条妙计。
但是……
“陛下当真有把握?”
李承阳点了点头:“朕刚刚说了,在某些方面,朕就是神!”
于谦还是不放心:“陛下和那人可是有旧?”
李承阳咧嘴一笑:“倒也没什么,不过救命之恩而已。”
“此事臣也有所耳闻,但恐不能单凭此事便做如此断定。”
“美而不慧,骄而无功,这样的人,最是容易变成恋爱脑。”
于谦闻言一愣:“恋爱脑?”
李承阳便又微眯双目,抬起下颌:“当然,也得要有朕这样丰神俊朗的相貌,英明神武的气质和纵横天下的实力才行。”
又来了!
于谦很是无语。
但却又知道每每当李承阳做出这番姿态时,那定是心中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和自信。
这把握和自信从何而来。
他不知道。
但他却知道李承阳不是个盲目自信的人,更不是个蠢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承阳也绝不会去赌。
如今这情形,显然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所以陛下不是在赌。
于谦笑了:“敢问陛下,长安这边做何安排?”
“瞒着,但又要在不经意间漏些消息出去。”
“臣明白了,陛下什么时候走?”
“时间紧迫,待会儿就出发。”
“需带多少兵马,臣这就去准备。”
“不用,朕自己有人。”
于谦皱了皱眉头,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朝着李承阳深深一躬:“臣助陛下旗开得胜,江山美人尽入手中!”
李承阳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说着解下腰间布囊抛向于谦:“这东西你拿着,搁别人那儿朕不放心。”
于谦伸手接住,打开布囊只看了一眼,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又诚惶诚恐的将那布囊高高举过了头顶。
颜子卿懵了。
李承阳却是直接转身走了。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立政殿中。
颜子卿方才回过神来,轻轻一拍于谦的肩膀:“于大人,你和陛下打什么哑谜呢?”
于谦抬起来头,竟是已经泪流满面。
颜子卿又被吓了一跳:“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于谦也不答话,只是将那布囊递到了颜子卿身前。
颜子卿便也探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便彻底惊住:“玉……玉……玉……”
那个“玺”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谦又将布囊绑好,小心翼翼的收到怀中:“陛下去了甘州以两国联姻为条件求花剌子女王出兵帮助大夏镇压叛乱的消息,就有劳太傅喝醉之后义愤之下传出去了!”
……
……
回到长安才一个多月,又屁颠屁颠儿的出京了。
李承阳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个劳碌命。
这一路上使劲儿的唉声叹气。
十三知道不搭腔就没事。
安素素也学聪明了,这臭弟弟要真是遇到什么难事儿,才不会像这样,所以最好别去招惹他,免得又得瞧他那斜望天空的恶心姿势。
同行的还有林三和岳云。
都是手上有两下子的狠角色。
岳云虽然有些傻,但即便是头猪,在李承阳身边待久了也能摸到点儿门道,自然也不会主动凑到李承阳跟前儿找不痛快。
林三倒是想跟天子套近乎,将来也好谋个好出路,但有大当家安素素在,他也不敢造次。
这可把李承阳憋坏了,咋就没人来问问自己为何唉声叹气呢?
在连续赶了三天路之后,实在是累得有些受不了了,一行人便寻了个农家人户借住一宿。
说来也巧,这家主人也姓李,而且他们这村子就叫李家村。
村中六十七户人,有六十五户都姓李。
这家的主人李二牛还有个女儿,已经许了人家,过完年便要出嫁。
但老伴儿却是已经数年前便已经离世。
也是看李承阳这一行人气度不凡,而且出手十分的大方,才将他们留宿在了家中。
吃过晚饭,见李承阳又在唉声叹气。
这李二牛便凑了上来:“俺瞧公子应该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就连身边的丫鬟阿和护卫都不像是普通人,咋的也有烦心事?”
终于逮到机会了!
李承阳欣喜若狂,立刻四十五度仰望星空:“唉……老丈有所不知,我这是富贵人家劳苦命啊!”
说完了开场白,刚准备继续。
却不料李二牛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公子莫要说笑话了,像咱们这种人才真是穷苦命,要不然的话,又咋个会三百文钱就把亲生儿子给卖了哇?”
三百文!
李承阳心头一颤,然后就满脸怪异的看向了李二牛:“你们这儿往南三十里,是不是有座没名字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