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1 / 1)

经过了祝子翎这么长时间的暗中治疗,容昭的病情本身已经好了许多。而且他对于靖国公被人陷害的真相早有诸多猜测,知肯定是些腌臜手段,即便审问的时候会听到不好的事,原本也有把握自己能够控制住,不会被刺激得发病。

然而没想到突然得知的,却是先帝竟用了这种龌龊手段,早早算计他母后的事,容昭一时间猝不及防。

他看似对外界的恶意流言不屑一顾,并未放在心上,但终究还是因母亲难产而亡和外家三族的惨烈下场藏下了结。

平常容昭向来理智,并不会那么脆弱,将亲人遭遇的这些灾厄都归咎于自己。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容易出现意外,而靖国公三族的遭遇,更该归因于有陷害的罪魁祸首,容昭只一要为他们平冤昭雪、报仇雪恨。

但即便如此,在失去了会关心自己的所有亲人,身在皇室却无亲无靠,被所有人说成是不详的煞星的时候,他里未尝就没有真的起过念头,怀疑自己是否真是所谓的不详之人。

这种软弱的想法一直被智和更强烈的仇恨掩盖,这才始终不显,然而今日骤然得知母亲离世并非意外,而是生下他的必然代价,容昭在那一瞬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里一直隐藏着的隐忧顿时被彻底引爆。

先帝和永宣帝为了稳固江山,当初主动求娶齐蕊。靖国公本来并不想让女儿嫁入深宫,是皇家许下了百般好听的承诺,这才不得不松口答应。然而这两个人却是一个人早有算计,一个人过河拆桥,口蜜腹剑,生生残害了整个齐氏一族,实在恶心至极!

容昭瞬间便被一阵暴怒冲散了智。同时被冲散的,还有那平日里克制着软弱自厌情绪的屏障。

容昭霎时间便被强烈的自责所淹没了。

只要没有他,先后、靖国公,还有齐家百余亲族,应是仍能好好活的。

若是他的母亲,他的外祖和那些血亲们,知道是因为他的存在才直接导致了他们那样凄惨的下场,然是埋怨憎恨,宁愿他不要降生于此的吧。

虽然是被人不怀好意传出的流言,可如今看来,他恐怕确实就是那个克亲的煞星,真正关心他的母亲和外祖一家被妨碍到惨死,反倒对他冷淡厌憎的皇室这边却是安安稳稳……

多么可笑。

容昭心中冷嘲,却并不能真的笑出来。他盯着神色怔怔的祝子翎,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知道他是这种会妨害亲近之人的灾星,祝子翎会怎么样呢?

恐怕也会从此恐惧厌恶,开始躲避他吧。

容昭知道若是不想让祝子翎离开,不想看到对方厌憎惧怕的眼神,他应该把这些瞒下来才对。而且会被他克到的兴许也只是血亲,王向和他们跟随多年都无事,祝子翎或许也并不会受影响。

对方一依赖爱慕他,只要他想,自然可以想办法将人一辈子拘在身边,不给祝子翎任何远离的机会。

但容昭还是没能这么做。

即便明明知道对方的反应多半会是他不想看到的,容昭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祝子翎的真实想法。

祝子翎会直接把排斥放在脸上吗?还是选择找机会悄悄远离?

或者……还会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可能,并不介意这些,对他一如既往?

想到方才祝子翎对他受伤发病的担忧和焦急,容昭不由地屏住了呼吸,里不自觉冒出一股微弱的希望。

他看祝子翎,眼眸幽深,却见少年面露惊愕,只怔怔地看他,半晌没有说话。本来紧紧抓他衣袖的手,似乎也渐渐的松开了。

“……”

容昭的眸光一点点沉了下来。也一样。

是了,知道夜夜同床共枕的人原来会带来可怕的灾祸,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厌恶呢?

他早已猜到了结果,又在指望么?

更何况……

祝子翎跟他本就不一样。

容昭一身冷冽,淡淡垂下了眼睫。

他早已发现祝子翎是他的灵丹妙药,而且身上颇多神异之处。又有毛团这样确实成了精的小妖怪在,祝子翎显然也不是凡人。

然而方才对方治疗他伤口的速度,还是让容昭十分吃惊。

那已经不仅是普通神异的范畴,完全称得上是真正的仙术了。

容昭突然清晰地意识到,祝子翎跟他是不一样的。

对方是能使出此等仙术的神仙人物,而他却只是一个连命都要苟延残喘的凡人。

即便他身上的毛病可以被祝子翎治好,但凡人想要跟神仙厮守,岂不也还是痴心妄想?

容昭意识到这点,里便沉沉压了一块大石,只是因有其他诸多绪堆叠,并未立刻显露,而是不欲多想,也未敢提及。

再说若祝子翎并非神仙,而是什么精怪,那些故事里常有凡人叫破精怪身份后,精怪便抽身离去之事。容昭怕一旦说破,就要导致祝子翎离开,方才便刻意避开了刚才发生的事。

然而现在看来,痴心妄想终归是痴心妄想罢了。

哪怕他不提,也不过只是让自己的美梦多延长了这几息。

他不光是寿数无几的凡人,还是个灾星,怎么看都不可能跟神仙似的祝子翎匹配。

之前的亲密无间让他燃起了不切实际的希望,可惜终究只是一场大梦,如今便已经要到梦醒的时候了。

他早该清楚自己没有许人一生一世的资格,居然还真的寄希望和祝子翎有未来……

真是不自量力。

容昭面色绷紧,指甲不知不觉掐了刚刚才被祝子翎治愈的手掌。他微微咬牙,努力克制着中翻涌的暴虐与不甘,才平静不久的墨黑眼瞳中却还是蔓延出丝丝猩红,再度染上可怖的血色,酝酿着汹涌的风暴。

容昭忍不住抬眸,在逐渐变得模糊的血色视线里紧盯着祝子翎,一个个念头艰难地在心头滚动——

他现在应该开始憎恶我了……

他会离开我……

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未来……

容昭周身的气息再度变得可怖起来,在阴森幽暗的地牢中,越发犹如将要择人而噬的修罗恶鬼。然而唯独被他沉沉盯着的祝子翎,反而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攻击性,只是被对方强烈的目光包裹着,没有恐惧,而只有疑惑。

听到容昭说的那些,祝子翎很是意外。他没有料到容昭竟不像他那样咒骂先帝,反倒说起了自己克亲克母,不由稍微懵了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好不容易想通了容昭的逻辑,祝子翎顿时就冒出了一肚子气——

容昭为么会傻到把先帝和永宣帝干的坏事算到自己头上?不去骂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把自己说成是灾星?!拿火炭自残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以前怎么没看出他原来这么不机灵!

祝子翎立刻就想把容昭给骂醒,不料却再次看到他眼中又开始蔓延出血色……

祝子翎顿时回过神,中一惊——

容昭又发病了?!

想到对方之前弄得伤痕累累的一双手,祝子翎顿时着急,连忙把人抓住,把剩下的治疗异能一股脑送了过去。

容昭往常发病一向是与母族有关,这次却是因为祝子翎而陡然陷入了可怕的深渊。即便容昭试图控制,却到底抵不过因失去眼前的少年而产生的激烈情绪,一度难以保持智。

好在幸运的是,这次他的意识还未向深渊跌落太久,便又迅速地清明起来。

容昭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双手紧紧握着,那双手柔软温暖,带着熟悉的触感,仿佛还传递过来令人舒适的暖流,渐渐抚平了他的暴戾。

容昭意识回笼,眼前画面还未清明,就知道又是祝子翎唤醒了他。

他先是心中微动,接着却又忍不住一沉。

祝子翎又帮了他。

可祝子翎以后还会帮他吗?

容昭停住了想要反手握住对方的动作,待眼睛恢复后,有些僵硬地看了过去,不料却看到向来无病无灾、被太医说身体好得不能再好的少年,竟突然失去了意识,不仅抓他的手松了,还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翎儿!”

容昭一瞬间呼吸几乎都停住了,情急之下不慎将一直只藏在心里的亲密称呼脱口而出,原本不敢去握对方的手霎时用力抓紧,另一只手更是快速扶在了祝子翎腰间,眨眼间便将人搂回了怀里。

所幸祝子翎很快就从晕眩中恢复,睁开了眼睛,恰好看到容昭脸上的忧色。

“……王妃怎么了?”

“王爷没事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祝子翎和容昭都怔了怔,接着又同时开口道:

“本王无事,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就是稍微晕了一下,你……”

两道声音再度撞到一起,祝子翎和容昭不由都中途顿住了,等了片刻,想要再开口,却又是“默契”地几乎同时。

祝子翎见状顿时瞪起眼睛,快速抢先道:“王爷你闭嘴,我先说!”

容昭:“……”

容昭只能把吞了回去,让祝子翎先说。

“王爷刚才是不是差点又发病了?现在好了吗?是不是还没完全恢复,还有可能再复发?”祝子翎抓紧了容昭的手,担地问。

容昭沉默一瞬,还是答道:“确实是差一点就再次发病,不过现在已经恢复了,至于复发……暂时应是不会了。”

这次能恢复显然又是因为祝子翎帮的忙,他不能再给对方增添负担了。

“王妃真的没事?是不是……”容昭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将祝子翎的神异之术点破了,“是不是为了帮本王恢复,所以才消耗过度,身体受损?”

他其实并不愿直面自己和祝子翎之间的巨大鸿沟,但这不过是他刻意逃避的软弱念头,比之祝子翎的身体自然无足轻重。

祝子翎倒也不意外容昭会发现自己的治疗异能,毕竟都这么明显了,他也不算再瞒。

“是一下子消耗过度了,不过就是晕那一下而已,已经好了,没有损伤身体。”祝子翎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他前面把大半治疗异能都给容昭用了,看到容昭再次发病,一时情急又调动了一大把能量,瞬间把剩下的异能抽调一空,能量循环没有续上,就稍微晕了一下。

这确实谈不上损伤,而且这样将能力压榨到极限,反而能更快地提升异能,晕一晕完全不算么。

祝子翎更担容昭的病情。

他之前用了那么多异能将人治好,结果短短一会儿对方就又突然发病,而他的异能还没能恢复好。

若是对方发病的频率再高一些,等会儿又会复发的,那对他来说恐怕都要有些棘手了。

“王爷真的觉得暂时不会复发了吗?”祝子翎微微蹙眉问道。

容昭眸光微凝:“……不会了。”

他不会再让祝子翎为此损伤自己了。

“王妃消耗过度真的没事?”容昭并不相信地看祝子翎,微微迟疑道:“需不需要……吸收什么东西填补?请太医来开方子有用么?”

祝子翎闻言怔怔地眨了下眼睛:“啊?吸收什么?么方子?”

“我已经好了,么都不需要啊。”

容昭眉微蹙,并不放心,正想要带他出去,说什么也要请太医看看,不料却见祝子翎又想到了么,神色一变,再度对他瞪起了眼睛。

“差点都忘了,既然王爷说不会复发,那咱们就来讨论一下刚才你说的那堆鬼话!”祝子翎板起脸,气势汹汹地对容昭道,“么叫你克亲克母,不该投身此世?!”

容昭闻言一怔,还未明了祝子翎的怒气从何而来,张了张嘴,垂眸用平淡的语气道:“这是事实不是吗?只要母亲没有怀上我,她和齐氏三族多半都还有命在……”

“谁说的?”祝子翎皱眉断容昭,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骂他:“你怎么这么笨,连这点事情都理不清楚?!明明那两个皇帝才是罪魁祸首,你这个受害者怎么还主动给他们当替罪羊?是不是傻!”

容昭被祝子翎骂得一时呆了呆。

他实在没有想到,祝子翎得知此事的反应竟然是这样。骂他笨骂他傻,却没有厌恶,更没有恐惧。

祝子翎看一时难以回神的容昭恨铁不成钢,语气有些激动地给他矫正脑子:“只要先帝不下药,你母后就算有孕也不会在生产时出事。要是皇帝没想除掉靖国公,就算你是嫡长子都不会让靖国公蒙冤。”

“相反,恶人既然有作恶,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没有这件事当借口也会有那件事。”

“先帝和皇帝如此心胸狭窄,而且早就忌惮靖国公下手算计,又是能用出那样恶毒手段的卑鄙小人,哪怕你没有出生,肯定也会找机会陷害铲除齐氏的。”

“难道王爷觉得没有你,皇帝就不会想要夺回靖国公手里的兵权,在边疆安稳的时候找机会下手吗?”

容昭听着祝子翎这一番话,薄唇微抿,没有回答。

然而他里却是有了清楚的答案。

会的。

从先帝到永宣帝都对齐家忌惮已极,只要有机会,必然会下手。

只是恰好他成了那个“机会”罢了。

“王爷难道没想过,就算你母后无嗣,可作为皇后,若不早逝,以后必然会是太后。到时候齐家的势力依然极大,皇帝能眼睁睁看齐家安安稳稳走到这一步吗?还是总会找机会对齐家动手?”

“你说皇帝本性软弱,没有你这个皇子的,手段不会这么激烈。可是齐家本身又没有么罪状,又实在树大根深,皇帝想要彻底消除齐家的势力,能用什么不激烈的手段?”

“而且你觉得他真的会宁愿多费功夫,给齐家一条退路,而不是选择用这种激烈的方法一劳永逸吗?”

祝子翎对政治倾轧并不精通,但毕竟在条件恶劣的末世摸爬滚过,对自私自利的小人的思和手段还是挺清楚的,这一番话说下来,顿时让容昭的神色微微变了。

他其实并非不清楚永宣帝的行事,也不是想不到这些隐患,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没了面面俱到的智,这才在事关至亲生死的事上有侥幸,忍不住存了些没有自己这个引子,母亲外祖就能活下来的期望罢了。

不过这样并不切实的期望,如今一下就被祝子翎戳破了。

就算容昭没有出生,想来永宣帝对付靖国公的手段也不会仁慈。

靖国公一脉确实太过树大根深,西北军中的将士几乎尽为拥趸,哪怕主动交出兵权,永宣帝恐怕也不会放心,除非齐家彻底退隐,再无一人驰骋疆场。但齐家儿郎生来便是血战沙场之士,又哪里放得下守护多年的边关百姓。

哪怕靖国公离开军中,容昭的那些舅舅、表兄弟,乃至靖国公的徒弟、义子,都可以继承靖国公的威望和人脉,齐家依旧会是西北军中的无冕之王。

永宣帝必然不会容忍这一点。

这本身就是一道答案已经注定的题目,容昭的存在其实只是题目里一句可有可无的修饰而已。无论他这个皇子出生与否,永宣帝既然早已有忌惮,一旦动手,然就要想办法彻底削去靖国公府的势力……斩草除根。

要把偌大齐家连根拔起,非通敌诛族这样大的罪名都不可用。

就算没有他,齐家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祝子翎看容昭明白过来,不再钻牛角尖,这才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忍不住继续数落道:“王爷怎么能觉得没有你会更好,先后和靖国公肯定都不是这么想的!”

“要是没有王爷,西北边关的百姓岂不是要饱受北狄欺辱?大启江山安都不能保证。先后和靖国公的冤屈也将无人申诉,那才是会最让他们失望的。”

“你现在都做得这么优秀了,他们明明是会以你为荣,庆幸生下了你才对啊。”

祝子翎用着教训的语气,说的却全是夸容昭的:“还说什么你不该投生……先后既然意外怀孕,那生出来的是王爷倒要算是最大的幸事。如果不是你,而是其他一些人,比如像誉王那样的家伙投生到先后肚子里,恐怕不仅继承不了靖国公一脉守土卫国的意志,也没有能力为他们还清真相平冤昭雪。”

“王爷想想这会是什么光景?”

祝子翎仰头看容昭,十分认真地给他纠正认知:“换成其他人,估计没哪个能做到王爷现在这样,继承了靖国公府的衣钵,攘边定患,还挖出了先后被害的真相。”

“你绝对是做得最好的了,不要妄自菲薄!”

祝子翎定地盯着神色微怔的容昭,笃道:“而且以后王爷肯定还能做得更好,会替先后和靖国公报仇正名,彻底压制北狄,平息边患。龙登九五,安朝堂,海晏河清。”

容昭:“……”

祝子翎这一番明为数落但实为夸赞的,不知不觉将容昭心中那一丝自我厌弃的情绪一点点安抚了下来。

容昭总认为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他如今的势力不过只能在京城立足,还有许多事上都要受制于永宣帝,无法放手施为;靖国公被诬陷的真相他已经追查多年,却进展缓慢还未查清;如今又发现母后曾被先帝暗害……

这桩桩件件的事,加上寿数和身体之故,都让容昭完全无法松懈自满,而是深感自己实不足,做得还不够。

没想到在祝子翎的眼中,原来自己有那么好……吗?

容昭看祝子翎眼瞳中满满倒映自己的身影,莫名地心头酸软,说不出话,直到听到对方最后一句信誓旦旦的,面上才忍不住闪过一丝惊愕,迟疑问道:“……王妃怎么会觉得我能做到这些?”

若只说为靖国公平反,和解决边患之事就罢了,龙登九五、国安邦?

……祝子翎难道早就知道他的种种谋划?

还是希望他能登上皇位?

除了他的腹手下,恐怕没有人觉得他能争夺皇位。祝子翎哪怕能随便出入他的书房,也向来不关心这些,因此容昭着实感到意外。

况且夺位这种事,其中的凶险艰难自不必说,祝子翎却好似毫无疑虑,坚信他能成功,还能开创太平盛世……

容昭自己尚且仅是在赌,且只是为了能为齐氏一族平反才有夺位之,甚至做好了满身骂名的准备,并未指望拿下大权后能有多少活头。

祝子翎如此信,难道只是因为爱慕他才造成的盲目吗?

容昭一时心绪复杂,然而祝子翎的回答却极其简单,。

“因为你本来就能做到啊,我就是知道。”祝子翎理直气壮地道。

他确实知道,因为容昭本来就做到过。

“而且那一天应该不远。”

“先后和靖国公泉下有知,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祝子翎回想起前世里容昭登基后的威严肃穆,神色也不由地郑重起来,“就在不远之后,所有人都会叩拜你无上的帝王威严,景仰你的功绩,赞叹你的出众,而且庆幸你的到来。”

“……”

容昭被祝子翎信任笃的目光看,喉头一动,沉默许久后才声音干涩道:“在那些人眼里,本王明明是不详的煞星。他们对本王避之如蛇蝎,就算本王登上皇位,又哪里会像王妃说的那样?”

“……”祝子翎眨了眨眼,含糊地哼唧了一声。

他可能是有点夸大,可是容昭实际做出的那些功绩,他觉得确实值得这些。就是大部分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以后也会慢慢意识到的。

“这些人是被有人刻意蒙蔽引导,暂时还看不到王爷的好而已。”祝子翎说道。

“以后他们也会明白过来的。”

“再说了,就算别人看不到,但我能看到啊!”祝子翎想也不想地说:“至少我知道王爷有多好。”

“要是没有王爷,我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恐怕还要被祝家人为难,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过得舒服。”

“而且要不是有王爷支持,我也不能弄出玻璃望远镜这些东西。还有以后可能找到的良种,都能造福世人。”

“总之王爷才不是什么煞星灾星,你对大启的将士和百姓来说都是福星才对。”

祝子翎没有说前世里自己被容昭牵连没命的事。比起这个,对方前世里就帮他解决了祝家的麻烦,这一世更不用说,祝子翎早就已经对这事没什么气了。

跟容昭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已经开始冲淡了他在末世几年的记忆。

祝子翎想要把现在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哪怕要为此在末世走上那一遭,他现在也觉得值得。

而且要不是因为这一遭意外,他也不可能知道那些未来世界的东西,再到大启这边用上。所以这么算下来,没准这些成绩还真是有一部分要归功给容昭。

不过容昭显然不愿在这方面揽功,闻言微微皱眉道:“要论福星,也该是王妃才算……”

“重点又不是这个!”祝子翎打断容昭,小小瞪了他一眼,“我想说的是王爷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没用!”

“你明明很重要的好吗?”

“就算其他人都不识货,至少我也特别需要王爷,没有王爷我吃饭睡觉都不安稳。”祝子翎盯着容昭,目光炯炯,气势汹汹地说道。

“下次你再敢有这种自己不存在才好的念头,我……我就……”

祝子翎想要让容昭吃个教训,可惜想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惩罚对方的办法,不由不高兴地蹙眉,微微鼓起了脸颊。

祝子翎还气鼓鼓的,觉得自己的“威胁”不够成功。然而容昭却是没有料到竟会听见少年这样动听而热烈的“表白”,顿时神色微动,跳陡然间加速。

他眸光微沉,虚扶在祝子翎腰上的大手突然用力,忍不住将人按了怀里。

容昭小而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少年,感觉如同抱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祝子翎这样一番“表白”,彻底将容昭内疚自责的阴影一扫而空。他把人按在怀里,眼睫微垂,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已经强烈到可怕的欲望和占有,声音低沉地开口,主动承诺道:“下次定然不会了,我以后保证让……翎儿一直吃好睡好,好么?”

祝子翎突然被容昭抱住,正不明所以,闻言顿时一怔,努力仰头看向他,眼睛发亮,“真的?王爷不能出尔反尔。”

“嗯,不出尔反尔。”容昭抱着祝子翎,看他满是信赖亲近的澄澈眼眸,目光在对方一张一合的红润嘴唇上划过。

他掩下汹涌的情绪,克制着没有亲下去,只再度把人按怀里,极轻极柔地在少年柔软的发顶印下一个吻,在他耳边声音低沉缱绻道:“翎儿放心。”

祝子翎没有发现这个隐秘的亲吻,倒是终于注意到了容昭对他的新称呼,不由地耳朵发颤,被对方气息拂过的地方更是一片酥麻,从耳根到脸颊都莫名热了起来。

祝子翎还从来没被人用这样亲昵地叫过。

母亲早逝,祝瑞鸿对他不喜,林姨和周生则是终究隔了身份,虽然亲近也只能叫他少爷。倒是胡氏偶尔会为了彰显大度故意在祝瑞鸿面前叫他翎儿,但胡氏这么叫,祝子翎只觉得恶心,不像如今被容昭这样叫,跳加快之余,还有种莫名的愉悦感从心底悄悄地冒出来。

祝子翎有些想问容昭怎么突然这么叫他,但又古怪的感到不好意思问,又觉得被这么叫似乎也挺不错,于是干脆埋头在容昭怀里不说话了。

容昭微微垂眸,看他发红的耳朵尖,目光越发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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