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来乍到,丞相府都没走出过,最多也就只知道一个郡主府。今儿个,有幸能够来乔阁老的府邸,虽然高兴却没忘记我可不识里面的路。”
“赵大公子既然连人都给接过来了,又何妨再多走几步。齐家有云,帮人到底,送佛到西,我见你是个热心肠的,总不会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一个人进去兜兜转转的吧。若如此,仪静我也只能够感叹,遇人不淑。”
冬芝低头闷笑,小姐就是有本事,连赵大人这个冷面神都敢打趣儿。
平日,她光是看着苏三公子身边那个神出鬼没的厄明,就已经不敢上前搭话了,更别说面前这位冷面神还是朝廷官员了。
赵大公子无奈,他的确是就像想将杨昭君给扔在这儿,让她自己进去找乔阁老。可是人家句句占理,他一向尊礼守道,对于圣人的教诲自是万般顺从。
瞄了眼杨昭君小人得志的模样,他一甩长袖,脸‘色’更冷的迈步走进阁老府。
杨昭君一笑,随即也跟着走进阁老府。
‘门’口的几个小厮见到他,纷纷颔首,行了个读书人见面的礼,杨昭君看的倍感新鲜。
这乔阁老,还真是够喜欢文采的,就连自己的府邸,他都能够改造成一种学院风。
回了瞪了一眼正笑得欢的冬芝,示意她快快跟上。
她现在可是仪静小姐,自然要有个丫鬟跟在身边充充场面才是。当然,她这不过是习惯了冬芝跟在身边罢了。
走入阁老府,入眼的便是葱郁的绕提杨杨,脚踩在大理石上,四周都是简单古朴的亭子。
池子里,鱼儿嬉戏欢乐,房间窗‘花’‘精’致,不失淡雅。
乔阁老付中,的确与其他府邸不同。其他官宦人家的府邸,不用看杨昭君便能够猜到里面必然是辉煌大气,再不济也是简朴多屋。
可乔阁老府中,那是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朝气蓬勃,雅致诗意。正如乔阁老为人一般,两袖清风,‘精’神抖擞。
见赵大公子如此熟‘门’熟路的绕过小径,穿过亭廊,杨昭君又道。
“我见赵大公子如此熟悉阁老府,若是不知道赵大公子你的出身,还真以为这才是你从小到大的府邸呢。”
“走路就走路,这么多话干甚。”
赵大公子言辞含怒,明显是不耐烦。
他对杨昭君,心里总有一股子不爽。
虽钦佩七才学智谋,步步为营,但他谨遵古人教诲,闺中‘女’子,就该没事儿绣绣‘花’弹弹琴才是,哪有杨昭君这样胆大妄为,惹是生非的。
话罢,便一个拐弯儿选择了左边的穿堂,走过去便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翠竹环绕,犹如到了山间一般。
杨昭君眼眸一亮,乔阁老这府邸,对她的胃口。
若是再在府中养些桃李她就更为欢喜了,早知道京都有如此幽静别致的府邸,什么丞相府,她早就住过来了。
以后,若是还有机会到京都,她干脆就在乔阁老府邸蹭吃蹭喝算了。
隔着竹子,杨昭君等人便看见了里面一身简单白衣的乔阁老。
白衣简单随意,乔阁老一头银丝由一根‘玉’簪子束住,亲切的目光让人看着便觉心里踏实。
远远望去,倒真还像是一位不染俗尘的世外高人。
然,乔阁老虽身居高位,却能够教出苏三公子这等谪仙般的弟子,就算是被称为世外高人也理所应当。
“赵大人,把这儿小丫鬟带下去,今儿个,老头子就想跟这小丫头说说话儿解解闷。”
“是。”
赵大公子拱手行礼,对乔阁老极为言听计从,眼神之中,更是带着几分敬重。
为官之人,均有自己抱负。
或是如丞相一般贪图名利,或是如陆侯爷一般建功立业,或是如乔阁这般老心境圣高,宁静致远。
显而易见,后两者是赵大公子所敬佩的。
冬芝担心的看了一眼乔阁老,却只看见里面那老头一个侧面,心里有些踌躇。
杨昭君自是知晓这小丫头的心思,挥了挥手,让她随着赵大公子一起退下。
她杨昭君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还是知道分析处境的。她瞧着乔阁老,只觉得有几分亲切,并不觉得人家有何目的。
“仪静真是三生有幸,初来京都不久,竟然能够一睹乔阁老风采。”
杨昭君说着客套话,言语间却根本没有见到乔阁老她感觉很兴奋的意思,反倒是平平淡淡。
迈步走上前,杨昭君见乔阁老面前摆着几张梨‘花’木桌子。
桌子之上,分别用一小小物件将宣纸平整摊开,乔阁老站在这几张桌子中间,手中‘毛’笔挥洒,在洁白的纸张上留下湿湿的墨汁。
手腕力道柔中带刚,写出来的草书更是苍劲有力,傲然风骨。
乔阁老收回‘毛’笔,将其放置好,眼中平和,看着杨昭君,报以一笑。
“小丫头,你瞒得了别人可别想瞒过老夫。老夫虽然年老,这双眼睛,可是明亮得很,什么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杨昭君心神一动,看着乔阁老,带着几分试探。
乔阁老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关于她的事情?
可这半遮半掩的话,着实耐人寻味。
杨昭君心里不禁有几分埋怨,你乔阁老学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学那圣人一般,说话不清不楚的,叫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之前她便想着,若乔阁老知道了她‘女’扮男装入江南贡院,又将他戏耍的团团转,不知道到时是什么态度。
可如今她想着的便是如何将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掩饰过去,乔阁老这人随‘性’而为,让人‘摸’不着,这还真是让人有几分头疼。
心里虽然想了一大通,但面上神‘色’微动,处之泰然。
“乔阁老这是何意思?恕仪静见识太少,理解能力太差,听不懂乔阁老这句话的意思。”
现如今,她也只能够搪塞过去。
至于以后的事情,她会再做打算。
殿试上,乔阁老身为这次恩科的主考官,一定会出场。
再者,乔阁老是两朝元老,圣上极为尊敬。
若是杨若枫一出现,那么随之而来的,她在江南‘女’扮男装借着杨若枫名头‘混’得风生水起的日子,估计也会瞒不住。
到那时,她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爹娘的清白还未洗脱,她又给添了一项欺君之罪。
这是怕吗?她杨昭君又怎么可能会怕?既然路已经走出来了,岂有退回去的道理。
关键是,她现在也没有想要退的那个机会,更没有那个心思。
乔阁老也不追究,反而是指了指面前摊开的宣纸,长袖将上面的墨汁‘弄’干。杨昭君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几张桌子一共放了四张宣纸,其中乔阁老已经写了两张。
第一张写的是:欠食饮泉,白水何堪足饱。
“你若是对出了老夫写的这两幅对联,自然就明白老夫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昭君来了几分兴趣,这个乔阁老,每次都要对对联,实在乏味之极。
不过,这一次这个条件倒是十分不错,冲着这个条件,她杨昭君自然也会动动脑子。
她也想知道,乔阁老是不是知道了,又知道了多少。
伸手拿过乔阁老方才用过的笔,十指纤纤,在乔阁老的目光下,她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她承认,她的字必然比不上人家乔阁老的书法,可是一首簪‘花’小楷倒也是能够见人的。
至少,比起杨烟这个才‘女’,她怎么着也会胜上几分。
不过片刻,杨昭君便轻轻松松将这对联给对了出来,这对联,倒也算不上极难。只不过,让人费了些脑子罢了。
“乔阁老请看,可还能入眼?”
乔阁老上前一步,眼里闪过赞赏。
“无才抚墨,黑土岂能充饥。不错,对得极为工整。一手簪‘花’小楷也是端庄秀气,闺中‘女’子能够如此才华,已是世间少有。只不过,老夫最欣赏的不在这儿,而是另有他处。”
人家要赞赏自己,她怎么好意思不顺了人家的意思呢。于是乎,杨昭君当下就追问出声:
“阁老所指的另有他处,那是何处?”
“就是这字迹中透着的一股慵懒,字如其人,没想到仪静倒是个懒人。”
乔阁老裂开嘴一笑,就差咧开到耳后根了。
这种字迹,他一共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江南的一家客栈里。第二次,是在江南贡院的考场上。而第三次,就是如今。
杨昭君被乔阁老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有这么明显吗?
她怎么听着乔阁老这话里的意思,分不清楚实在夸她还是在贬她啊。
为了避免尴尬,杨昭君便转移眸光,看着乔老写好的另一幅对联:二大王独大,静观国泰民安。
“仪静小姐,你觉着老夫这上联写得如何?”
乔阁老看着她的脸‘色’明显一变,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二大王独大,指的分明就是陆侯爷与丞相。
二大王,那又如何静观国泰民安?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丞相如此不安分,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
他昨日想要将她杨昭君嫁娶侯爷府,分明就是想要压倒陆侯爷,在朝中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