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1 / 1)

日高天长,廊子里的穿堂风掠过掩映花圃,被葳蕤花木打碎,分作细流,柔柔地抚过几缕碎发。

曲妙妙随手将遮目的碎发捻起,指尖勾挑,别入发中。

又看了看跟前睡得正熟的某人,眉眼弯弯,拿起一旁的薄被,抖开了给他搭上肚子。

“吱——”

突然的一声蝉鸣,吓得她手上一颤,崔永昌惺忪睁眼,没瞧清楚人,但鼻息间有她的气味,伸手摸了下她的手腕,又沉沉睡去。

曲妙妙笑着摇头,复抬头继续忙手上的事儿。

只是,拨算珠的动作却刻意压缓了许多。

倏地,外面有人叩门。

宝妆放下手中活计,近前去问来人。

瞧见是路喜猴急着在外头渡步,招招手,笑着让他自己进来。

得了应允,路喜小跑着过来磕头:“少爷!少夫人!快过前面瞧瞧吧……亲……亲家夫人打杀上门,闹着要见少夫人,外头的亲兵没得主子命令,自是拦着不允,正僵持着要拼命呢!”

上回亲家夫人落了这府上脸面的事情,底下的人早就憋了怨气。

宣平侯府几辈子的荣耀,连太皇太后都是这府上出去的祖姑奶奶,别说是在青州城了,就是可着大陈去找,也没敢当面落崔家脸面的主。

去岁太子北上巡视,途径此地,世子爷出城去迎,那位也要迎笑道一声阿兄。

曲家多大的身份,竟比太子还要尊贵?

世子爷又吩咐要晾着曲家那些人,不准放他们进来。

当值的自是铆足了劲儿的去拦。

之前,姓赵的小混蛋上门,就被他们好打一顿,给丢了去。

可今儿这位是少夫人的亲娘,真在门口挨一顿打,不孝的高帽扣下了,少夫人又该如何处身!

曲妙妙停笔看他:“凭白的,又因什么来闹?”

有曲映悬那个内应,赵恒印在青州城里做的那些混账事儿她也有所耳闻,她恼赵氏对赵家人一味纵容,开口自没有什么好语气。

崔永昌也迷离着睁眼,伸手环在她的腰肢,闷声道:“怎么了?”

这话不知问的是她,还是在问路喜。

“主子问你话呢,怎么这会儿哑巴了?”还是宝梅上前推了一下,路喜才急忙忙把外头的事情复述一遍。

“我……”曲妙妙话在嘴边,又改了称呼,“她在外头闹着要进来,我出去看看。”

她说得含糊,崔永昌却也听懂了。

“你安生坐着,我去。”

崔永昌在她怀中抵蹭两下,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子,“你去了只能叫她越性威风起来,还是我过去问问情况,岳母就是再大的脾气,在我面前总不能撒法子使气地闹一场吧。”

曲妙妙抿紧了嘴,给他理衣领的手顿住,指尖微微发颤,又小声道:“她……她会打人的,你仔细着些。”

那些年因着赵恒印这个内侄儿,赵氏没少在家里撒泼犯浑。

偏曲崇也是个牛脾气的性子,不好相与。

赵氏越是胡闹,他嘴上不多言语,然心里却越发的不喜。

后来,赵恒印篓子越闯越大,在赌坊里欠了人家八千两的赌债。

赵氏填不上窟窿,欲将她八千两抵给一姓扈的土财主做妾。

那扈财主年过耄耋,说话都颤巍巍的漏风。

宝梅气的提刀要跟赵氏拼命,身上被打的青红,也死扒着房门,没让扈家来相看的婆子进屋。

得亏了曲崇嫌扈家身份低微,倘若做得亲家未免会低了自己的身份,才说不允。

二人还因这事儿,撕破了脸面打了几回。

曲崇恼了要休妻。

赵氏哭天抹泪的拿女儿出气,好一顿毒打,又骂其不孝,怨自己命苦没生出个儿子,才便宜了柳姨娘,让曲映悬那小杂种占了府里家产。

若不是崔家从天而降,她这会儿怕是要在扈财主后院做个已飧侍人的小娘。

因着如此,曲妙妙自来青州以后,便鲜少去消息回京。

便是有什么节日相赠,她也只写书信给自己兄弟,让曲映悬帮着转述问安。

崔永昌看她脸上忧色,笑着捏她面腮:“怕个什么,这是在咱们府上,跟前又有亲兵护着,我还能挨打不成?”

曲妙妙点头,抚上他贴在自己脸畔的手,切切叮嘱:“她若真要动手,你不必顾及我的面子。”

崔永昌弯起眉眼,柔声跟她保证:“我让路喜挡在前头,你安心就好。”

一旁的路喜摸了摸脸,这会儿就已经觉得两腮发疼了。

待主仆两个过去的时候,府门外赵氏已经推推搡搡地进了院子。

几个佩刀的侍卫步步后退,虽态度凶狠,但也不敢真有动作,只拿手上刀鞘左右去搪,使着巧劲儿把人往外头去赶,

赵氏气焰正盛,远昭昭瞧见有人过来,身后的嬷嬷忙拉她衣袖。

瞧清楚来人,赵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脚下踉跄两步,趔趄着就往人身上去倒。

像是平素练习过多次似的,崔永昌才绕过来廊子,阔步出现在阶前,这边赵氏就哎呦一声,跌在了身畔嬷嬷怀里。

对面的亲兵也吓一跳,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亲家夫人,怎么刹那就势弱了?

两旁拉架的忙上来搀扶,只见赵氏身旁的嬷嬷连连喊着受了欺负,又嚎崔家高门大户的欺负人。

路喜要上前去劝,崔永昌伸手将人拉住。

只站在廊檐底下远远地看。

左右没有外人听见,他就当瞧个新鲜,看她们又该如何。

那嬷嬷一声高过一声,一边喊一边偷偷拿眼神儿往这边瞟,嘴里阴阳怪气儿地念山音。

“哎呦,我的大小姐哎,原指着您嫁了个好人家,夫人也能跟着享福,如今倒好,连门儿都不得进,还被人推搡着要吃打!”

“大小姐哎——”

“大小姐您不孝顺啊!这天底下可从没听过亲娘要看闺女,婆家拦着不准的!”

她若只鬼号两句,众人也只觉得可笑。

然,后头听她饶着把曲妙妙也一道骂上,崔永昌脸上笑容顿散。

清瘦的面庞愈发分明,抿直的嘴角挤出一丝凛色,“来人!将这敢妄议主子的老刁奴拿下,打烂她的嘴!”

“得令!”左右亲兵早就恨得牙痒痒。

眼下得了主子示意,当即上来两人,一左一右的将那嬷嬷从赵氏身边薅了出来。

拿了半臂来长的板夹,二话不说就朝那嬷嬷脸上招呼。

板夹不长,但打在脸上却别有一番厉害。

薄薄的两片竹板子,上宽狭窄,把手处拿粗麻线搀了十几圈。

握住了麻线这端,手上使力,先是吃一记耳光,紧接着后面一片竹板跟上,打在头一片上头,边缘夹着一细绺的皮肉,就是铁打的面皮,也呛不住。

这原本是镇北军里头用来整治细作的法子,辛氏也拿它对付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婆子。

今儿个也算是这老货交上好运,才得了个涨见识的机会。

几耳光下去,那嬷嬷已经出了鬼音:“救命啊!夫人救命!打死老奴了——”

打人的见她还有求救的力气,不由加重几分。

“啪!”

板夹一声清响,两颗沾着血的牙滚落在赵氏面前。

红艳艳的血染上了丁子色的裙摆,登时落下鸦青的印子。

看着,好不骇人。

崔永昌目色淡淡,摆摆手,让人将赵氏搀起,又躬身作揖:“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赵氏两股发颤,哆嗦着嘴皮子好一会儿,才想起如何说话。

“不……不必多礼,妙妙可在府里?我有急事找她。”

崔永昌打开空白的扇面,轻轻晃了两下,扬眉否认:“不在。”

他也不提让赵氏进去说话,只渡步到一旁凉亭,自顾坐下,突然扭头问道:“我记得那会儿过曲家下聘,是你爹去办的吧?”

路喜忙上前应声:“是我父亲去的。”

崔永昌漫不经心的又问:“那是个怎么的章程?”

路喜眼珠子滴溜溜转,抬眼看了看主子面色,如是道:“因着当初是要冲喜,夫人怕人情往来日后纠缠不清,索性吩咐了我父亲,让给足了银子算作买断,以后再不与那边相干。”

见赵氏脸上有些变色,路喜接着往下说:“足足三万两银子呢,听我父亲说,还另饶了八千两,说是给什么公子还赌债?”

话及至此,赵氏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一年来,崔家拿他们当正经亲戚来走,又在曲映悬的差事上使了不少的力气。

她只当原先下聘时候那些约定早就作废,不成想,人家心里明镜似的都记着呢。

没了那嬷嬷在跟前壮胆,赵氏这会儿也平定不少,捡了好听话出来说理:“话是那么地讲,但妙妙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上头有国法孝义压着,就是摆到什么地儿说理,也没个不让我们母女相见的道理。”

这个女婿瞧着面善,却是个不好说话的主。

世家公子被骄纵坏了,混不讲理,赵氏不愿再跟他说道,只说要见曲妙妙一面。

“那是自然。”崔永昌点头,“寻常人家卖闺女的还能生出三分良心呢,日后要仗势欺人,自是要这会儿念起闺女的好了。”

他这话可没留半点儿体面,就差没指名道姓的点出是谁。

赵氏起身,咬紧牙关:“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崔永昌道:“我说笑呢,岳母大人怎么还急上了?”

他手中的白扇面摇了又摇,好一会儿功夫,才不紧不慢地道:“咱们亲戚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

复身子前倾,凑近了冲赵氏喜盈盈一笑:“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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