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两人背对杨卷,声音也压得有些低。杨卷无意去偷听他们说话,低头拿手机出来看了看。
贺朗的话没有在老四心中掀起太大波澜,他只略有些敏感地偷瞄了贺朗两眼。喜欢同性的人他们圈子也不是没有,早几年上高中的时候,身边也有男生喜欢同性,只是对方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了。
那会儿也不见贺朗反应这么大,他不知道贺朗是对这个群体反应大,还是单纯对杨卷这个人反应大。
他转过身来,朝杨卷站的方向努努嘴巴,“人家来给你送衣服呢。”
老四说这话的声音不小,杨卷闻声收起手机,走过去将装衣服的袋子递给贺朗。
贺朗朝他脸上扫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伸手接过纸袋放回桌上。
“不需要检查一下吗?”杨卷问他。
贺朗闻言,随手捞出袋子里的那件t恤,抖开在面前看了两眼。还未开口说话,旁边的老四就耸着鼻尖,将衣服扯到自己脸前,埋头对着衣服嗅了嗅,“好香啊。”他满脸惊叹地补充,“果然可爱的人洗出来的衣服都是香喷喷的。”
杨卷抿着嘴巴没吭声,两只耳朵却慢慢红了起来。
贺朗盯着他那两只耳朵看了两秒,眯着眼眸将衣服从老四脸前抢回来,板着脸没好气地训道:“男人穿衣服要这么香干嘛?”
杨卷迟疑地抬眸看向他,解释道:“我没有放香水进去,只是用洗衣液泡了泡。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再拿回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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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朗卷起上衣塞回袋子里,不咸不淡地打断他的话,“就这样吧。”
杨卷说:“好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冷了下来,眼见已经没什么事,杨卷准备道别回去。这时候,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不小的骚动。
老四正要出门去看,隔壁的人就已经推开半掩的寝室门,进来通风报信:“我靠辅导员又过来查寝了,老赵回来没有?”
“没回来。”这还是十月以来第一次查寝,老四闻言,忍不住黑下脸来,“都大三了还他妈查寝,我怎么没听说前几届有这个规定?”
隔壁的人附和他两句,就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老四脑子转得飞快,转身就拉住杨卷道:“我们宿舍还少个人,你们研究生晚上不查寝吧?帮我们个忙再走?”
杨卷愣愣地开口:“好的。”
老四脸上瞬间有了笑意,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贺朗面前推,“朗哥,我们让他藏厕所里去?”
贺朗道:“随你。”
老四就推着他往热气未散的卫生间里走。没走出两步,似是临时想起什么来,贺朗神色变了变,又拦住两人道:“你让他到上铺去。”
“也行。”老四把他带到老赵的铺位前,示意他爬到老赵的床上躺两分钟。等辅导员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假装已经睡着。
杨卷看了一眼他们室友的床位和书桌,室友和贺朗的卫生习惯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贺朗的书桌上干净而整齐,室友的桌子上书本四处散落,上面还堆着没来得及丢的快递盒和空饮料瓶。
他又往床上看了看。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贺朗床铺上的被子叠得很方正,这位室友的床上却是被子卷着枕头,乱糟糟地揉成一团。
注意到他的打量,老四干笑两声,拍着他的肩膀道:“不好意思,你将就一下。”
杨卷点了点头,脱掉鞋子踩着扶梯爬上去,跪坐着挪到皱巴巴的床单上,正要往空地方躺时,却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轻轻蹙起眉来。
他动作缓慢地伸手将那团卷起来的被子翻开,压在被子里的袜子和内裤立刻露了出来。饶是脾气温吞如他,也忍不住变了变脸色,起身挪到床边栏杆前,低头朝站在下方的老四道:“他床上的袜子和内裤几天没洗——”
老四没留神他话里的内容,从门边探头,发觉辅导员带着院内领导已经走进隔壁寝室,连忙缩回身体,关上门提醒杨卷:“已经查到隔壁了,你现在躺下——”
贺朗忽然大步走过来,拧眉抢断他的话,朝杨卷道:“你下来。”
老四愣了愣,扭头看向贺朗,“怎么了?”
贺朗没理会他,见杨卷还跪坐在上铺没动,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现在下来,快点。”
杨卷立刻听话地往回爬,背对床下两人踩着爬梯往下走。
他来这里前在宿舍洗过澡,洗完以后直接穿着拖鞋过来,所以没有穿袜子。两只光着的脚踩在漆面光滑的梯子上,一只脚没留神就往梯子内侧滑了下去。
贺朗眼疾手快地上前,伸出双手扶在他的腰上。
杨卷回过神来,两只手抓稳扶梯,低头去找梯子上的横杆。
似乎是嫌他动作太慢,终于看不下去,贺朗手臂伸长,从他腰前横过去,臂上线条骤然绷紧发力,将他整个人从梯子中间拦腰竖抱起来。
这样的举动来得匆忙而又粗鲁,杨卷毫无防备,腰部的衣摆直接被他掀了起来。贺朗干燥温热的手指贴着他的皮肤,带着抱他时刻意施加的力道,紧紧地掐在他的腰上。
杨卷呼吸轻停,眼也不眨地将视线落在半空里。
贺朗稳稳地抱着他走到对面,将他放到对面梯子中间,腾出一只手来往他背上推了推,淡声道:“到我床上去。”
杨卷连忙抓着梯子往上爬,见梯子两边的床位都铺着床单,下意识地动作顿住。
“右边那个。”贺朗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耐。
杨卷爬到右边的床里,扒拉开叠好的被子,面朝墙壁那侧躺下来,将脸埋进枕头里。贺朗头也不回地走进卫生间里,将门从里面反锁。
门外很快响起老四和辅导员说话的声音:“贺朗已经睡了,还有一个在洗澡……”
贺朗心不在焉地垂眸,大拇指与食指的指腹轻叠,缓缓摩挲了两下。手指上的余温已经散得干干净净,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忆起,指腹掐在杨卷腰间软肉上的清晰触感。
那傻子两只耳朵长得白白嫩嫩,也不知道腰上的肉是不是也——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黑着脸打开面前的水龙头,将大拇指和食指按在水流里反复冲洗。
院领导认识老四和贺朗,也没有查得太仔细,就带上辅导员离开了。
他们离开以后,贺朗将自己的内裤从卫生间拿出来,开门晾在阳台上。
杨卷也从被子里爬起来,跪坐在床上,帮贺朗重新把被子叠起来。只是他叠出来的被子也是软趴趴的,不如贺朗叠得那样方正。
贺朗晒完内裤走进来,瞥一眼他叠好的被子,眼皮也跟着轻轻跳了跳,“不用叠了,你现在下来。”
杨卷有点不好意思地从他的床上爬下来。
他的拖鞋还留在对面爬梯下,贺朗走过去将拖鞋踢过来,杨卷连忙说了声谢谢,双脚踩进拖鞋里穿好。
他低头穿鞋的时候,贺朗目光落在他的发顶,注意到他那头卷发在床上睡得微乱,忍不住沉声提醒::“头发乱了。”
杨卷穿好鞋子,又忙不迭地抬手去整理自己的卷发。片刻过后,他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现在还乱吗?”
贺朗愣了一秒,对上他那双单纯带有探寻意味的乌黑眼眸时,不着痕迹地撇开目光,粗声粗气地回答:“可以了。”
杨卷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嘴角抿出很浅的梨涡形状来。
贺朗挪开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慢吞吞地落了回来。看到他嘴角的梨涡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那张女装的照片。
那张照片他存在手机里,曾经反反复复看过很多遍。照片里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贺朗眉眼间又有怒意涌动的预兆。
但是很快,记起自己曾经承诺过的话,他又强行忍了下来,开始在脑内搜刮其他的画面,以此来分散和消耗自己的负面情绪。
大概是本人就站在面前,贺朗脑中的思绪掠来掠去,最后看到的依旧是杨卷的脸。他回想起了几天前在游泳馆里,刚刚洗完澡出来的杨卷,穿着宽大的衣服,两只手提着裤腰时,那张被热气熏得很红的脸,以及脸上两只被水蒸气浸得又黑又润的眼珠。
整个人从额头上软趴趴的湿发,再到蜷缩在拖鞋里的脚趾,都透着几分焉巴巴而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画面,但是心中上涌的怒意,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平静下来没多久,他又沉了脸色。
分明记得那天自己的视线,没有在杨卷身上停留很长时间。可是此时回忆起来,他竟然连对方蜷缩的脚趾都记忆深刻。
贺朗转身往自己桌边走,头也不回地撂话道:“你还有事?”
杨卷摇了摇头,“没事。”他识趣地往门边走,“那我先走了。”
贺朗背对他站在桌边,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但至少也算是给出了回应,没有置之不理,杨卷回过头和老四道别,很快就离开了。
他离开以后,老四拿衣服去卫生间里洗澡。
贺朗在桌前坐了几分钟,余光扫到放在桌角的纸袋,伸手将里面的衣服抓了出来。衣服洗得很干净,不过这衣服他也没穿过几次,随便泡泡也能洗干净。
想到杨卷说的拿洗衣液泡过的话,他鬼使神差地将衣服抓到鼻尖下嗅了嗅。
清爽而浓郁的香味迎面覆了上来,将他的鼻尖裹得密不透风。
草,真的好香。
贺朗飞快将衣服从脸前抓开,唯恐避之不及般塞回袋子里。末了,还仍觉得不够般,抬手将衣服往袋子深处按了按。
残留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他心绪躁动地起身站起来,在面积不大的寝室里四处活动。转身抬眼看见自己床上歪歪扭扭的被子方块,心中犹如被什么梗住,左看右看都觉得不舒服。
他又上了自己的床,将软趴趴的方块铺开在床单上。
被子高高扬起,带起一阵轻微的风从脸侧刮过,风里竟然还传来了似有若无的淡香。贺朗面部线条赫然绷紧,冷着脸抓起杨卷盖过的被子嗅了嗅——
被子沾上了杨卷身上的香味。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他在杨卷身上闻到过。
他又去抓枕头,枕头上也有,并且味道更加浓郁。
贺朗面带躁意地丢开枕头和被子,余光扫见床单上落了根黑发的头发,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捏。
看清掉的是根卷发以后,他终于暴躁再也得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草。
作者有话说:
贺朗:(凌晨三点睡不着)好香好香好香好烦好烦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