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和胸口中枪的劳若,重重砸在了木桌上,接着跌落在地,一双眼睛睁的很大,望着透进阳光的天窗。
她身子落地时,瞳孔已经开始不自然放大,呼吸停止。
但她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被子弹击中的瞬间,她才明白,周易安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和迦娜是一路人,只是他比迦娜更善于蛊惑手下而已,他比买迦娜更虚伪、更怕死。
本来,她应该悔恨,为了如此不堪的人卖命,她应该悔恨才对。
可她在跌落木桌,即将死亡的这一刹那,却露出了笑容。
因为,她看到了木桌下的一蓬鲜血:那是周易安的!
外面三个狙击手,被她吸引的,只有反应慢的那两个,反应最快的那个,一定在第一瞬间朝周易安开枪了。
而且看木桌下地洞旁的那一抹血迹,很明显,周易安中弹了,他终究没逃过审判!
破木桌下的地洞中,周易安砰的一声从三米高的地方掉下。
和结实的地面撞在一起的滋味很不好受,震的他四肢百骸都在发疼。尤其是胸口,痛得甚至有些钻心。
“难道我因为情绪大起大落,伤到心脏了?”
周易安一边扶着不宽敞的通道前行,一边下意识的朝胸口捂去。
就在他手捂在胸口的瞬间,突然一股温柔的触感传进他手中,周易安喃喃的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鲜血,已经将他上半身染红!
棚户外的某个天台上,凯瑟琳吹着口哨走到两个男人面前:“嘿,杰拉尔、库恩,现在知道是谁的枪法比较厉害了?”
杰拉尔牛眼瞪的老大,愤愤的看着凯瑟琳:“难道你击中了目标?我和库恩都特么打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保证击中。”
凯瑟琳嘚瑟的一扬眉头:“不信进去看看。”
……
“黄哥,我就是想看看我丈夫,没别的意思,麻烦你通融一下。”
刘莉拿着两盒香烟,向老黄的手里塞。
段宏被转院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护养,伤势彻底稳定了下来,但事情结束之前,却不允许任何人和段宏接触。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段宏现在深陷舆论危机中,苏北警方对此高度重视,所以在事情解决前,包括段宏妻子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去探视。
刘莉没有见到段宏,已经整整一周了。这一周来,她每天都要来医院两三次,但每次都被看守所的警务人员劝回去。
不管她是苦苦哀求,还是指着他们鼻子破口大骂,都没有再见到段宏一次。
这是刘莉第四次来到病房门口。
这段时间,只有三十岁上下的刘莉看起来苍老了最少十几岁,一头青丝也爬上了几根白发。
说实话,一开始老黄这个警员就很可怜段宏两口子,他真不忍心拒绝刘莉的这个要求。
但一想到上级领导的再三嘱咐,他就不得不的硬起心肠来拒绝她。
推开刘莉递过来的烟,老黄为难道:“我说弟妹啊,我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是上面查的紧,我们不敢私自放行啊。不过你放心,老哥给你保证,段宏这段时间没有受到任何刁难,现在安心养伤呢。”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刘莉的意料之中,可她还是不死心:“黄哥,我知道,您很照顾我,您和小胡都是好警官,我求求你们了,就让我进去看看段宏吧。现在是午餐时间,没人会来查岗的!我发誓,我就去看一眼,看完立马就出来。”
刘莉说着,泪水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让老黄和小胡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胡苦涩的劝道:“刘姐,黄哥说的没错,段宏这件事,省厅那边很重视的,听说市里的周正谷局长为了这件事跑了好几趟了,也想早点结案。但那群东洋鬼子……唉,他们欺人太甚。说实在的,要不是周局撑着,段宏之前说不定就被人带走了。”
“不就是一场斗殴吗?怎么就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刘莉双眼无神的坐在了椅子上:“东洋人?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咱们自己的国土上,还要被东洋鬼子欺负呢?”
小胡和老黄对视一眼,忍不住道:“唉,刘姐,这事不仅仅是东洋人在捣鬼。最重要的是有人看段宏不顺眼!”
小胡还没说完,就被老黄低声喝断:“小胡、胡说八道什么呢?”
“唉,弟妹,你先回去吧,啊?别让我们为难……”
老黄叹了口气,正要好言劝走刘莉时,却看到她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低声哭着不停的顿首哀求:“王哥,小胡,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去看看段宏吧!这几天,我、我老是做恶梦,梦到我家段宏被人害了,我、我,呜呜呜。”
“快起来,快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唉!”
老黄赶紧搀起刘莉,正要再劝她时,小胡却说:“王哥,她很可怜的。”
老黄一愣,扭头看着小胡那张年轻的脸庞,闪着愤怒的双眼,猛地一咬牙:“好,弟妹,你就进去看看段宏,但时间不能过长!”
“谢谢,谢谢王哥,谢谢小胡!”
刘莉温言狂喜,飞快的擦了擦泪水,把香烟塞到老黄手中,推门冲进了病房内。
妻子在外面苦苦哀求看守警员时,段宏早就听到了。
可他却毫无办法,几次想挣扎着下来,但只要一动弹,雄口伤口那儿就会疼。
堂堂一大男人,在妻子哀求别人时却只能躺在窗上干瞪眼,这绝对是最大的痛苦了。
幸好,那俩警员网开了一面,放妻子进来了。
刘莉冲到窗前,一把抓主段宏的手,就跪在了窗前,呜咽道:“段宏……”
“别哭,别哭,小心身体,我没事的,真没事。”
段宏哆嗦的右手轻莫着妻子的发丝,嘴里劝她别哭,自己却已经泪流满面。
好不容易,夫妻俩人才止住了泪水,手拉着手的相互问候着。
“刘莉,告诉咱妈,让她老人家放宽心,我没事的……”
段宏刚说到这儿,就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接着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几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刘莉回头看去,就看到老黄和小胡俩人,脸色有些发白的正向里看。
下意识的,刘莉站了起来。
除了市局的一个李副局外,还有一个省里的警督,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李局长。”
老黄满嘴苦涩的刚要说什么,李局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即对其他两个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那个警督在进来之前,扭头看了李副局长一眼,很不满的样子。
看到这几个人后,刘莉就知道给人家老黄俩人惹祸了。
不过此时说啥也晚了,只能看着。
中年男人和眼镜走进来后,就闪在了一旁,警督则走到刘莉面前,看了眼窗上的段宏,淡淡的问:“你是谁?”
刘莉说:“我是段宏的妻子,我叫刘莉。”
不等二级警督说什么,刘莉又说:“我是趁着门口警员去卫生间时,偷跑进来的,你不要责怪他们。”
二级警督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刘莉的解释,语气平静的说:“你可以出去了。”
“警官,你先听我说,我……”
刘莉虽说不怎么明白警衔,不过看到随后进来的市局李副局长也站在警督后面,就知道他是大人物了,正要解释一下,给老黄俩人开脱时,却见人家不再理她,而是低声和中年男人说话。
李副局长赶紧给刘莉使眼色,示意她先出去再说。
里副局长见过刘莉两次,也很同情她,这时候赶着她快走,就是担心她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
刘莉黯然的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眼段宏,正要走出去时,却听中年男人忽然用蹩脚的中文说道:“李副局,贵警方私自放人接近嫌疑犯的做法,是违规的吧?”
里面的警督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看着李副局长,却没有说什么。
他来自省厅,对段宏肆意殴打国际友人一案不怎么清楚,那个中文不标准的中年人,叫渡边柳一郎,是东洋的驻华大使。
督察今天陪着渡边柳一郎来见段宏,只是奉命行事。
不过,他也知道段宏在目前的情况下,警方不该让他在私下里见到家人,所以刚才进来时,表示了对李副局的不满。
“抱歉,渡边先生,我手下擅自放人进来接触段宏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李副局长却无所谓的道了个歉,说实话,他对这些东洋鬼子没有半点好感,更知道段宏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但奈何上级领导有指示,他没法给两人开罪。
渡边柳一郎点了点头,又看着刘莉道:“我听说,当初参与殴打叶山兄妹的人中,也有这个女人。为什么她没有被控制起来?她也是嫌疑犯吧?”
听这鬼东西说出这番话后,李副局长差点没忍住一嘴巴子扇上去,心说谁不知道叶山永濑屁事没有,早就回国了呢?
不过这些话,李副局长只能想想,却不能说出来。
因为他比老黄等人更清楚,到底是谁想整治段宏。此时东洋人的嚣张,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看了眼来自省厅的警督,李副局长正要说什么时,在这些天憋屈坏了的刘莉爆发了,狠狠的扑到渡边柳一郎面前,朝他连胜狠狠挠去。
李副局吓坏了,他也知道刘莉委屈,但今天真让她抓伤了渡边,那事情可就大了!
“刘莉,你冷静一下!”
赵副局长和警督齐声大喝声,警督更是连忙刘莉一根胳膊,正要把她拉回来时,却看到渡边柳一郎突然怪叫一声,抬起一脚狠狠跺在了刘莉小腹上。
“啊,我的孩子!”
刘莉惨叫了一声,身子迅速佝偻了起来,瘫倒在地上。
她的腿根处,有鲜血缓缓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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