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一慢两快的落更声传来,一个苍茫又干瘪的声音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杨动再一次,在深夜中醒来。
一连好几天了,他每次都在三更天落更的时候醒来。
睁开眼,杨动下意识的朝右手边看去。
他右手边的床头上,盘坐着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的漂亮已经不能用言语来描述了,只能,她已经达到了极致的完美,这给杨动一种感觉: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女孩子叫姑苏。
杨动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后,女孩子就对他自我介绍,说她叫姑苏。
姑苏一直穿着一身绣着龙纹的长袍,平日在外面还会戴上画着鬼神的金属面具,很是吓人。周围的人,都称呼她为殿下,她原来是皇帝吗?
借着月光,杨动静静的看着姑苏的侧脸,灵魂深处总有种东西蠢蠢欲动的想要冲出。
这些天,每次半夜醒来,杨动都会有这种感觉。
他的灵魂,似乎被分成了三份,一份留在了他昏迷时那个冰天雪地的冰原中,一份在这个叫古蜀的地方,还有一份灵魂,留在他只在梦中见过的世界。
那个世界,有几百米高的高楼大厦,铺着笔直结实的公路,上面跑着一种叫汽车的铁皮东西。
那里,晚上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昏暗,而是到处被灯光照耀的花花绿绿,比白天还要热闹。
甚至在那里,他身边有很多女人,还有个孩子……
总之,在那个空间内,杨动拥有很多在这里没有的东西。
他向往那个梦里的世界,因为那里是那么精彩,而不像这里的生活,枯燥而乏味。
他觉得,自己应该属于那个世界才对。
可姑苏却告诉他,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他自小就在这生活。之所以会有哪些古怪的记忆,是因为从山崖上失足摔下伤了大脑。
杨动也告诉姑苏,说他应该属于那个世界,这是他的直觉。
他知道,他的世界里应该有高楼大厦,有飞机汽车,而不是像这里一样,晚上看不到电灯,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姑苏却告诉杨动,那只是他的幻想,一个铁壳子按上四个轮子,怎么就会跑了呢?
一个小小的玻璃泡,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发光呢?
这个杨动就解释不上来了,但他依旧觉得,那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只是他越想,就越是头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剪短了他的思绪一样。
每当这时,姑苏就会温柔的抱着他,按摩他的脑袋,说那只是个梦,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
难道那真的是个梦?
每当杨动午夜醒来,就会思考这个问题。
慢慢的,在姑苏贴心的照顾下,杨动终于接受了他所想到的那些,只是在做梦的现实。
“其实比较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梦中的世界。不知道如果再昏迷过去的话,是会回到梦中的世界,还是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想到那个冰天雪地,四处看都是银色雪山的世界,杨动心里就发寒。
好像知道杨动醒来一样,正在盘腿打坐的姑苏睁开了眼睛:“驸马,又再回想那个梦了?”
杨动现在还不能活动,只能稍微转动一下脖子,闻言笑了笑:“嗯,现在我总是有种错觉,觉得那才是我该生活的世界。”
姑苏微微叹了口气,挪到他身边,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唉,如果真有那么个世界,你会发动子民去寻找吗?。”
杨动看着她,没有说话。
姑苏继续说:“驸马,你这次的伤势太严重了,幸亏常神使竭尽全力才把你救了回来。你是我的驸马,唯一的男人,也是古蜀子民们的效忠的存在。如果你想寻找那个世界,十数万子民恐怕不眠不休也会去帮你寻找,尽管那是在梦里,你懂吗?”
杨动沉默了,垂下眼帘道:“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怎么会任性的找梦里的世界?”
姑苏温柔的笑了,明媚的笑容似乎把整个房间都点亮了。
杨动流露出片刻的惊愕,随后抬起头来,在那张微张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姑苏身形僵了一下,随后柔情看着杨动:“怎么了,驸马?”
杨动咧嘴一笑:“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竟然会是夫妻,你那么完美,什么样的男人都配不上你才对。”
姑苏捧着抚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驸马,别多想,我们是夫妻,这辈子都是。睡吧,已经三更天了。”
“好,我睡了。”
杨动欣慰的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即将睡着的平稳呼吸声。
等了大约一炷香左右,姑苏才再次恢复盘坐的姿势。
这时候,杨动忽然又说话了,眼睛没有睁开:“姑苏,我刚才又做了个梦,回到了那个世界。在梦中,有个女孩站在大楼窗户前,流着眼泪看着我。我觉得,我和那个女孩应该有某种联系。”
姑苏愣了片刻,才轻声问道:“那个女孩子呢,她又做了什么?”
杨动仍然闭着眼睛,喃喃的说:“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风太大,把她从窗口上吹了下来。就像……一朵白色蝴蝶。”
……
身穿睡袍的林映冰,站在阳台上,纵身跳下。
和她一块“失足”的,还有那盆在暖气催生下提前开放的白色蝴蝶兰。
楼下十几米处,就是冰冷的水泥地面,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和蝴蝶兰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摔成碎片。
除非她们真的能变成蝴蝶。
迎着寒风跳下的那一瞬间,她有了片刻的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杀。
难道是因为杨动死了,自己没有了精神支柱吗?
接着她便释然:死嘛,自己等这一天不是已经很久了吗?
林映冰展开双臂,接着寒风迎接她最后的自由时,突然觉得脚腕一紧,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住了。
接着她落下的身形也骤地弹回,让她本能的发出了一声惊叫:“啊!”
在她的惊叫声中,林映冰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一股大力从寒冷的室外重新拽回了温暖的室内,接着就砰的一声大响。
等林映冰回过神来,她已经躺在沙发上了。
砰!
那盆蝴蝶兰落地,惊起了小区里一阵狗吠。
林映冰这才清醒,下意识的坐起来,朝阳台那边看去。就看到在寒风的吹拂下,一个消瘦的男人,正目光锐利的盯着他。
看着这个男人,林映冰失声惊叫:“李襄阳!”
李襄阳!
这个在林映冰纵身跃出窗口,及时把她从外面救回来的人,竟然是华夏当前的重点通缉犯,李襄阳。
在林映冰失声叫出自己的名字时,李襄阳一直在默不作声的盯着她,面无表情。
其实,从看到姑姑中弹,李襄阳在上百战士的追杀下逃走开始,林映冰就有种感觉:他早晚会找到她,问清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然后,就像杨动说的那样,李襄阳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干掉自己。
只是林映冰没想到,李襄阳会在这一刻出现,会在她对人生再也没了执念,想要寻死的时候出现。
李襄阳及时把她救回来,当然不会温言相劝,让她好好的活下去,而是不想她这样轻易的死去罢了。
“他会怎么折磨我?”
这个念头在林映冰脑海划过,接着就想到了电视剧和小说中那些骇人听闻的酷刑。
比如扒皮抽筋,比如凌迟割肉。
“你很害怕?”
李襄阳突然说话了,声音似乎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冰凉。
一般来说,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就应该不在怕任何事了,但李襄阳问出这句话后,林映冰还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面对一个甚至都不想让你轻易死去的男人,说不害怕那是扯淡。
李襄阳缓缓走了过来,林映冰下意识的向后缩,只是沙发能有多大的空间?只几步,她就退无可退了。
李襄阳笑了,残忍又充满血腥:“太棒了,一个不知道害怕的猎物该有多无趣啊。”
林映冰只觉得喉头发干,涩声反问道:“你会怎么折磨我?先上后杀、还是要扒皮抽筋?”
“哼,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我对你没有那种兴趣,再说,你是杨动的女人,我和他是最好的兄弟,我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李襄阳后退半步,冷道:“我来找你,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姑姑?我又是怎么得罪了你?”
林映冰咬了咬牙后,昂起下巴:“因为你是叛国罪犯,人人得而诛……”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耳边轰的响起一声轰鸣,火辣辣的疼痛,从腮帮子上猛的窜起,眼前无数小星星在飞舞。
在认识杨某人之前,林映冰说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别说被人扇耳光,就是骂也不见得有哪个男人敢。
但自从认识杨某人后,林总这张俏脸好像就不值钱了。杨动啊,那些个劫匪啊,甚至连李襄阳这个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都抽了她一耳光。
清醒了过来后,林映冰暴怒的起身:“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尖叫声中,怒火中烧的林总,抬起手向李襄阳狠狠抓了过去。
李襄阳冷笑,然后毫不客气的抬脚。
砰!
随着一声打响,林映冰就想断线的风筝那样,重重朝墙那边飞去,撞在墙上后哗的落地。
李襄阳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三两步走过来,掐着林映冰的脖子把她抬起,声音冰冷:“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见到过的,在做错事后还能理直气壮的女人,你当自己是小学生,人人都该宠着你?杨动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我真替他不值。”
不知好歹一直是林总的特色,被人掐着脖子质问,她竟然咯咯笑了起来:“他喜欢我?哈、哈哈……你也以为他喜欢我?哈哈、咳咳!”
林总笑的越大声,呼吸就越困难,最后都开始翻白眼了却还是癫狂的大笑。
李襄阳只好松开她,冷冷的把她摔在地上:“你以为他不喜欢你?”
林映冰捂着喉咙喘息了几口,又道:“呵呵,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不然……哼,李襄阳,其实我们都是一路人。”
“一路人?我可不像你不知好歹心思歹毒。”
“不,我们就是一路人,都是被背叛、被抛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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