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霖清理好伤口之后,就不能再下水了。
他躺在宿舍里,吃着村民送过来的鸡蛋。
晚上大家回来的时候,纷纷调侃他,太羡慕了,早知道他们也弄个工伤。
陆选义被晒了一下午,脖子都红了,韩霖正给他涂晒伤膏的时候,小赵教官进来了。
“韩霖,你跟我出来一下,负责人要见你。”他说道。
陆选义起身道:“我送他过去吧。”
小赵教官看了看他,说:“你在这儿待着,我们不出村子。”
韩霖也能走路了,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娇气,便拖了个拖鞋道:“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陆选义只得作罢,叮嘱道:“路上小心,伤口别进水。”
因为夏天不好包扎,他只涂了药。
韩霖点了点头,跟着小赵教官走了。
负责人在村长家里,傍晚的泥土路看不清楚,他们走的很慢。
小赵教官也没有催促,和他慢慢地走着,忽然开口道:“你男朋友很关心你啊。”
韩霖一个没留神被小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小赵教官及时搀扶住了他。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小赵教官好笑道。
韩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外人坦白他们的关系,支吾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赵教官放开手,说:“你们俩吃一碗饭,他那么怕虫子的一个人,今天还帮你把虫子拍出来了,我又不是瞎的。”
韩霖顿时紧张了,“那他们都知道了?”
“除了我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小赵教官对他道。
韩霖还是皱着眉,他又补充道:“因为我也是gay。”
韩霖再次一个踉跄,好歹自己稳住了,“教官你是……啊?”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小赵教官笑道:“怎么了,你觉得很见不得人?”
“没有,怎么会。”韩霖条件反射地说,但刹那间明白了,自己现在可不就是这么觉得的。
小赵教官说:“同性.恋又不是病,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朋友他们都知道。不过对你来说,现在出柜影响有点大,还是后面做足准备再说吧。”
一想到有个前辈在,韩霖不禁对他来了兴趣,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和家里说的?”
“直说的,然后死的非常惨烈。”小赵教官淡淡道,“我被我爸打断了腿,我对象被我妈砸破脑袋,去医院还不让我们临床。”
韩霖:“……”
他心里思量了一下,陆鼎文倒不至于打破他的头,但估计跟杜薇会因此恨上他,这比打破头还让韩霖不愿意面对。
他倒是宁愿被打的住院,也好过他们的寒心。
更让他为难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罗鸣那里怎么说,难不成提前拿一瓶速效救心丸,跟他说外公你听我说件事,一定要撑住。
韩霖想想以后的画面就头疼不已,叹了口气,对小赵教官道:“那后来你家里同意了吗?”
“没同意,所以我分手了。”小赵教官说。
“啊?”这个结局来的猝不及防,韩霖傻眼了。
他继续道:“但是后来,随着时间过去,我家里妥协了。所以给你个忠告,千万不要拿最爱的人出柜,或者出柜的时候,一定不要说自己有对象了。”
韩霖沉默了片刻,说:“我们不会分手的。”
“没说你们会分手,只是感情禁不起反复考验。”小赵教官道,“当时我爸把我锁在家里,闹到他家里去,找我领导闹,通过各种办法不断阻挠我们。我爸一个农村人,见过很多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我妈也一样,骂他骂的那叫一个毒。最后他还是撑不住了。我也不怪他,真的太累了,这种日子足足持续了两年。”
韩霖看向他道:“那他们后来为什么同意了?”
小赵教官自嘲地笑了一下,说:“因为我跳楼了,不是自杀,就是想从家里逃出去。三层楼,往下跳了两次。”
韩霖不说话了,片刻后,开口道:“教官,那些都过去了,过去的就别再想了。”
小赵教官无所谓道:“早就不想了,我爸妈没什么积蓄,以后还得给他们养老。不像你们,你俩一看就是家里挺有钱的吧,光是电子产品都收了一堆了。”
韩霖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又不是我的钱,不过我和陆选义都觉得,要等以后经济独立了再出柜,免得受家里控制。”
“这个想法很正确,”小赵教官说,“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吧,那样才能保护你喜欢的人。”
说着说着,就到了村长家。
小赵教官拍了一下韩霖的后背道:“去吧,负责人怕你有事,坚持要见你一面。”
韩霖对他挥了挥手,往村长家里走去。
那个负责人毕竟还是担心这些小少爷适应不了这儿的生活,因此得知韩霖被水蛭咬伤后,立马就开车过来了。
他问了一堆有的没的,又委婉的建议,男孩子应该报喜不报忧,尽量不要让家里担心。
韩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聊完之后,跟着他的车一起回了宿舍。
陆选义居然不在宿舍,纹身哥说他去洗澡了,又问韩霖:“刚才负责人找你说什么了?”
韩霖没什么好瞒着他的,如实说了。
纹身哥撇了撇嘴道:“怂包,这下怕了吧,担心你父母找他退钱。”
“其实他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出门在外不能让家里人担心。”韩霖轻描淡写地说。
“啧,怎么感觉出来才一天,你就成熟了不少。”纹身哥哼哼唧唧地说道。
韩霖满脑子都是刚才和小赵教官聊的事,有点心不在焉,拿起包脚的塑料袋和睡衣,就去了浴室。
“喂……”纹身哥刚想提醒他陆选义在洗澡,但一想,他们俩是穿一条裤子的,有什么好提醒的。
韩霖的脚不能沾水,他就在外面先把塑料袋给自己套上了。
他们这儿连个公共浴室都没有,只有一个莲蓬头,十几个人轮流洗澡。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大多数人都洗过了。
韩霖把上衣拽掉,穿着拖鞋进了浴室。
几秒后,他砰地一声摔上门,在外面喊道:“陆选义,你洗澡就不能把门锁上啊!”
里面传来陆选义漫不经心的声音:“哦,那进来一起洗呗。”
韩霖喘着气靠在了墙上,满脑子都是刚才惊鸿一瞥的震撼场面。
陆选义站在花洒下面,修长结实的肉.体散发着强烈的视觉冲击,水珠从他的肌肉上一路滚落,隐没在其他地方。
尽管只往下看了一眼,也并没看的太清楚,但韩霖还是觉得……自己男性的尊严,有点受到挑战。
他正准备离开,浴室的门又从里面被打开了。
陆选义伸出一只手,拎小鸡仔一般把他拎了进去。
“进来,一起洗。”他说道。
韩霖整个人都炸了,一直从脸红到脖子根,他努力不往下看,磕磕绊绊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家各洗各的不行吗!”
陆选义轻笑了一声道:“我是怕你自己洗不方便,来,坐下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凳子,让韩霖坐着,把腿架在了架子上。
“你洗澡不脱裤子的?”陆选义故意说道。
韩霖简直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咬牙道:“脱!”
陆选义蹲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把他的裤子拽掉,还非常温文尔雅地说:“不用谢。”
他蹲下来之后,韩霖的眼睛勉强敢乱瞟了,刚才他那么站着,自己又坐着,他压根儿连动都不敢动。
韩霖只剩下一条遮羞布,他从来没被人这么看过,都快哭了。
陆选义终于不逗他了,说:“你洗吧,我先出去了。”
直到他关上门,韩霖才反应过来,他其实已经洗过了。
“我□□大爷!”韩霖怒了,把沐浴露砸向门口。
门外传来闷闷的笑声。
韩霖面红耳赤地洗完澡,面红耳赤地回到宿舍。
纹身哥都惊了,“你这是蒸了个桑拿吗,这小脸红的。”
韩霖看着大摇大摆坐在自己床上的陆选义,没好气地说:“滚呐,别睡我床上。”
陆选义理所当然地说:“我不睡你床上,半夜谁给你打扇子?”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韩霖趋于热气的淫.威下,可耻的不吱声了。
教官为了整洁统一,不允许大家用蚊帐。
到了半夜,农村的大蚊子又毒又辣,韩霖被咬了七、八个包之后终于醒了。
他快要崩溃了,不停地在身上挠。
陆选义也被他的动作弄醒了,起来去拿风油精给他涂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吸引蚊子,明明他和陆选义睡在一起,蚊子偏偏只咬他。
好不容易再次睡下,韩霖在梦里连高考成绩都还没看到,又被惊醒了。
教官们在下面吹集合哨,喊道:“快醒醒!都醒醒!”
韩霖一看手表,凌晨四点半,他彻底疯了。
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正要发作的时候,小赵教官冲进来道:“都给我起来,一半人去放羊,一半人去重新插秧!你们昨天插的秧都倒了!”
韩霖:“……”
作者有话要说:少爷,别插秧了,老爷叫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