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费扬还是没能如愿留在家里。
因为蒋铮一听说闵端要请吃饭，立刻就拽着他出了家门，边走边说：“不吃白不吃。”
三个人顶着那对情侣的争吵声出门，去了附近的一家早餐店。
“这家鸡汁汤包是真的好吃，信我。”蒋铮已经把周围的店摸透了，无论哪家他都能点评上两句。
尽管他这么兴致勃勃，可费扬依旧全程都心不在焉。
他低头看着手机，在心声陪练的app里找到昨天几位还没结单的老板，询问游戏时间。
唯独还剩一位，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列表里的那个mmmd，费扬抿着唇，在对话框里反复打字——
【老板你下午有空打游戏吗？】
好像不太行，他之前工作就挺忙的，下午一般都找不到人。
【老板我最近都有空，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把单结一下？】
好像也不行，说得像他才是老板似的，催着人家结单。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先道个歉——
【昨天晚上突然有事先下了，抱歉。】
刚点完发送，对面闵端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心声陪练的默认提示音比较特殊，是一声很嗲的“啾咪”。
费扬曾经还吐槽过这个铃声，但为了不遗漏老板的消息，也就一直没换。
现在他突然听见，还有点懵。
就连一旁的蒋铮也懵了：“闵端哥也点陪练？”
闵端默了默，刚想开口，又听手机里传来“啾咪”的声音。
这回不是他的手机了，而是费扬的。
“啾咪啾咪……啾啾啾啾……啾咪……”
一声接一声就没停过，场面一度十分鬼畜。
周围已经有人对他们行注目礼了。
费扬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把手机静音。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闵端挑眉看着他：“费老板这么忙？”
“对……对啊。”费扬干笑两声，有点心虚，垂下脑袋摸着鼻子补充道：“我真的很忙的。”
他偷瞄了闵端一眼，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只能低头去看手机来缓解尴尬。
谁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才那一连串的啾咪都是来自昨天那个开心老板的。
他换了个号来骂费扬，发来的消息不堪入目。
最骚的是，其他平台会把被系统屏蔽的字眼转为星号，但心声它不！
心声会把这些字眼变成“啾咪”！
所以费扬一打开聊天框，看到满屏的“啾咪”时，不由得感慨了一句：“666啊。”
【我很不开心：娇扬你个臭啾咪，我啾咪你个啾咪！】
【我很不开心：你这啾咪怕不是被那个谁啾咪了吧，这么护着那个狗啾咪？】
【我很不开心：你给我等着，等着被人啾咪吧！】
就这还“啾咪”个不停。
本来费扬还不太高兴，但看到这一连串的“啾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懒得理这个傻叉，再次拉黑举报了一波。
费扬脸上这表情转变得实在太快，被坐在他对面的闵端尽收眼底。
他轻飘飘问道：“笑什么呢？”
“心声陪练的屏蔽系统太搞笑了。”费扬正看着手机里的“啾咪”直乐，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结果正中闵端下怀。
“你也点陪练？”闵端明知故问道。
“啊，是。”费扬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当陪练，眨了眨眼，随口附和。
“噢。”闵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点过几个？打得怎么样？”
虽然听着就是平常聊天的内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费扬总觉得他像是在查户口。
仿佛女朋友问她的男朋友：“你以前究竟谈过多少个女朋友？她们有多好？”
费扬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甩甩头，装逼道：“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吧。”
闵端：“……”
“哈？”闵端撩了撩眼皮，似笑非笑道：“八个？”
看着他的表情，费扬有点莫名其妙。
笑什么笑？不许人装逼啊？
轻哼一声，费扬抽了一张纸擦着手里的筷子，理直气壮道：“曜有句台词，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形容得很贴切。”
曜可以说是全王者荣耀里最话痨的英雄，台词多得溢出王者峡谷。
费扬问这么个问题，就没准备让闵端回答。
他面无表情地给出了答案：“就那句‘阁下有八个男人，个个都是传奇’，说的就是我。”
闵端怔了半秒：“哈？”
“噗……”蒋铮没忍住直接喷出一口水。
费扬和闵端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抽了几张纸给他，顺便把桌子擦干净。
“哈哈哈哈你有毒吗？”蒋铮光咳嗽还不够，咳嗽完了还要一直笑，趴在桌子上笑到打鸣：“人家那是‘额上有疤的男人’，不是‘阁下有八个男人’！你耳朵是有什么疾病吗哈哈哈……”
费扬：“……”
听蒋铮这么说，费扬的耳尖骤然热了起来。
但他还是不信邪，把视线转向闵端，希望能得到闵端的认可。
结果发现闵端也偷偷翘起一边的唇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费扬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这辈子的脸真的都在闵端面前丢完了。
自从遇见他开始一直在丢脸，就没消停过。
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面上勉强维持着淡定：“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个个都是传奇，这就够了。”
其实费扬也算不上是装逼，他确实点过好几个陪练。
只不过都是男生，人均省服，现在还躺在微信列表里称兄道弟，时不时相约上分，其中几个还转行当了主播。
“那你经验还挺丰富。”闵端嗤笑一声，说得意味深长。
“那肯定啊，网瘾少年必备。”费扬低头，夹起一个鸡汁汤包嘬了一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一旁的蒋铮好奇道：“闵端哥怎么好奇这个了？没找到心仪的陪练？”
闻言，闵端漫不经心地应声道：“嗯，最近我直播平台和心声有合作，让我点几个陪练一起打，但是没找到合适的。”
“那正好啊，我给你推荐一个！”蒋铮一拍大腿，不假思索道：“娇扬，最近很火的一个妹子，野王妹妹，绝对不坑。”
他话音一落，费扬就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疼得蒋铮“嗷”出了声。
闵端扫了费扬一眼，不动声色道：“是么？联系方式呢？”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来也不可能，费扬撇撇嘴，没再插话，低头拿筷子戳着碗里的汤包。
“联系方式啊……”蒋铮侧目偷瞄着费扬，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只能道：“就在心声上搜娇扬就行，娇气的娇，张扬的扬，很好找。”
然而费扬最近并不想再接单。
他那个前任的单还没结，现在要是再来个大老板，他分身乏术，这陪练恐怕得当到猴年马月去。
默了默，费扬还是决定帮自己说几句：“那个娇扬我认识，听说最近谈恋爱，没空当陪练了，也不怎么接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着闵端的反应。
然而闵端没有反应。
他的脸色就像是无风的湖面一样，平静得无波无澜。
要不是他“嗯”了一声，费扬都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就在他还在观察闵端的反应时，旁边的蒋铮忽然抬起手肘碰了他一下。
费扬偏过头，发现蒋铮正朝着手机使眼色。
像是眼皮抽筋了似的。
刚才费扬把手机静音了，没注意蒋铮给他发了消息。
被他提醒，才点开看了一眼——
【傻儿子：为什么不接他的单啊？moral的影响力可比我大多了，要是能在他直播间露脸，肯定不愁单子了。】
费扬扫过这行字，飞速地对话框里回复道——
【费扬费扬非常张扬：我接了一笔很大的单，没空应付别人。】
他本来就没准备当太久陪练，只是想先凑上钱买一台价格适中的电脑而已。
更何况人红是非多，他在网络世界性别存疑，被太多人认识的话迟早露馅。
蒋铮不太理解他这个大单到底有多大，还以为就是那笔两百局的单子，于是继续道——
【傻儿子：那两百局也不够你买电脑啊，再多接点吧。】
【费扬费扬非常张扬：……不是，我接了个两千局的。】
【傻儿子：？？？】
蒋铮侧过头，匪夷所思地看向费扬。
察觉到他的视线，费扬一本正经地朝他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跟眉目传情似的，你来我往有来有回，看得一旁的闵端像是被排挤了一样。
他轻蹙了下眉，指关节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冷声提醒道：“好好吃饭。”
然而治标不治本，这俩人老实了还不到五分钟，又开始扬眉瞪眼，巴不得眼睛能投屏。
看得闵端极其不爽。
他沉默许久，终于拿出手机，改成静音状态后，默不作声地在心声上回复了来自“娇扬”的消息——
【mmmd：你吃完饭了？】
果不其然，费扬的视线扫过骤然亮起的屏幕，立刻抛弃了蒋铮，开始在手机上敲敲点点。
【娇扬：还没，你现在要打游戏了吗？】
【mmmd：嗯，等你吃完。】
【娇扬：好，我尽快。】
没再收到新消息，费扬总算老实了下来，开始埋头安静吃饭。
这一幕被闵端尽收眼底。
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搭在桌沿边，指尖轻叩着桌面。
他的目光落在费扬漆黑蓬松的发顶上，眼中浮现了一丝焦躁。
闵端忽然有些拿捏不准费扬这小孩儿的心思。
看起来小孩子心性，喜欢和不喜欢都写在脸上，但真要往细里琢磨，反倒容易出错。
这感觉就像是，众人都以为费扬在第一层，只有闵端动了脑子以为他在大气层。
但其实人家在夹心层。
完美地避开了所有人的猜测。
闵端轻“啧”了一声，忽而问道——
“你那八个传奇里……”
“有没有你觉得还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