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她面前舒闲品茗的人,叶绥实在无法想象他竟然会死。
只须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中一痛。
不会的,汪督主的命运不会像前世那样,她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汪督主!
她深深嗅了一口茶香,鼓起勇气问道:“大人,您会参加大祭吗?”
汪印看着小姑娘明显思虑的神色,只答道:“应该不去。”
大祭在今年秋,如无意外,他会领着缇骑前往岭南办事。——那里的事情,比大祭重要多了。
听到这个回答,叶绥顿了顿,便再次问道:“大祭这么重要,大人为何不参加呢?”
果然,汪督主没有随永昭帝谒皇陵,前世这便成了周云川的契机,也是汪督主……的夺命诱因。
汪印细长的眉目略略上挑,小姑娘仍在问大祭之事,看来是非一般的感兴趣,本座倒觉得奇了……
“本座是否参加大祭,有什么重要的吗?”他抚着茶杯,这么问道。
他脸色淡淡,眼神随和,然而这话语却像出鞘的剑一样,尖锐而锋利。
小姑娘如此在意这场大祭、在意他是否参加,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犀利的问话,叶绥仿佛觉得手臂都泛起了寒意,她动了动嘴唇,略略避开了汪印的眼神。
督主大人神色柔和,然而她总觉得他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在这样的眼神下,她无法说谎,也不愿意瞒骗汪督主。
但是重生这么大的秘密,她同样无法说出口。
见她这副态度,汪印只是放下了茶杯,并没有说什么话。
他说过会护佑小姑娘,却甚是不喜欢她这副遮掩的态度。
小姑娘心中有事,是应该说与本座听的;若是她不说与本座听,那么……那么,本座仍旧会护着小姑娘。
只是……汪印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看着汪督主慢慢淡下来的笑容,叶绥心里传来了一阵刺痛。
似乎有什么扎着她心口,又仿佛有什么正在远去似的,这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心绪。
她来不及多想,只知道要抓住,绝不能放手!
这个时刻,她恍惚回到了布珠巷那里,摒弃了所有的计量与得失,顺着自己心的方向去做。
她合了合眼,再看向汪印的时候,眼中是一片明澈,开口道:“大人,很重要,非常重要。大人一定要去参加这场大祭,一定要去!不然,大人肯定会错失些什么。”
大人所错失的,被周云川得了去,成为了周云川崛起的契机,也成为了大人的夺命藤,大人怎么能不去?
汪印的目光,从茗茶移到叶绥身上,而后一瞬不动地看着她,问道:“为何?”
为何这么重要?为何小姑娘不更坦白一点?
叶绥哑了哑口,忽然觉得眼眶酸涩,心中也涌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委屈。
这个秘密,她不能说,督主大人却还如此逼迫她!
她摇了摇头,闭上了眼,任由自己眼角湿润,闷闷道:“大人,我不能说,现在不能说。”
她倏地睁开眼,不顾眼角有泪珠滴落,只直直看着汪印,急切道:“但是,我不会害大人。我……我想护佑大人之心,与大人护佑我之心,是一样的!”
泪珠润泽了她的双眸,使得她的凤目更加璀璨,似乎带着漫天星辉似的,璀璨夺目得让汪印不敢直视,也让……
也让他的心颤了颤。
生平第一次,汪督主与人对视时别开了眼,淡淡道:“护佑大人之心……你想护佑本座?”
叶绥重重点头,神情肃穆地说道:“是!我想护佑大人,竭尽所能!”
她话音并不十分响亮,但在汪印听来,却像惊雷一样响起,震得一颗老心都停滞不动了。
小姑娘说,我想护佑大人,竭尽所能!
这是小姑娘心里的话吗?他很确定是。
小姑娘眼角湿润、双眸明澈,正直直看着他。哪怕小姑娘心中有隐瞒,哪怕小姑娘心中有不能言说的秘密,这确实是她心里的话。
眼前的小姑娘啊,年纪这么小,肩膀这样纤细,竟说护佑?
汪印身边有太多忠心可靠的人,年长者有封伯、年伯这样的人,年仿者有郑七、王白这些属下,稍微年轻一点的,还有运转阁吴不行那些人。
无论哪一个人,都在他身边陪伴良久,都有一身非凡本领。若是他们会这么说,他并不会觉得意外。
然而,他们会默默跟在他身后,遵循他的指令、追随他的脚步,没有人会这么说。
敢说竭尽所能护佑他的人,是一个小姑娘,是一个刚刚嫁给他不久的人。
汪印心中充盈着一股异常陌生的情绪,似乎极致欢喜,又似乎莫大惶恐。
眼前似在说着誓言般的小姑娘,眼角犹带着眼泪,眸子璀璨晶亮,美好得几乎让他眩目。
好一会儿,他才稳住自己的神智,极力用往常的语调,淡淡道:“本座信你便是,且把眼泪拭去吧。”
闻言,叶绥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流泪,当即脸色红了红。
印去眼泪后,她正色道:“大人,有些事情我不知该如何说。总之,我觉得此次大祭非常重要,大人一定要去参加。”
顿了顿,她才道:“大人,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固不能与缇事厂相比,但还是有些小用处的,请大人相信我。”
事情说到这份上,她认为已经足够坦白了。她无法说出重生的秘密,但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可以换种方式说给大人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