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周津延盯着受了惊吓,一脸不知所措的幼安,面色难看。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甜腻腻的柿子香,但幼安此刻着实狼狈,精致的发髻上,白嫩的脸蛋上都沾着颜色鲜艳,黏糊糊的果肉。
配合上她那蒙圈的表情,真是可怜又好笑。
幼安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定是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样,从被子里抽出胳膊,揉揉被柿子砸疼的额角,却糊了一手橙红色的果肉。
幼安看着脏兮兮的掌心,眼眶迟钝的开始泛红,她好惨!
周津延脸上覆着的薄薄一层寒霜慢慢龟裂,忽然伸手。
幼安肩膀一缩,反射性飞快地闭上了眼睛,浓密卷长的睫毛急颤,像是害怕极了。
周津延取下她头:“怕什么?”
幼安也愣了一下,对啊!她怕什么?
幼安睁开眼睛,瞅着他,委屈地喊他:“度度!”
屋门响了两声,周津延上前把她的胳膊塞进去,挡住幼安:“进。”
珠珠带着几个粗使仆妇抬了浴桶进来,送上热水,干净的衣服,又出去了。
周津延垂眸看幼安湿漉漉的眼眶,通红的鼻头,抬手拉开将她裹住的锦被。
幼安被他脱得干净,光溜溜地站在里头,有些不好意思,变扭地动了动脚趾头。
周津延嘴角微勾,惊急过后的心情恢复平静,抱她放进水中,热水没过幼安的肩头。
幼安往下面埋了埋,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
周津延让她坐稳,拖了两张杌凳过来,一张摆了帮她洗头的铜盆,一张自己坐着。
周津延温热的手掌托住幼安的后颈,幼安顺着他的姿势往上抬,却忽略了浮出水面的胸口。
水雾缭绕,水滴沿着沟壑滚落,红樱破水,显得格外诱人。
周津延低头看见这景象,本就黑沉的凤目更加幽暗了,但拆她发髻的手指未停,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偏幼安傻乎乎的往后仰得更厉害,还问他:“这样够得着吗?”
周津延默了默,停下来,手肘支在浴桶边沿,深吸一口气。
“怎么啦?”幼安无辜地说。
周津延舔了舔唇角,哼笑了一声,起身,拿了叠放在干净衣裳上的大巾子丢到浴桶里,沉声道:“盖上!”
一张大大的巾子从幼安锁骨盖到水面,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她耳根红透,露出的细腻的肌肤也被热水泡得泛红。
周津延握住湿巾子把她的小脸擦干净。
不施粉黛,干净透亮的小脸妩媚动人,周津延终究没有忍住低头吻上她薄薄的眼皮。
幼安心尖儿一烫,咕哝道:“这会儿我可没有勾引你。”
周津延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无知无觉的幼安,在她喋喋不休,抱怨个不停的嘴巴上咬了咬。
幼安“呼”了一声,周津延抢在她之前开口:“水冷了吗?”
幼安被他牵着他,感受水温,摇摇头:“没有冷。”
她说完,便乖乖地闭上嘴巴。
好一会儿,等周津延打湿了她的长发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岔开话题了,不高兴地拍了一下水面。
周津延胸膛震动,低低的笑声传入她的耳朵。
又及时喝止住她挪动的小脑袋:“别动,仔细皂角沫钻到眼睛里。”
周津延仿佛什么都会做,且只要他会的,都能做得很好,他会绣花缝衣服,还会梳头挽发髻,还会给她洗头。
他指甲修剪得干净平整,指腹轻柔地揉按着她的头皮,舒服爽利,幼安浑身软趴趴的,被他按得都要睡着了,幼安细长的黛眉微微一扬,□□一声:“诶~”
好爽呀!
周津延抬起眼,瞥见她眉眼舒展,满足的神色,心脏微软。
等幼安从水里出来,裹着周津延的狐皮披风躺在他腿上烘头发时,已经昏昏欲睡。
冬日午后的日光罩在窗边的软塌上,周津延半搂着幼安,冷漠的眸子变得格外温柔,指尖轻抚她的面颊:“睡吧。”
幼安侧头,抱着他的腰,小脑袋拱一拱,蜷缩在他身边,安心的入睡,便是天塌了也与她无关,因为她知道有周津延在。
一直到傍晚,幼安才和周津延出去,长襄候夫妇大概也没有预料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正不安的和他们道歉。
周津延心里还是不爽的,剐了一眼孟春,对着长襄候夫妇也是一脸冷肃。
幼安偷偷地摇摇他的手,这件事本就是个意外,谁都不知道柿子会掉下来啊!
她笑眯眯地对着长襄候夫人陈氏说:“柿子好甜啊!”
“妾身已经让农妇们将柿子都采摘下来了,等会儿夫人定要带些回去。”陈氏忙道。
“好啊!我就不同你客气了。”幼安点点头。
陈氏见她没生气,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悄悄的打量幼安,她与周津延新婚不到一年,听说身体不好,陈氏想许是也因为如此才甚少参加京城各府的宴会。
不过她便是去了,身边也总跟着带刀的番子,她们这些夫人们想过去搭话也不敢贸然行动,深怕不小心惹她不快,遭到周津延打击报复,平日里都不敢多瞧一眼。
这会儿细细观察,她虽瞧着气色不大好,但这副妩媚娇艳的容貌便是在整个京城都是难得的,半日相处,倒有些摸到她的性子,天真单纯。
也难怪会拿下周津延这样的人物了。
不过……
陈氏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和宫里的那位去世的容太妃长得很像,但转头一想,她们是亲姐妹,怎么会不像!
后来长襄候听陈氏说起这个,琢磨了一番,想起那年朝中的传闻,当时说是周津延还是宦官时,身边养了个小宦官,长得与兵部的纪大人有些相像。
长襄候叫醒陈氏,问她幼安的来历。
陈氏只说她是纪家养在乡下养病的三女儿,长襄候只觉得太巧了,细细思绪,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时日久了,幼安在京中又不是不出门,往年常在宫中行走的外命妇们也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但即便联想到了一处,也只能深埋心底,不敢显露半分。
这便成了一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家心知肚明,却有不敢拿到明面上讲的风流□□。
许多年以后,提起晋国公周度,与他相伴的总有他与他夫人纪氏的离经叛道的不伦爱情故事。
当然他活着的时候,流言蜚语也是不少的。
最近京城最火热的话题便是周津延的夫人怀孕了。
百姓们或许不知,但京城这么些个达官贵人可知道周津延即使改名了,他也是个宦官。
幼安怀孕的时候,是她与周津延成亲的第五个年头,这时她二十一岁,周津延三十岁。
纪忱听了熹园侍仆来报喜的消息,一口茶喷了出来,坐在圈椅上,好半响都没能回神。
从小稳重的人,难得失了态,急忙忙唤人套马车去熹园。
幼安穿着春衫,撑着面颊,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纪忱:“哥哥!你晃得我头都晕了!”
纪忱闻言,停下脚步,抚了一下手掌,在她面前坐下:“他知道了吗?”
幼安精心调理了好些年的身体,如今气色正好,小脸红扑扑的,害羞地点点头:“这当然啦!他很欢喜的。”
“是吗?”纪忱抿了抿唇。
幼安很认真地点头,周津延初初得知喜讯时,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淡定自若,甚至还有些不在意。
但她半夜醒来想去净房,却发现周津延坐在她身边,无声无息地看着她小腹,月色中他的眸光都十分轻柔。
纪忱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过幼安是自己亲妹,他肯定是要向着她的,只要周津延没有意见……
他们怎么高兴,便怎么来吧。
不过他没有料到周津延占有欲这么强的性子,会为了幼安做到这一步。
今儿修沐,周津延也在家,从前院过来,这几年他与纪忱关系倒是好了一些,纪忱把他对幼安的好看在眼里,也甚少难为他。
周津延刚刚在前院书房找医书,把书册放到小几上,看了幼安的脸色,问了她几句话,才与纪忱去一旁说话。
却被纪忱看得发毛。
纪忱淡淡地开口:“那个人处理干净了?孩子生出来,你能确保你不在意?”
为了幼安好,纪忱还是要再问清楚。
周津延皱眉,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到远处窝在榻上的幼安身上,周津延唇角下意识地勾了勾,但脑中分析完纪忱的话,面色微微僵硬,收回目光,冷冰冰地看着纪忱:“你胡说什么?”
这一日,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周津延被纪忱的话气到了。
纪忱则是觉得自己被亲妹妹和周津延耍了,不仅没给周津延面子,连带着幼安都遭了他的黑脸。
第二日京中便传开御医徐闻一手医术如华佗在世,不仅可医宦官,还能让他重新拥有子嗣。
一时间宫里到了年纪出来的宦官们,顾不得年岁已高,也顾不得面子,齐齐涌上徐府,将他的宅邸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