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宵不知什么时候收了手机,站在她身后。
林岁寒收敛住愣怔的表情,脸上重新绽开一个笑,才回头,反问他:“你游戏打完了?”
陈熠宵“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我们回去吧。”林岁寒找水果摊的老板要了一个大号的塑料袋,把买来的菜全扔里头,合并成一袋,提在手里。
她看着陈熠宵,希望他能有点儿人性,伸以援手。
奈何大魔王根本不是人。
他自动忽略了她求助的眼神,两手空空地走在前面。
按原路折返,林岁寒只带他走过一次的小路,曲曲绕绕,他居然全部记得,一个岔道也没有走错过。
林岁寒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掌心被勒得通红,时不时得换一只手,最后索性豪放地扛在了肩膀上。
他好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她好像是累死累活的小杂役。
快到唐家大门口,陈熠宵突然停下来,朝林岁寒伸手:“给我。”
“啊?”
“肩上的塑料袋,给我。”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他又是一脸不耐烦。
林岁寒卸下重担给陈熠宵,陈熠宵轻松地接过来,一只手提着跨进了院子里。
正在檐前打理一棵迎客松的唐玉阶见两人回来,颇为满意地夸赞陈熠宵:“也算能帮忙做点儿事了。”
陈熠宵没说话,沉默着把菜送去厨房,背影看上去似乎任劳任怨。
林岁寒甩甩酸胀的胳膊,差点儿吐血——
这狗贼心机好重!
晚上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林岁寒又想到在墨铭轩里看到的那些颜料,自从来到唐家,她有一阵没画画了。
打算去洗澡,她才摸到揣在裤袋里的钱。
“忘了还给张婶了!”
今天买菜的钱是张婶给林岁寒的,只一开始花了二十块,后来都是由陈熠宵掏的腰包。剩下的钱,她都得还回去。
张婶跟唐家是邻居,也住乌衣巷。唐玉阶一人守着宅院,带一帮孩子练书法,就雇了张婶过来做饭。
林岁寒绕过竹林和一丛小树,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唐玉阶坐在石凳上乘凉,张婶也在。
林岁寒心说正巧,打算过去还钱,隐约听到张婶在跟唐玉阶讨论她。她脚步不由得一滞,站在茂密苍绿的树丛后,没有走出来。
张婶嗓门大:“从幼儿园接完人回来,我打菜市场旁边过,正巧看见她一个人在吃西瓜。买那些菜要多少钱我心里最清楚,我给她的那些,肯定是有剩余的……她没拿来还我,自己花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要是她花了,肯来跟我知会一声,我心里也好受点儿。毕竟小孩子贪玩贪吃也正常,可她半声不吭,到底是个贪小便宜的……有爹没娘,林振良忙着店里的生意,最近听说跟孟玟娇那婆娘搅和在一起,估计也没时间好好教女儿……”
手里攥着一把炸豌豆的女人正长吁短叹,话里唏嘘不已,时不时往嘴边送一颗豆子,牙齿咬起来咯咯响。
林岁寒没再听下去,从唐家后门走了。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停地跑着。
晚上路灯一盏一盏地亮着,昏黄的光晕散开,铺在柏油马路上。
身边车流如梭。
不知不觉,竟跑到了家门前的岔路口。
林岁寒连腹稿都打好了,就跟林振良说,我不喜欢学书法,也学不好,压根没兴趣,在唐家占地方还碍事,从今天起回家住,你赶我,我也不走。再说你凭什么赶我走,五金店也是我家,你是我爸。
林岁寒的犟脾气上来了。
“岁寒?”
碰上个互相熟悉的邻舍,林岁寒打招呼叫婶婶。对方神情惊喜,似碰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哟,还真是你呀……有好些天没看见你了……”
“你到哪儿去了呀?”对方笑个不停,“听说你去唐家学书法了,住在唐家,怎么这么快就给你后妈腾地方啊?”
真假参半的玩笑话,句句扎人心窝子。
林岁寒没回话,对方讨了个没趣,扭着腰肢走了,嘴里碎碎念道:“你自个儿回去看就晓得啦。那个孟玟姣,算是赖上你爸爸喽……”
五金店里亮着灯。
林岁寒在窗外看了会儿,林振良在跟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叫孟玟姣,孤身一人,租住在五金店对面街的楼上,跟林振良认识有几十年之久,据说两人是初中同学。
孟玟姣去年搬过来这边,经常来林家走动,林岁寒听多了风言风语,不相干的人老说她要有后妈了,她心里硌硬。
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闯入他们父女俩生活的女人没有多少好感,直接跑去跟林振良说,让他注意注意自己的行为,带好头。
林振良看她一本正经的倔样,又好气又好笑,说小孩子懂什么。顺便把她训了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
林岁寒本以为不会再有下文,结果现在看着孟玟姣在剥葡萄,玫瑰色的指甲捏着果肉送到林振良嘴边,后者张嘴就吞了。
两人相视一眼,甜甜蜜蜜地笑着。
林岁寒胃里莫名犯恶心。
骗鬼!去他的老同学!
她暴躁地踢了一脚墙壁,心里把会的脏话全骂了一遍,又转身跑了,家也不想回。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