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岑知问:“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啊。”
分明就是去年,怎么她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去年的‘3·14’琼塘公交车事件,你应该也看过那个新闻吧?”
温岑知点头,那场连环车祸伤亡惨重,引起过社会各界的关注,那一阵电视和网络上播报的全是相关新闻。
“我是幸存者之一,”唐拾顿了顿,说,“我的养母……不如我幸运。”
惊心动魄的场面如今还能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尚未模糊,但被她故意遗忘,没有对谁提起过,连在唐玉阶面前也不曾说过。这样平常的夜晚,她却极其自然地对身边的少年说出了口。
唐拾,拾——捡起的意思。
她是暨秋捡来的,却被取作唐姓。暨秋是个唱大戏的,教她的却是书法。
暨秋结过婚,半年不到就离了。后来无论旁人怎么说,她都没有再成家的打算,一心抚养唐拾长大成人。
暨秋死后,唐拾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唐玉阶。
仙风道骨似的人,来到唐拾面前,让唐拾跟她走。
唐拾忽然明白过来,过去的那些时日里,暨秋心里惦记的始终是这个人。
“暨秋没了,我就跟着唐玉阶了。”她弯了弯眉眼,天真的样子。
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
爱有所依,无日或忘,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林岁寒蹭宋旬的那顿饭,蹭得非常舒服,唐家却闹出了点儿不怎么愉快的事。
张婶同唐玉阶说,家里孙女要人照顾,她忙不过来,估计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唐家和自己家两边跑,做饭的事恐怕要另外请人。
唐玉阶雇了张婶一年,现在张婶反悔,一时要找到合适的人,也确实有些麻烦。
张婶零零碎碎说了很多,唐玉阶自然明白,她是想涨点儿工资。倘若工资涨了,她即便没有那么多时间两边跑,也能挤出时间来。
林岁寒知道后,去找了唐玉阶,说她可以做饭,完全不成问题。
“你确定?”唐玉阶问。
这在林岁寒看来是件挺简单的事:“我、老师你、陈熠宵、唐拾,就我们四个人对吧?周末就不用说了,平时的晚饭可以等我放学回来后再做。”
“不会太辛苦吗?”
“不会啊,”林岁寒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能踩在板凳上炒蛋炒饭喂饱自己了。她想得比较周全,“菜的话,我也可以在放学途中去菜市场买。”
唐玉阶凝神静思,考虑良久,终究良心过不去:“不用,菜我叫唐拾去买。”
“她不是不喜欢出门吗?”总待在后院。
“不能惯着她,我看她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
唐玉阶把另外两个小的叫过来,将任务一一分配下去:“唐拾买菜,岁寒做饭,熠宵洗碗,完美。”
“你呢?”唐拾问。
“我负责吃。”唐玉阶笑。
“为老不尊。”唐拾哼一声。
“你老师永远是你老师。”
任务虽然分配清楚了,但不同的人执行起来却出现了问题,比如陈熠宵洗碗。
饭后,林岁寒抱着一种纯粹看戏的心理,假装路过厨房:“水果刀哪儿去了,我来找把水果刀……”作势去壁柜里翻找东西,眼睛却往旁边瞄。
池子里的碗碟在热水里泡着,陈熠宵却没动。原本苦大仇深地盯着冒气的洗洁精泡泡,见她来了,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十块钱。”陈熠宵说。
林岁寒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替他洗碗,十块钱一次。
“五十块一次。”凡事可商量,先把价钱哄抬起来。
“五块。”陈熠宵说。
林岁寒惊了。
怎么还减价了?一点儿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先稳住:“二十五块。”直接折了半。
“二十块,你爱洗不洗,不洗我随便去大街上拉个人回来。”他一点儿也不耐烦。
“行,二十块就二十块吧。”林岁寒委屈巴巴,一个月下来,好歹六百块零花钱呢。只是忍不住嘀咕,“你又不差钱,干吗跟我把价格压这么低?”
“有钱也不想给你赚。”
什么仇,什么怨。
赚了钱总归是开心的,林岁寒哼着小曲儿洗洗刷刷。陈熠宵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件湿答答滴着水的白色球衣,衣角上有一块墨渍。
被洗衣机绞过后,又被陈熠宵手洗过,用力一通乱搓,墨渍的颜色褪了许多,变成了一片灰黑,但仍不干净。
衣服是今年夏天陈吟送的,陈熠宵实在喜欢,不想扔,觉得林岁寒兴许能搞定。
“洗干净了,给你两百块。”
林岁寒又接了笔大单子,她在水龙头下冲掉手上的泡沫,接过来看看,应该能行:“成交。”
“没洗干净你给我三百块。”陈熠宵说。
“怎么还有条件?”林岁寒觉得这简直是霸王条款,一点儿也不合理。
“洗不洗?”一句话。
“洗。”
向大魔王低头。
她系着围裙,两根窄长的布条儿绕到细瘦的后腰,打了个结,一副受气包的样儿。
陈熠宵忽然心情大好:“就这么定了。”
眼前一黑。
“好像……停电了。”
林岁寒听到一声哭号:“我瞎了……”
停电只持续了十几分钟,但是佛堂的灯泡坏了,怎么也不亮了。
刚刚号那一嗓子的人是唐拾,她因为不想去买菜跟唐玉阶抗议,最后抗议无效反倒被罚去佛堂抄经。抄着抄着睡着了,她一睁眼,满世界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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