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连夜赶往金陵城,身边只带着两个随从,他将监督燕王朱棣的事情交给了戚家军的临时统帅戚武的手里。
戚武此人随着戚继光走南闯北,立下汗马功劳,危急时刻来临时是个不可多得的助手,戚继光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后就带着两个随从趁着夜色出发了。
回金陵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又是夜晚。戚继光为了不打草惊蛇,特意选了小路回去。
小路偏僻,人烟稀少,不易被人发现,同时因为僻静不可预知的危险自然也多了几分。戚继光临行前,特意在煤油灯下看了好一会儿地图,并且将沿途会经过的所有驿站都标注清楚,又命令随从准备充足的干粮、水和银两,这才准备上路。
金陵远在千里之外,光靠骑马需要走上三天三夜。戚继光骑着军队中最好的汗血宝马,又为战马重新钉了马掌,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三人骑着汗血宝马在林间小路上飞驰。
小路上树木太多,竖在道路上像一个个拦路的鬼怪,对着在夜幕中疾行的三人露出尖利爪牙,妄想将他们吞吃入腹。戚继光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借着微弱的星光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道路越狭窄,仿佛进入了死胡同。
乌云飘过,微弱的星光被遮了个透彻,漆黑幽暗的小道渐渐消失在戚继光的视野里,没有照明的灯火,黑夜前行几乎等同于摸瞎子。
“大将军,天太黑了,要不我们停下来歇息吧。”戚继光身后右侧的随从眯眼看着漆黑的道路,一脸着急地说。
“不能耽误行程,我们先下马走一会儿。”戚继光摇摇头,率先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随从紧跟其后,三人手牵着汗血宝马,缓慢地在小道上行走。
道路两旁,灌木丛生,时常有肆无忌惮生长到道路中间的藤草阻挠戚继光三人的脚步。
戚继光三人时时注意着,倒还好些。三匹汗血宝马却走得缓慢异常,时常有藤草缠住战马的蹄子,勾住战马的马掌上的铁钉,高大的战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异常艰难。
“大将军,马腿好像被蔓草绊住了,要不停下来看看吧?”随从牵动缰绳,却不见战马动分毫,便抬头询问戚继光。
戚继光在前面开路,眼见着路越来越不好走,便点点头。
三人停下,随从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找出火折子,林间夜风稍大,轻轻一吹,火折子便燃烧起来,显出一抹微弱的火光。
戚继光借着火折子的亮光往四周探看,只见一旁杂草丛生,道路两旁的杂草足有人腰深,马蹄陷在黄绿交接的杂草中动弹不得。尤其随从手里牵着的战马,整个左前掌被野草紧紧缠绕,将火折子凑近看后才能从中辨认出棕色的马腿。
“戚前,你看看能不能拾点干柴过来。戚进,你去将马蹄上的杂草清理干净。之后我们先在此歇息一会儿。”
戚继光微微皱起眉头,夜风徐徐吹动,手里火折子的火星忽明忽灭,戚继光略显粗犷的脸庞随着火光一起忽明忽灭。
戚继光寻了一处略显开阔的地方,将行李全部拿过去。戚进则留在原处,跪在地上解缠在马蹄上面的杂草。
杂草尚未完全枯黄,没有完全失去水分的细长草叶韧性十足,紧紧环抱着细瘦的马蹄,任凭戚进如何使劲,都不能撼动分毫。戚进无奈,只得从长靴里拔出匕首,对着细瘦的马腿小心地割勒紧的草叶。
有些草叶陷在马腿上的皮毛里,根本没法割断,戚进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匕首,满头大汗。
深秋时节,林中多枯枝,戚前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堆干枝回来。他将干枝架在地上,中间留个小空心,又捡了些干草团在干枝下面,火折子刚一靠近,干草迅速将干枝引燃,小火堆燃烧起来。
火堆将四周照的一片明亮,恍如白昼,周遭的物体也一清二楚。戚继光坐在地上,靠在一棵树干上,不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矮山,隐在黑暗处像一只暗暗蛰伏的兽。
“大将军,喝口水吧。”戚前从行李中拿出水囊,递到戚继光面前。戚继光看了褐色的水囊一眼,伸手接过,扭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夜晚气温极低,偶尔有夜风吹拂,林子里发出毫无规律感的沙沙声,听在人的耳朵里,有些渗人。戚前做出防守姿态,面孔紧绷,低声说,“这林中不会有什么猛兽吧?”
反观戚继光,却潇洒地仿佛出外游玩,拿着水囊的手随意垂在身体一侧,脸微向上偏,目光深远,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小林子,猛兽才不屑在此,那不过是风声,莫要自己吓自己。”
戚继光说的随意,戚前尴尬地摸摸头,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不过出门在外,更何况是这种荒郊野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一定,自然要谨慎些。
割完野草的戚进,将三匹战马栓在距离火堆较近的树上,做完这些后才抱着马上没有拿完的行李,坐在火堆旁边。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坐在一旁的三人皆沉默不语。戚前与戚进虽然面上悠闲,但实际上都紧绷着,像他们这样常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人,即便表面上看去是睡着了,但只要周遭有一举一动,就会醒过来。
“先休息一会儿吧,等月亮出来了再继续赶路。”戚继光见二人身体绷得僵直,坐在大树旁边,出声道。
戚前戚进两人得了戚继光的命令后,这才稍稍放松一些。此时正值弯月,月亮差不多要等到后半夜才会出来,再加上这林子中树木生长得极为紧密,即使有月光透进来,也无法清晰地看清道路。
两人商量好轮流值班,一个人先睡一会儿,另一个人则在一旁值班,若是有个风吹草动,也好有应对之策。戚继光则靠在一旁的树干上,闭着眼睛,仿佛已经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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