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红的问话像一颗钉子猛地扎进了碧衣的心里,有的人觉得后宫是囚笼,是牢狱,恨不得拼尽浑身气力从此处逃出去。
可有的人,心里想的只有权势,只有留在这里的好处,哪怕是牺牲了自己的自由,牺牲了自己的时间,也心甘情愿地留在此处。
“吾是修道之人,衣可蔽体,饭可饱饥便足矣,其他的无须在意,也无法在意。”碧衣转过头,无比认真地看着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正是二八芳华,处在人生最好的年纪,像一朵娇艳的花朵,散发着动人的朝气。
玉红睁大眼睛,她知道碧衣姑娘不同于常人,可是她不知道碧衣姑娘心中原来一直都是这般想的。在她眼中,人生在世,不为吃饱不为穿暖不为住房不为成家生子,还能为了什么?
从她懂事以来,她就在皇宫里照顾宫中娘娘的起居,那个时候她年纪尚小,不能干重活,只能做些苦力,每日被人呼来换去,那个时候她就想若是以后她能遇到个好主子,那就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后来她被分到雪院,遇到了碧衣这样好的主子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谁若是欺负她家主子,她哪怕是上去拼命也要维护碧衣。
可现在看来,一直以来,她在心里想得竟一点意义也没有,原来碧衣姑娘在意地从来都不是有没有人欺负她,而是离开这个人人羡慕、向而往之的地方。
“碧衣姑娘,若是你当真想要离开这里,奴婢有个法子。”玉红暗暗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已经在肚子里盘旋了好一阵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什么法子?”碧衣惊讶地问。
“奴婢知道有个地方,无人把守,可以从那里出去。等到时候碧衣姑娘出了皇宫,向西走不过一里路,有一家驿站,那里的马可以骑。”玉红干脆豁出去,既然决定了帮助碧衣逃出去,干脆就把她知道的所有一切全部说出来。
“皇宫里竟有这样的地方?从你说的地方出去,不会遇上巡逻的人吗?”碧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皇宫的戒备森严,皇宫内巡逻的人会不停地来回巡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碧衣姑娘你到时候换上奴婢的衣服,我们装成婢女,不会引起巡逻的注意。”玉红干脆利落地回答,当初她的小主子就是这般利用这样的办法,带着她偷偷跑出去玩的。
这条路,碧衣与小主子走了无数次,即便是闭着眼也知道怎么走,可以说绝对是一条万无一失的法子。
“只是到时候吾离开了雪院,你们怎么办?”碧衣身为修道之人,心中怀揣的乃是天下苍生,自然不愿意看到雪院的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受到牵连。
“碧衣姑娘武功高强,若是您真的想要出去,奴婢们根本拦不住,这件事情奴婢们也是无能为力,碧衣姑娘只管放心。”玉红朝着碧衣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主子离开,那是奴婢们看管不利,莫要说是找借口,怕是到时候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陛下牵连到你们身上,吾便不走了。”虽然玉红与她说得这般清楚,可是她隐隐觉得她离开后,雪院的婢女们必然会受到牵连。想当初有关血洗奉天殿的事情,帝王绝对是一个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的人。
“碧衣姑娘不愿意待在此处,自然要去往更宽阔的地方。碧衣姑娘不是一直说,身上肩负着师父交代的任务吗?若是您不离开皇宫,又怎么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呢?”玉红见无法说服碧衣,干脆将碧衣的师父给搬了出来。
碧衣想到师父,心中的想法再次动摇,她这次下山,怀揣的乃是天下格局的大事情,若是因为困守在皇宫里而导致整件事情偏离原先的天意,才是真正的祸患。
“你说得极是,不过吾现在要去一趟皇后娘娘那儿。”定下决定,碧衣第一件事情想到的依旧是锦妃肚子里的孩子。
“碧衣姑娘您为何要去皇后那儿,您若是去了,岂不是让陛下知道您要走了吗?”玉红脸上现出担忧之色,若是碧衣去见了皇后,必然要与皇后说起和出走有关的话,若到时候被帝王察觉,现在做的一切努力就基本上白费了。
“吾有一件事情必须托付给皇后,否则不能安心。”碧衣不知道该如何将锦妃的事情皆是给玉红听,更何况这原本便是天意,根本不容许向他人透露。
“既然您坚持,想必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这样,您明日一早先去皇后娘娘那儿,等到明日天黑无人的时候,我们再行动。”玉红想了想说。
“也好。”碧衣点点头,皇后那里到底是非去不可的。
锦妃肚子里的孩子单靠锦妃一人单薄之力,恐怕根本斗不过其他人,否则丽妃也不会在临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后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丽妃乃是死于非命,可就是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此事。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可却变成了后宫女人心头的一抹阴霾,即使怀了龙嗣也不敢张扬出去,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丽妃。
当晚朱允文回到乾清殿后,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在雪院里所说的话,当时倒是图了一时最爽,可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他的确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可自碧衣来到皇宫之后,与他所说过的一切几乎都有所应验。
丽妃未丧命之前,碧衣曾告诉他,后宫之人若不收敛,必有血光之灾。当时只以为正沉浸在王守仁在倭国打了胜仗的喜悦中,这让他觉得大明有绝对的实力,可以一举将倭国歼灭,甚至可以让倭国变成自己的附属国。
他将碧衣的警告抛于脑后,不久后丽妃在诞下龙嗣的时候难产而死。丽妃生产当日,碧衣曾与朱允文在无意间提及皇后的好,当时朱允文一颗心都扑在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自然也无暇顾及碧衣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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