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江晓原本的规划,是先攻下南唐,再攻下后蜀和北汉,最后统一力量,集中兵力夺回燕云十六州,这个计划江晓曾经借着赵匡胤的口向柴荣提过。
但在拿下江北十四州后,柴荣马上调转方向,兵锋直指燕云十六州。
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通过这三年的淮南之战,柴荣算是彻底摸清了南唐的实力,刘仁赡死后,南唐再无御敌之将,而失去江北十四州的李璟其实就是个怂蛋,柴荣相信经过这三年的“毒打”,这个“文艺皇帝”是绝对没有勇气敢北上捅后周的屁股。
至于后蜀,太远了,路不太好走,而且据说后蜀皇帝孟昶这几年荒废朝政,整日沉迷于歌舞升平,想必也没有那个兴趣出蜀来和他对打,等天下平定后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
北汉的话柴荣就更看不上了,就那点残兵败将,等他收回燕云十六州后,转手就灭了他们。
内部政权暂时安定,这是内因。
在柴荣刚登基的时候,辽国还和北汉一起联合想来和他对打在他吊打南唐的时候,辽国也是时不时地就派人来骚扰一下。
对于辽国这种极不厚道的行为,暴脾气的柴荣忍了,因为那时的他正忙着收拾南唐。
然而现在,南唐残了,他也该来算算账了。
平定淮南后不久,柴荣立即派遣张永德北上边境防备御敌,同时后周成德军节度使郭崇也大举进攻辽国束城,以此回应辽国军队的入侵。
这明显就是后周即将进攻辽国的前奏,然而却并没有引起辽国君臣的注意。
淮南平定后一年,柴荣命令各路大军向沧州集结,同时下令诸将疏通北地河道,在河流沿岸整顿舟师,做好战争准备。
一个月后,柴荣抵达沧州,当日便率领步骑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辽国境内,大军行至沧州以北百里处,辽国宁州刺史举城投降。
随后柴荣认命赵匡胤为水路都部署,又认命大将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后周大军水路两路同时而下,先行出发。
两天后,柴荣也从水路乘坐龙船沿水流北上,后周水军战船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规模极为壮观。
不久,柴荣抵达益津关,守关将领率众投降。
益津关往西,水道愈加狭窄,数千艘大船难以前行,柴荣命令步兵拉着小船继续往前,而他自己则弃船登岸,乘马西行。
这时候后周的大军尚未跟上来,随驾的士兵不到五百人,辽国的战马在附近不断出现,柴荣的处境十分危险,赵匡胤得知柴荣孤军登岸,急忙率领军队前去护驾,迅速化解了风险。
第二天,柴荣便抵达了瓦桥关,在他之前赵匡胤先期抵达,瓦桥关守将率众投降,赵匡胤还没下马,就听说瓦桥关西北有数千辽国骑兵正在集结,当即就率领一百多骑兵前往攻击。
面对“势单力薄”的赵匡胤,这数千辽国骑兵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决定……撤!
随后,侍卫司一把手李重进、殿前司一把手张永德等将领陆续抵达瓦桥关,面对众多的后周将士,瀛洲刺史举城投降、鄚州刺史举城投降、淤口关守将率众投降……
柴荣这次北征,不费一兵一卒,一个多月内连续收服三州三关。
至此,关南之地平定,辽国震动!
对辽国而言,最危险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可他们完全没料到,柴荣的进攻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陛下!”
辽国皇帝耶律璟的寝宫内,几名大臣正在苦苦劝谏。
“前方战线告急,后周皇帝柴荣率军亲征,所到之处皆是望风而降,如今关南之地沦陷,前线将士军心动荡,还望陛下立即下诏亲征,稳固军心!”
“柴荣?”肥硕的耶律璟睁开眼,瞥了这几个大臣一眼,翻了个身说道:“那燕云十六州原本就是他们汉人的土地,现在他们想拿回去,那又有何不可?亲征之事就……”
“陛下!”一名大臣跪着上前,苦苦哀求:“燕云十六州虽是汉人土地,但自从石敬瑭之后,它们便已成为我辽国疆土。
况且燕云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的门户,它们也是我辽国扼制中原最重要的倚仗,一旦被汉人夺回,我辽国必然会再次被逐回漠北,从此失去南下……”
“行了!”
耶律璟打断了大臣的话,缓缓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拦腰,摇晃了两下肥肉,这才慢悠悠地走向殿外。“不就是个亲征嘛?走吧,命令大军……对了,你们刚才说柴荣打到哪了?”耶律璟回头问道。
“回陛下,瓦桥关。”
“瓦桥关?还打得挺快的……命令大军集结幽州,我等着他来。”
“陛下英明!”
“……”
瓦桥关以南全部收复,柴荣在瓦桥关行宫大宴诸将,商议下一步攻取幽州的事宜。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后周将士们异口同声地认为目前不宜讨伐幽州。
“陛下离京不过四十二天,便拿下了关南之地,这的确是前无古人的功绩,但是据探子来报,如今辽国正在幽州大肆集结兵力,辽国皇帝也下诏宣布亲征,如此做为,辽国必然会死守幽州,这种情况并不是深入北地的最佳时机,还望陛下三思!”
这是侍卫司李重进的话,柴荣志在统原,收复燕云十六州是必须步骤,如今他大军北上至此,况且节节胜利,就此退兵他心有不甘。
于是,柴荣不顾诸将反对,立即督促李重俊首先出兵,占领固安。
而他自己,则跑去瓦桥关外的一处高岗上吹吹风,散散火。
站在高岗之上,柴荣看着不远处连绵不绝的六军军营,心中顿时豪气万千。
此番,他必然成就大事!
没让柴荣在这站多久,便有这瓦桥关周围的父老百余人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向这边赶来,这些父老手持牛羊酒肉,很明显是用来献给柴荣的。
“诸位父老客气了。”柴荣没有做作推辞,大方收下,而这些父老们也乐得高呼万岁。
“对了,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柴荣忽然心有所感,指了指他的脚下问道。
“回陛下,此地从古至今一直都叫做病龙台。”
“病龙台……”柴荣忽然有些心悸,身形晃荡了两下。
“陛下,怎么了?”身后一个宦官急忙扶住柴荣。
“没事,你安排人护送这些父老回去,朕有点不舒服……”柴荣摇摇头,转身上马返回。
回到瓦桥关的行宫,柴荣当即便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老方丈向他索取大伞和经书。
什么大伞?什么经书?
柴荣忽然想起来了,那是很多年前,是他还在追随姑父郭威南征北战的时候,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有个老方丈,那个老方丈给了他一把金光闪闪的大伞和一部经书,还和他说……
突然,柴荣从梦中惊醒。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的一个宦官闻声急忙进来。
“陛下,您没事吧?”
浑身冒着冷汗的柴荣坐在榻上,愣了很久,又忽然站起身,披上外袍走到屋外。
“陛下,陛下……”宦官紧紧跟在柴荣身后。
在屋外,微风拂面,柴荣深吸了口气,本想借此平复内心,却没想忽然胸口一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