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旭的妈妈徐慧敏女士去世了。
对于林明旭来说,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位亲人,同时,当年跟岁初晓一起被人逼着发下的毒誓,也烟消云散。
四年前,为了让自己那个身担家族命运重任的儿子孟梁观彻底断掉对岁初晓的痴心,孟寻海求着梁丽华帮忙,让她给岁初晓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就是林明旭。
一开始,岁初晓答应得很痛快,林明旭特别高兴。
他喜欢岁初晓,从在孟家游泳池旁边,她帮他从那个恶少手中夺回眼镜的那一刻,他就喜欢上了她。
可是,他的自卑却让他从不敢把这份感情流露一丝一毫。
在林明旭的眼中,岁初晓就像仙女一样,长得漂亮,脑子聪明,还那么富有正义感。
而他,做为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从小就饱受歧视和欺负。
现在,跟他相依为命的妈妈还得了很严重的肾病,每个月靠透析活命,开支巨大,家里已经渐渐不能维持。
所以,当他们一起从孟家出来以后,他就想跟她说,不要为了长辈的面子就勉强答应,他其实是配不上她的。
没想到,还不等他开口,她却先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戏。
他很失望,却很感激。
感激岁初晓的坦率直言,没有把他当猴子一样哄下去。
那时候的他又穷又弱,可以送给心爱女孩的,唯有尽心尽力的帮助。
所以,只要她想去做的,他都会尽心竭力地去帮忙。
在他听说岁初晓一直在寻找她爸爸的那本笔记本时,就到处帮她打听寻找。
后来终于让他听说,他们镇子附近一位年轻时在外地收废品的老人手里有一本书,很像岁初晓想找的那本笔记。
他告诉了她,她很高兴,连老家溪山都来不及回,就趁着寒假跟他去了他的老家。
只可惜,他们没能见到那位老匠人。
等她要离开时,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挡在了他们的镇子上。
那个时候,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林明旭的妈妈徐慧敏就说,反正她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过年。
岁初晓看着道路疏通无望,也就答应下来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林明旭发现,岁初晓身上有一种很强的随遇而安,却又不安于现状的个性。
那是她第一次去东北,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他以为她会不适应,没想到她竟然比半年不回家的他适应得还快。
尤其跟徐慧敏女士的关系还处得特别的好。
他觉得,她就像是水,待在孟梁观那样的人身边,就是温婉静默、照一弯新月的秋池水;待在需要她拿主意的团队成员的身边,就是包罗万象,灵感迭出的大海水;而待在比她年长却又志同道合的徐慧敏女士身边,就成了欢快流动的小溪水。
徐慧敏女士年轻的时候长得高挑漂亮,性格外向开朗,也很能干。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着林明旭,种大棚,开农家乐,到后来她得了病,日子虽然一直都是辛苦艰难地过着,却不改她开朗乐观的性格。
岁初晓跟徐慧敏很对脾气。
因为她的加入,在年底的这几天里,林明旭的家里一直都充满欢声笑语。
两个女人,不是在徐慧敏自己搭建的温室大棚里交流种植经验,就是一起盘着腿坐在热炕头上蒸豆包,剪窗花,缝香包。
岁初晓用茉莉花、生姜加上当归做的香包,就是跟徐女士学的。
到晚上的时候,徐女士就拉着岁初晓,就着一只猪耳朵,陪她喝上两盅小酒。
那时候徐慧敏遵照医嘱,已经不能喝酒了。
她就在自己面前放一个酒杯,说到高兴的地方,就跟岁初晓碰碰杯。
两个女人热络的就像忘年的闺蜜,倒是把林明旭这个引荐者给排除在外了。
不过,林明旭特别特别地高兴。
那是自从妈妈生病以来,他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新年。
如果那两个不速之客不来的话。
林明旭还记得那一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
镇子上的游客已经很少了。
他早起打开门,正要清扫门前的积雪,就看见一辆豪华的轿车正停在他家门口。
他一打开院门,那些人就立刻不由分说地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下来,径直进了他家旅店。
然后,他就看见穿着黑色貂皮大衣的孟梁观从车上下来,看了他一眼,就又转身牵下了穿着白色雪狐毛大衣的林明穗。
他们说,他们是来体验雪乡美景的,就住在他家店里。
这可是稀罕事,距离镇子不远的县城里,多少豪华酒店不能住,两位尊贵的客人竟然偏偏选中了他家这爿几乎都容不下他们带来的那些漂亮皮箱的小旅店。
林明旭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实,孟梁观对岁初晓的心一直都没有死。
孟梁观这样做,一定是担心岁初晓在他家过年,会被他欺负。
可是,他却又拒绝不了他们,因为,他们给的房费太诱人了,足够他妈妈半年的治疗费。
他迫于金钱的势力,忍气吞声地给他们开着房间。
就在这时候,岁初晓睡到自然醒,打着哈欠从二楼客房里出来。
那个时候,应该是是林明旭自从认识岁初晓以来,她最胖乎的时候。
少女的她穿着小黄鸭造型的珊瑚绒的长睡衣,粉团团的小脸上还敷着昨天晚上跟徐女士喝酒后留下的晕红。
岁初晓跟孟梁观两个人,一上一下,一个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要下不下,一个斜倚在柜台的桌子上似笑非笑。
他们四目一对,岁初晓的一个哈欠直接就憋了回去。
岁初晓应该是觉着自己是还没有睡醒,正在做梦,所以嗖地一下就又跑了回去。
而孟梁观看着她在别人家睡到蓬乱的鸡窝头,气得把手里的口香糖盒子都捏烂了。
显然,两个人都还介意着对方。
说实话,看着他们两个这样眉眼一走,不嫉妒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林明旭一生气,就故意给孟梁观和林明穗开了一间大床房。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皱着眉、嘟着嘴嫌这嫌那的林大小姐终于对林明旭露出了一点嫌弃以外的表情。
她娇羞而又忐忑地瞟了孟梁观一眼,孟梁观却根本就没有看她,而是拿过房卡往林明旭的脸上一甩,嘲道:“你以为都跟你们一样?还没怎么样呢,就搞到一起来过年?”
他说得很大声,显然不只是说给林明旭听的。
林明旭刚想发火,就看见岁初晓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楼梯上下来。
她很自然地把林明旭把旁边一推,说:“你去后面帮阿姨做饭,我来开房。”
说着,她扭头看着孟梁观,微笑着说:“您想要什么样的房间呢?现在淡季,房间很多,可以随便选的。”
孟梁观迎着她的笑脸,冷冰冰地问:“你住哪个房间?”
岁初晓面色不改,“我住202.”
孟梁观一笑,“那就给我201.”
于是,那一天,根据孟梁观的意思,他的房间开在了岁初晓的隔壁。
根据林明穗的意思,她的房间则开在了孟梁观的对门。
到晚上的时候,因为地方偏僻简陋,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孟梁观睡不着就挨个敲门叫人陪他打扑克。
已经过年了,旅店里可以被他叫到的,除了林明旭就是岁初晓。
四个人聚在孟梁观的房间里玩升级。
林明旭和岁初晓一组,孟梁观带林明穗一组。
林明旭是直到那一天才只知道,他那位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脑子是真的不好使,几张牌都记不住,每次都主动往对方手里送分。
几局玩下来,他和岁初晓配合默契,一局没输过。
相应地,孟梁观他们就一局都没赢过。
林明穗还一直撒娇使性子,说岁初晓和林明旭打通牌,是一对死老千。
岁初晓任她讽着,不急不躁,安安静静,该吃分吃分,该赢牌赢牌,每赢一局就故意跟林明旭击掌庆贺。
到最后一局,林明穗又来了一个不过脑子的送分,让他们连胜了四级。
看着岁初晓和林明旭再一次击掌庆贺,孟梁观终于有些忍不住,吼了林明穗一句,“你也记点牌呀!”
这在岁初晓的感觉里,已经算是相当温柔的了,孟梁观以前都是直接敲她脑壳儿骂她是小猪的。
没想到,林明穗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一起爆发,把牌一摔,哭着就跑了出去。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孟梁观看了岁初晓一眼,出去哄了。
牌局到此结束,各回各房,各睡各觉。
林明旭家的旅店属于民房改建,一个楼层就只有一个卫生间。
半夜的时候,岁初晓起来上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经过孟梁观房间的门口,突然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林明穗压低声音的哭泣。
她的心里一酸,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刚要赶紧低头走开,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孟梁观站在门口,冷脸冷眼地看她一眼,然后林明穗就裹着她露着大腿的睡裙从里面哭着跑了出来。
等她一看见岁初晓,就用力推了她一把,跑进房间,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岁初晓很尴尬,一时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赶紧离开最好。
可是,就在她拔步就要往房间跑时,孟梁观一个大力拉扯,就把她扯进了他的房间里。
他把她按在墙壁上,大手撑在她的耳侧,低头看着她,沉重的呼吸灼得她惊慌失措。
他压着声音质问她,“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跟着他来这里?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
她努力抑制住颤抖,说:“他,是我男朋友。”
你管不着的。
孟梁观突然就生了气,一拳砸过来,岁初晓吓得一捂脑袋,那一拳却落在了墙壁上。
她很害怕,却忍住了没敢叫,对面就是他的未婚妻,她如果叫起来,他的名声往哪里搁?
然后,他就笑了一下,让她走了。
那一晚,岁初晓翻来覆去直到快天亮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刚醒过来,就听说林明穗不见了。
周围邻居说看见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拖着行李箱,哭哭啼啼地向镇子外面走去了。
大家一听都着了急。
林明穗就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
突然来到这冰天雪地,危机四伏的东北大森林,好吃好喝都不一定过得下去,何况她还堵着气。
而这几天附近的公交车都断了,大家出行都是靠狗拉爬犁,她一双脚,能走到哪里去?
据看见她的人说,她走的路还不是出镇的路,而是进山的方向。
大雪封山,事关重大,稍有差池就是人命关天。
徐慧敏立刻叫来了本村的两位表哥帮忙找人,表哥又叫了两位熟悉山况的朋友,大家一起进山寻找。
林明旭当然是跟着的。
人是孟梁观带出来的,他自然也脱不开。
可是,看着两个人自从昨天见面就一直剑拔弩张的样子,岁初晓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山里,表舅他们继续深入,林明旭则带着孟梁观和岁初晓,沿着一个疑似有林明穗脚印的分叉路去找。
这条路其实挺宽的,平时都可以通车。
因为现在上面布满积雪,一侧又是悬崖,他们三个走得小心翼翼。
路虽然危险,脚印却越来越清晰,他们断定,林明穗应该就在前面,不由就都加快了脚步。
走到危险的地方,林明旭伸手来牵岁初晓,岁初晓刚要把手伸过去,孟梁观却把林明旭一推,牵住了她。
岁初晓脸颊一红,把他挣开就拉住了林明旭的衣角。
林明旭看了孟梁观一眼,故意就把脖子上的围巾摘给了岁初晓。
看着两个人相亲相爱地在那里互戴着围巾,还有林明旭抛过来那个挑衅的眼神,孟梁观再也忍不住,走过去,一拳就把林明旭打在了地上。
林明旭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在心里的,爬起来就跟孟梁观打在了一起。
岁初晓急得直喊,却止不住两个打红了眼的男人。
林明旭为了给妈妈治病,一个人打着两份工,平时省吃俭用的,虽然个子长得不比孟梁观矮,力气上却绝对比不过跆拳道黑带的孟梁观。
眼看着林明旭被孟梁观打趴在地上,岁初晓冲过去护在他的身前,冲孟梁观喊着:“不准你打他!他是我男朋友!你滚!你滚回你的清城去!”
孟梁观嗜血的眼睛渐渐地在岁初晓的骂声中冷却下来。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冷冷一笑,故意说:“我会滚的,不过得等我找到我的未婚妻。”
他说完就独自一人踏上了继续前行的路。
岁初晓看着他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明旭却站起来,说:“他也不熟悉路况,总不能还没找到那个,再丢了这个,我去跟着他。”
岁初晓连忙嘱咐,“别再打架了。”
他笑一下,“你不跟着应该就没事了。”
一句话,说得岁初晓心里泛起苦涩。
接下来,她就在路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等着他们回来。
林明旭追上孟梁观,他们没有走多远,就在一个山垭口找到了蹲在那里哭的林明穗。
一看见他们过来,林明穗立刻就跑到了旁边的悬崖边站着。
林明旭看着太危险,想拉她回来,她却哭着大喊大叫,非让孟梁观去跟她说话。
孟梁观走过去,她就哭着让他说爱她,答应会娶她。
那个时候,孟梁观的心情很不好。
这一次他来这边是找了借口瞒着家里的,不知道林明穗怎么听说了,大晚上的让司机送她到机场,非要跟着。
孟梁观实在甩不开,才带她一起来了。
他是真没想到昨天晚上她会去敲他的房门,还脱光了钻进他的被窝里。
昨天晚上他就生了气,直接把他赶了出去,没想到现在却又寻死觅活地逼他答应娶她。
其实,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天作之合,那都是大人跟外面的人说的。
小时候他什么时候喜欢带她玩过?长大了更是从没对她有过想法。
孟梁观很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她直接扔在机场呢。
眼看着林明穗哭哭啼啼,非让他抱,不然就不下来,孟梁观实在是被闹得没了耐心,说了一句“你爱走不走吧”,转身就往回走。
看着孟梁观无情离开的背影,林明穗的眼泪就渐渐冻住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家世又这么好,从小到大围着她献殷勤的男生不计其数,凭什么就只有他不喜欢她?
这一次,她丢下所有的骄傲,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来到这里。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正眼看过她不算,一到这里,眼睛却黏在那个乡巴佬的身上下不来。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竟然还那样对她,骂她没有廉耻。
她是因为他才没有廉耻的呀!
在别的男人面前,她一直都是那只骄傲的凤凰,只有在他眼里才连那只乡下来的小土鸡都不如了。
林明穗擦了擦眼泪,冷冷地望着那个身影,喃喃道:我得不到的,那只小土鸡绝对也不能得到!
孟梁观走到林明旭的面前,还是有些不放心林明穗的状态。
虽然他再也不想跟林明旭说一句话,还是忍着气对他说:“你去帮忙劝劝,毕竟算是你的姐姐。”
林明旭冷冰冰地看他一眼,怼到:“我比你善良,不是我姐姐也会劝。”
说着,他站起来就要走过去。
就在两个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孟梁观的后背突然被人狠狠一推。
雪天路滑,他都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滑下了积雪的山崖。
林明旭望着林明穗红肿却沉静的眼睛,怔了好一会儿,却不敢跑到崖边去救人。
他害怕,他觉着她会把她也推下去。
就在林明旭发怔的时候,林明穗摘下脖子上的项链递给他,冷冷冰冰地说:“这条项链是爸爸才给我拍到的,价值二百万。你半价卖掉也足够给你那个病秧子的妈治病了。”
林明旭看着她,不敢去接。
林明穗径直塞进他的手里,说:“你知道怎么办吧?记住,别人问我,就说没找到;问他,就是失足坠崖。不要试图去救他。否则,我去坐牢,你和你妈也活不了。”
她说完,拖起她的行李箱就走了。
山崖很高,如果孟梁观运气好,摔下去只剩半条命的话,冻上一夜,剩下的半条也就没有了。
这一路,林明穗再也没有回头,她叫的车就在前面山角等她。
林明旭攥着那条项链,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交战,毅然决然冲着来时的路跑了下去。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跨过良知这一关。
当岁初晓问他,孟梁观在哪里时,他只略一犹豫,就把什么都说了。
岁初晓都没听完,立刻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处悬崖跑去。
天已经快到下午,风雪又起来了。
岁初晓站在孟梁观落崖的地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回应她的却只有群山的回响。
看着渐渐弥漫上来的雪雾,林明旭想拉她下山,去找专业的救援队来救。
她冷静下来,对林明旭说:“麻烦你去叫人。”
“你呢?”
“我去下面找他。”
他以前就不爱穿厚衣服,冬天的时候也只是一件t恤,一件夹克就过冬。
昨天来得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穿了一件貂儿。
今天就丢开不穿了,换了一件薄款的羽绒服。
这样的天气,他却只穿着那样的衣服,如果他已经被摔晕了,都不用等救援队到来,估计就冻死了。
林明旭被吓住了,“你疯了呀?”
“我没疯。”岁初晓眼神淡定,“我看了下面的地形,除了有点积雪,并不比我们溪山的山更陡。这样的山崖,我小时候跟着妈妈经常爬。”
林明旭劝不住,想直接把她拖走。
她刚才还清明坚定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就泪水模糊了。
她说:“林明旭,你不知道,他如果死了,我是活不了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狠狠地砸在林明旭的心上。
他感觉,坠入崖底的不是孟梁观,而是他自己。
他从此就死了心绝了念,眼睁睁地看着岁初晓柔弱的身影攀着一株崖柏跳下去,而没有去阻拦。
然后,他就咬着牙转过身,抹着疯狂往外涌的眼泪,拼了命地跑去叫人。
接下来的事情,孟梁观就都记起来了。
他耳边现在还回响着那个柔软却坚定的声音,“孟梁观,你醒醒,你不要睡,我在,我在呢,你抱着我……”
后来,风雪愈大,救援队迟迟不来。
摸着他渐渐失温的身体,她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裹住他的身体,毛衣脱下来包住他受伤的头,衬衣脱下来盖住他已经没有知觉的脚。
再后来,林明旭的表舅按照林明旭的指引从崖上下来救人。
当那位表舅看见山坳坳里,那个几乎半裸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体,用自己心口的最后一点温度护住身子底下的人时,表舅七尺的汉子,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
“所以,”孟梁观痴痴地笑着,“从此她就落下了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毛病,怎么暖也暖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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