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冰寒池水清寒心
云笺浑身一震,秦寒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剑穗,去年太子诞辰,她送给崇溪的穗,寓意一世安。
崇溪曾告诉过她,此剑曾是护国将军慕越安学艺时的佩剑,联想到慕将军的遭遇,所以他才将剑穗寓为一世安。
如今一世安在秦寒手中,崇溪是要赠她一世安么?
来不及向苏夫人告退,云笺跟着秦寒急匆匆地跑去,剩下苏夫人打量着两人,从而对叶云笺本就毫无多少的印象变差。
“秦小姐,你等等——”云笺跑到秦寒身前,拦住她。
秦寒停住脚步,眼神绕在眼前的小丫头身上,她示意丫鬟往后退一步,从小府里的人都告诉她,她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所以无论何时她都是高贵娇娆的,不允许在任何时候都出差错,故而现在的她也习惯了这般姿态看人。
她与崇溪相识不过一年,也知道崇溪与叶太傅的女儿青梅竹马,然而她有了这个目标就绝不对轻言放弃,她是皇上定的太子妃,她是未来的一国之后,是一个女人最尊贵的荣耀,她叶云笺休想成为她的绊脚石!
“妹妹可有何问题?”秦寒望着一池寒水,忽的心生一计。
云笺微喘着气,却仍是神色从容:“秦小姐,你的穗可是溪哥哥给你的?”
秦寒笑的妩媚,肆意扬起手中的剑穗:“你说呢?”
剑穗是她无意间在东宫崇溪的书房内捡到的,当然秦寒是不会承认,当初看着崇溪紧张,她竟觉得窃喜,或许她也从心里认定了崇溪并不喜欢她,可那又如何,太子不喜,可皇上喜欢,皇上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儿媳,所以母仪天下的女子有她就够了,而叶云笺无疑成了她走向皇后之路最大的变数。
秦寒在秦家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与云笺不同的是,她的宠爱充满了算计,她以嫡女的身份,以朗帝钦赐太子妃的荣誉在秦家几乎是横着走,就连秦枫也不容忽视,这其中找来的嫉妒和算计可想而知,可是秦寒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反而越的精于此道。
相比于秦寒,云笺生活的环境太过单纯,可即使如此,她并没有蠢笨到不知秦寒所为。
秦寒扯起湖边一个正要芽的绿草:“妹妹你看,这翠绿的颜色跟你的衣服可真像,不过现在仍是三月天,虽然草儿要芽了,可谁知道过一个晚上会冻死多少呢。”
见云笺依旧盯着她,不一语,秦寒向前跨了一步,并转身对云笺道:“都说太史公家池子有两尺深,妹妹可知这东西若掉下去还会不会寻得到”说着,便将手中剑穗扔下池中。
那是她送给崇溪的一世安,他们的一世安怎能容得秦寒如此侮辱,云笺本能的伸手去接,可秦寒却在她即将接到的时候推了她,云笺往后摔了一个踉跄,而秦寒则掉入池中。
院中一片混乱,云笺混混噩噩地游离在人群外,婢女们高喊着小姐落水了,几个为表衷心的婢女也纷纷跳下去,然后苏家的家丁过来了,慌乱地打捞落水的人。
之后,惊动了苏家和太子。
崇溪一听到有人落水,急匆匆地跑来,现云笺的六神无主,忙拉住她的手:“归云,到底怎么回事?”
云笺抬眼见是崇溪,咽下满心惊慌,神色落寞:“溪哥哥,我们的一世安掉了。”
“殿下,殿下为我们小姐做主——”丫鬟一见崇溪便跪下,见到匆匆而来却关心云笺的太子,她们心底不服,“当时在湖边的只有小姐和叶小姐,不是叶小姐嫉妒我们家小姐而推她入湖,难不成是我们家小姐想不开自己跳下去的。”
丫鬟咄咄逼人,云笺却放弃了为自己辩解,此时的她竟是冷静的连自己都讶异,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一出戏剧的生和落幕,等着崇溪的宣判。
“住口——”崇溪自然能联想到生了什么事,只是想到皇帝对他说的话,再看向身边安静的过分的云笺,心中却出现了浮躁。
“奴婢人微言轻,可太子殿下您要为我们小姐做主,虽然皇上将我们小姐赐予您做太子妃,可天下女子这般多,觊觎太子妃位的女子何其多。”
崇溪心口一紧:“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身体一僵,道:“奴婢锦环,是小姐的贴身婢女。”
崇溪点头,看向被救上来的人中没有秦寒的身影,眉头紧皱:“归云去爹爹那等着,溪哥哥知道你是无辜的。”
即便知道她无辜,可却不能不管秦寒。
“归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能不管她。”一句话,宣判了她与他之间无暇的亲密。
云笺看着他脱下外套交给随侍后跳入湖中,心口忽然泛起一丝疼痛,苦涩弥漫在嘴中。崇溪跃入池塘的背影给了她一种越走越远的错觉,就像他们之间的联系正慢慢淡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太子和秦小姐上岸了。”
云笺不想看,却无可避免地看到崇溪抱着秦寒,一脸阴沉地往苏家客房走去,并吩咐内侍进宫喧御医。
没有人来问责这起事故,也没有人现云笺偷偷溜出内院。
“小丫头,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蓦然飘入,云笺慌忙收拾起失落的心。
回身却呆住:“怎么是你?”
这是救她于马蹄之下的侠士。
“为何不是我,”男子狭促地盯着她,刚才的一幕毫无遗漏被他目睹,这小丫头是在顾忌太子殿下的处境,所以独自忍受了这份委屈,“或者,你觉得太子殿下现在还能顾及你么?”
太子殿下四字落在云笺耳中,此时就像万千重石砸在她心里。
自从圣旨宣告,似乎什么事情都在慢慢变化。
“虽然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可你也不能管我的事。”这个人很讨厌,非常讨厌,云笺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与他交流的,至少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十分不愿看到他,可是她却怎么都无法将他与讨厌联系到一起,甚至现在还庆幸身边有他。
“哈哈哈……”男子忽然大笑,“你这样子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欺负。”
云笺微微泛红的眼睛要哭不哭,缩在角落中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就像被什么欺负了的小兔子,楚楚可怜,与他记忆中的一个小身影糅杂在一起,勾起了他的回忆。
小女孩儿就像神女般突然降临,恍然若梦,轻柔的笑声抚平他微皱的眉头,驱散了阴霾,填平了山隘。
“你既不是苏府的人也不是皇家人,我希望你莫插手此事。”千言万语化成一缕轻叹,皇家是非多,他若在此毫无顾忌的谈论,万一误入某些人耳中可大可小,况且秦寒在这里,即使她现在顾不上,可秦家来的人却不少。
闻言男子一愣,此事却有一个突兀的声音插入:
“里面忙活了半天,你却在此花前月下,真是不公平~~~~(>_&1t;)~~~~”
男子回头,现是同窗好友:“你怎么出来了?”
循声望去,来人一袭藏青色锦袍,腰束黛青玉带,琳琅玉佩叮咚响,男子约莫二十芳华,眉目如画,然而最为惹人注目的是那一头淡紫色的长,随意的束在脑后,简单地绾起一个书生鬓。
那男子没有看向他的朋友,反而瞧着云笺,脸带嬉笑:“这位姑娘可受惊了,我这兄弟向来沉闷,若是他伤了你的心就来哥哥这儿,哥哥疼你……”
“混账!”男子大喝一声,恼怒地挡在云笺与他中间,“叶小姐可不是你轻浮的对象。”
云笺望着子漓的背出神,若说躲在崇溪背后是她的习惯,那这个背却给了她莫名的安心与温暖。
这个背和崇溪,和爹爹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叶家小姐啊——”男子的眼神在两人间转悠了许久,意味深长,“幸会幸会。”
云笺回神时就看到这男子不明意味的笑,忽然有了种逃离的冲动,刚抬足却被男子拉住,沉重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归云,我是小哥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