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走了。
或许他会找院长争取，或许他会恳求原谅，又或者用其他方式留下，但至少他现在不会，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争辩，因为跟女医生一起过来的人，无一例外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这里，已经容不下他这个毫无道德的人，留下来只会更加丢脸。
等到白大褂离开后，云主任脸上的冰冷突然化开，绽放出无比温和的微笑，仿佛被阳光暖化的坚冰。
惊艳！
这种转变看在雷枫眼里，只能用惊艳来形容：这种惊艳跟容貌无关，惊艳的是她的笑容，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温暖。
“大爷，你的情况我听说了，只是……真的很抱歉。”
她的神情非诚诚恳，态度极其和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医院是有这样的规定，我会把情况跟院长反映一下，或许能减免部分费用，不过就算部分减免，恐怕您还是要准备一笔钱。”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沓钞票塞给老头：“这是一点心意，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
看得出来，她在医院里不仅人缘很好，而且地位颇高很有威望，一起过来的那些医生护士，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掏钱。
你两百，我三百。
以他们的收入这不算很多，对老头而言也是杯水车薪，却是一份心意。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云主任的脸色再次变冷，看了雷枫一眼：“我承认那个医生品德有问题，但不表示你可以动手打人，他那样是道德问题，你这么做却触犯了法律——当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院方不会报警抓人。”
雷枫心里有点不舒服：凭什么你对老大爷笑脸相迎，对我就冷着张脸？难道我欠你钱了？
“张扬。”雷枫喊了一声。
“啊？”
张扬先是一愣，随即明白雷枫喊他干什么，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道：“想都别想！我一毛钱都没有！”
发现雷枫看着他不说话，张扬都快哭出来了：“疯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连加油的钱都跟你借，我现在比你穷好吧？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找我爸要，可我才刚拿了那么多……他非得杀了我不可！”
“算我借你的。”
“关键问题是我没钱啊！”
“那我问你，你有钱修车吗？车都成那样了，怎么说也得几万块才能修好，你有几万块么？”
“你想让我卖车？”张扬瞪大了眼睛。
“反正你没钱修，放那里有什么用？当摆设啊？停车还得停车费呢，你敢把车停到家里？”
张扬的车已经拖回来了，可他根本没钱修，现在连停车都成问题：停在其他地方要收费，停在家里的车库……
他根本不敢跟老爸说实情，车上那么多弹孔怎么解释？
“大爷。”
雷枫转身看向老头，微笑道：“我只能帮您借点钱，这钱等您以后有了还是得还，不是我的钱。”
张扬心里有点难过，不过反过来一想雷枫的话也有道理：奥迪TT被打成了筛子，虽然里面的重要部件没坏，可要想修好怎么说也得几万块，他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还有钱修车？
与其放在那儿等着贬值，不如卖了套点现钱。
至于说把卖车的钱借给老头，以后老头会不会赖账的问题……
好吧！
对于现在的张扬来说，几十万根本没放在眼里，在范明身上就投资了数千万——成为异能者之后，他的眼界跟以前不一样了，关键是雷枫把他变成异能者的，雷枫说的话他不可能拒绝。
既然已经决定了，他总不能哭丧着脸，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大爷，我尽快把钱给您送过来。”
雷枫为什么要帮这个忙？
以前做好事跟这次不同，这可是真金白银的把钱给陌生人，虽然说是借的，谁能保证一定会还？
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只有一个：老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如果患肾衰竭的是老头的儿子，他只会跟那些医生护士一样，掏个三五百块钱尽点心意。
但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老头的儿媳妇。
有几个公公能做到，在儿子已经去世的情况下，为了儿媳妇倾家荡产，不惜辛劳跑到街上卖艺，甚至一大把年纪给人下跪？
“你帮大爷出钱？”云主任愣住了。
“不是。”
雷枫耸了耸肩膀，指着张扬说道：“我可没那么多钱，是我朋友出钱，另外这钱也是借给大爷的。”
云主任没再说什么，当其他医生护士都用震惊地眼神，看着神情平静的雷枫时，她的眼神里更多的还是思索。
“一定还……一定还……”
老头激动得不能自己，说着说着就要跪下去：“恩人呐……上次是你帮忙，这次……好人有好报……”
“大爷，您要是再下跪，我可呆不住了。”不等老头跪下，雷枫先一步扶住他。
“小杰！快！”
把站在身边的小男孩拉过来，老头赶紧说道：“快给恩人磕头！恩人说受不起我跪，你得给恩人磕头！”
小男孩只有十岁上下，按年龄称呼雷枫为叔叔并不为过，所以换成他磕头就说得过去了。
不过，就算是个孩子给自己磕头，以雷枫的性格也不会接受。
可他没有阻止。
他愣住了。
咚！
咚！
咚！
小男孩赶紧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雷枫竟然没有阻止，其他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张扬却充满了疑惑，因为他很了解这个兄弟的性格。
“疯子，你干嘛呢？”张扬赶紧扯了扯他。
“哦……”
雷枫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男孩，又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老头，下一刻老头莫名其妙脸色大变。
老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在所有人哑然的眼神中，他一把把孙子拉到身后，充满警惕的盯着雷枫：“我……我不要你的钱了……你快走！我……你再不走我就喊警察了，让警察抓你……”
什么情况？
除了雷枫和老头之外，其他人全都一头雾水。
从之前的对话中可以听出，雷枫不止一次帮过老头，这次甚至还帮忙借钱给他儿媳妇治病。
就在刚刚，老头还对他感恩戴德，让孙子给恩人磕头道谢，现在怎么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雷枫微笑道。
“别过来！你……你快滚！滚开！”
老头脸上写满了惊恐，拼命把孙子往身后藏，片刻前的恩人在他眼里，仿佛突然间变成了魔鬼。
“爷爷，叔叔不是坏人，他不会害我们的。”小男孩突然说道。
“你懂什么？不许说话！”
“大爷，相信我。”
“你……”
“相信我，我绝对没想过害你，或许还能帮您解开疑惑。”
“爷爷，叔叔帮了我们这么多，怎么会害我们呢？我们跟叔叔过去吧，我不怕，我相信他！”
在那些医生护士充满疑惑的眼神中，满脸警惕戒备的老头，小心翼翼地把孙子护在身后，跟着雷枫和张扬离开了病房。
离开前，雷枫又瞄了云主任一眼：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到底在哪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