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宛白毫无察觉这边的暗潮涌动，依然故我，甚至久违地斥资让助理定了咖啡，请全剧组的人喝。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助理往那个陌生帅哥那边递的咖啡，从色泽上看都跟别人的明显不一样。
而这也确实是楚宛白精心研究过的结果。
霸道总裁的标配可不就是无糖无奶的冰美式吗？泉城的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她自觉自己的安排特别贴心。
咖啡送过来后，龚越泽瞥了一眼，没喝。冰美式对他来说意味着“公司现在特别忙喝了之后就准备加班”，久而久之已经形成了强烈的条件反射。
龚越泽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他一贯对于饮食安全很是注意，干脆让钟徽又搬了个凳子来，把咖啡搁在上面，自己低头处理公务，间或抬起头看看萧瑾拍戏。
说起来，除了近四年前的那场话剧以外，这还是龚越泽第一次在现场看萧瑾演戏。
最终上映的版本会有打光、BGM、后期剪辑等手段的辅助，有些时候还会有配音演员的业务能力加成，只要演员的演技和剧本的智商都在线，是很容易让观众入戏的。
可身在片场，能清楚地看到周围乱糟糟的环境，看到摄像机不断拉远又拉进，看到演员们一次次念着相同的台词，重复着相似的动作，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Ng重来……
说实话，很枯燥，也很没意思。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只要场记板一打响，萧瑾就像是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从表情动作神态，再到说话方式和下意识的小动作，他活脱脱就是故事里的那个眼科医生“楚佑”。
大概是从窗口洒进来的阳光太过于灿烂，也或许是萧瑾的表现太过于令人动容，龚越泽只觉得这一刻的萧瑾简直是发着光的。
龚越泽第一次见到萧瑾，是对方的毕业大戏，被他饰演的那个配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将对方包了下来。
他习惯了在萧瑾有新片上映时抽时间看完，即使再忙也会看萧瑾的单人cut版本。龚越泽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萧瑾的演技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可没想到这次亲自来到片场，萧瑾给了他一份更大的惊喜。
他明明是在有着多年从业经验的老戏骨对戏，却也完全没有落下阵来，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势均力敌。
这当然有老戏骨面对萧瑾的时候没有刻意去压他一头的缘故，但龚总已经很满意了。
他体会到了养成的快感，觉得萧瑾这次的最佳男配十拿九稳，并决定一等公布立马去给萧瑾搜罗几个男主的资源，实在不行就自己攒个电影本子。
萧瑾值得一个影帝。龚越泽摸摸下巴。
萧瑾浑然不觉天上再次掉下来了一个巨大的馅饼，他此刻已经调动起了浑身上下的演技，来假装自己浑不在意。
他平常根本就不会Ng那么多次，尤其是在跟特邀演员搭戏，对方又没有牟足了劲压他一头时，是非常容易被带进戏里的，一般两到三条就能过了。
可他今天明明打定了主意要在龚越泽面前好好表现，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岔子……实在是有些丢人。
好不容易下了戏，他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实际上内心里简直纠结到爆炸，走过去端起那杯专门给龚越泽准备的咖啡：“你不喝吗？”
龚越泽从公务里抬起头，看他一眼：“无糖无奶的冰美式，你不喜欢的，想喝咖啡的话我另外给你定。”
“boss我来吧，这边我熟！”钟徽急忙出声。
“别麻烦了，我喝水就好。”萧瑾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润了润嗓。
拼命使了半天眼色的钟徽长出了口气——前两天刚让萧哥上了热搜，这会儿要是还敢让萧哥在片场喝别人准备的饮料，荣蓝非把他给剥皮抽筋了不可。果然还是boss说话最有用，他一开口，萧哥就乖乖听了，我嗑的cp果然全世界最真！
钟助理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萧瑾喝完了水，准备把杯子递还给钟徽的时候，龚越泽却突然伸了一只手。
“你要喝？”萧瑾看了一眼，倒是还剩下小半杯水。
龚越泽点头接过，看也没看便直接喝了，唇刚巧印在萧瑾刚才留下的唇印上，萧瑾看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即使再怎么克制，表情和神态都是没法隐藏的，即使捂上嘴，那份喜欢也会从眼睛里漏出来。更何况萧瑾还是演员，尤其擅长于用眼睛表情达意，整个人浑身上下简直就写了四个大字——含情脉脉。
这两人的互动完全不避旁人，看上去坦荡极了，在一旁专心堵柜门的钟徽却是为此很捏了一把汗，幸亏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拍摄地的小角落，而萧瑾的站位又挡住了绝大一部分的视线。
钟徽想了想，站起来，绕到另一边，把可能被看到的缝隙挡的严严实实。
萧瑾有些不解：“钟徽？”
“萧哥，我坐久了，活动活动腰。”钟助理深藏功与名。
···
随着楚宛白在剧场里的动作越来越大，她苦心孤诣营造出的苦情人设也差不多在崩塌的边缘反复试探了。
或许她也知道这一点，却被幻想中搭上新金主嫁入豪门当富太太的生活冲昏了头。
她自己上午的戏份都拍完了，在休息室里整理等下可能会跟龚越泽聊到的话题，旁边工作室里的助理一上午都在她的指示下给龚越泽送东送西，沐浴在各种眼光之中，敏锐地感觉到事态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
她隐晦地劝说道：“楚姐，我看我们是不是把注意力挪到萧瑾——”
打断她的是楚宛白的一个大耳光。
“我是老板你是老板？”楚宛白目光锐利，“翅膀硬\/了不想干了是吧？不想干就滚蛋！”
助理虽然是跟李博明工作室签的合同，但工资却是楚宛白在发，她实在是不敢再招惹她，看在工资的份上再一次点头道歉，咬牙退到了一边。
···
因着龚越泽来了的缘故，萧瑾中午没去参加贺繁化妆间的演技交流小组，而是留在自己的化妆间跟龚越泽一起吃了饭。
他本来有点担心龚越泽会吃不惯剧组里的盒饭，想着要不额外给他订一份，但龚越泽以“看看小瑾每天都在吃些什么”的理由拒绝，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叮嘱钟徽找场务那边多领一份回来。
出乎萧瑾意料的是，龚越泽简直是大快朵颐。这倒是他误会龚越泽了，之前在外面留学的时候，龚越泽那也是吃惯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改良中餐的，到了后期，他甚至开始研究自己做吃的，虽然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请了保姆……
但至少那段经历让龚越泽学会了容纳一切能接受的食物。
下午萧瑾照常拍戏，荣蓝顶替钟徽来剧组陪同，钟助理则转而去收拾萧瑾的行李，准备乘坐晚间的航班飞往桐城，参加第二天的金兰奖颁奖典礼。
公司里突然有几个文件急着等批复，龚越泽干脆直接留在了萧瑾的休息室里办公，却没料到楚宛白还记着早间的同游剧组之约，刚一下戏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龚总，我带您在剧组里转一圈吧？”她穿着白大褂，扣子一颗没系，里面的衣服领口也开的低，看上去是实打实的制服诱惑——也是绝对会被妆造组的老师怒喷的造型。
龚越泽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他倒是真的想看看楚宛白想干些什么。
而事情确实是有些出乎龚越泽意料。
楚宛白一开始倒还确实是在好好地在介绍剧组之类的，还讲了些剧组内的趣事，等走到僻静处后，表情看上去就有些难以启齿。
来了。
龚越泽耐下性子看她表演。
“龚总，不好意思啊……营销号发的那个视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拍的，当时看到的时候我就很震惊，联系李哥说赶快出通稿澄清，但他说不如就借机炒作，我拼命反对，但没用，被收了手机，昨天还被李哥派来的助理看管了起来……”
她看上去诚恳极了，情到深处还掉了几滴眼泪，可惜龚越泽完全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她装腔作势。
可楚宛白是实打实被一飞冲天的美梦冲昏了头，误以为自己把锅都推到李博明身上后便能换来龚越泽的疼惜，连他的眼神都让她品味出了几分心疼来。
于是她又继续东拉西扯了一堆，最后终于说到了重点：她被李博明压迫的很严重，毫无自由可言，一直听说长虹的福利政策好，再加上她一直以来对龚越泽很是仰慕，希望能够签来长虹。
原来是这样啊。龚越泽终于搞明白了她的想法，委实有点兴趣缺缺。
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想说这个？
龚越泽对李博明算得上了解，这人自从步入中年后，就再也不干强迫手底下的艺人这事儿了，基本上都是有商有量的，再加上他的名声摆在那里，能主动签他工作室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楚宛白居然妄图颠倒黑白把锅全部都扣给李博明，自己洗白之后转来长虹，简直是又坏又蠢，还毒。
是真把他当傻子耍呢？
萧瑾戏份差不多快要拍完，一行人准备启程前往桐城，龚越泽套到了话，实在没了再跟这个女人周旋的心思。
“楚小姐，是这样，我跟钱董其实有过那么几面之缘。”
楚宛白的前任金主姓钱，是业内某家娱乐公司的董事之一，龚越泽跟对方在公私场合都有见过面，对对方的一些癖好也有所耳闻。
楚宛白的脸色渐渐变了。
龚越泽只当看不到：“我对别人用过的东西没有兴趣，至于钱董的私生活……我个人持保留意见。长虹不会签你，但我还是可以免费送你一个小建议。”
他低下头，直视着对方发白的面容，薄唇轻启：“——或许，你可以去做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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