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恬又透露了些,言笑晏晏的,表示出来的都是钟离彻已经有头绪了,很快能找到凶手。
说完就引开了话题,询问落凤身子如何,要不要请孙大夫亲自上门来看一看。
听华恬话中的意思,南安侯府并不能给她和钟离彻造成什么困扰,周媛和落凤心中都松了口气。
最后听华恬提及要找孙大夫来看,落凤笑道,“已经请孙大夫来看过了,前三个月还是靠了孙大夫,才能撑过去。因为你也怀着孩子,我们这边就没有跟你细说。”
既然孙大夫已经看过了,落凤还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么落凤的身子骨是真的不好了。
华恬想起自己方才让丫鬟拿燕窝和人参的事,又问,“孙大夫可说过现在虚不受补,不能吃人参燕窝?”
“没有说,先前三个月一直劳烦孙大夫,后来我们便尽量不去寻他了,又在京城里请了大夫来看。这虚不受补,正是新请的大夫说的。”周媛摇摇头说道。
华恬因说道,“我方才帮落凤把过脉,觉得可以稍微迟一些人参燕窝,量少就是。但现在看来,还是得请孙大夫来看看才是。”
落凤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孙大夫是咱们大周朝最负盛名的大夫,常人难求他一次,咱们三番四次将他请来毕竟不好。”
“没事,这次我也在这里,就说我有些不舒服,请他来帮忙看看,到时顺便给你把脉。”华恬说着,将来仪叫进来,让她去办。
“这个法子好……”周媛笑着说道,“落凤养好了身体,以后要生几个都不是问题。”
落凤满脸羞意,脸上也带上了些红晕。
她虽然算是比较有见识,但是也认为大周朝提倡的多子多福才是人心所向。华恪不会纳妾,她自己也愿意多生几个。
交代清楚了这些事。华恬又问,“自从蓝妈妈回了山阳镇,你们写信回去,是不是都不说落凤的事?”
落凤名誉上是姚大夫的义女。两人相处也算好,如果姚大夫知道落凤怀胎不易,肯定会上京来。
“嗯,确实不曾说,只说一切都好。”周媛代为答道。
落凤看向华恬。语气有些焦急,“这事是有缘由的,你可不许去信说。”
说完了一五一十解释起来。
原来姚大夫的孙媳妇也怀了孩子,正害喜。那孙媳妇身子骨比落凤还要差,姚大夫花了很多心血才将人调养好。如果让姚大夫知道落凤这里也是这么件事,少不得心里就焦急,于他那个孙媳妇调养不利。
华恒、华恪虽然都担心落凤,但是也能够通情达理,于是四人一致决定瞒着不说。
华恬听着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在华家书院跟姚大夫一起编写医书,一起教出了一批专治妇人的女大夫,现在想想,其实还是不够深入。”
如果能够深入一些,让那些人多学一些,完全可以聘请一个人进京来照顾落凤,帮落凤调养身体。现在的女大夫,普通的妇科问题可以解决,但是深一些的就应对不了了。
“便是你们当初写得够深入,只怕十年功夫也不足以让她们真正能用。你看姚大夫、孙大夫。哪个不是几十年功夫?”周媛在旁道。
华恬摇摇头,她上一辈子就见过,学了四五年理论,出来行走六七年。基本上医术都有长足的发展。
“可惜咱们没有那等势力,将孙大夫请到府上来日日看着落凤。”周媛叹息道。
落凤连忙摇摇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便是宫里的太后、皇后,也不能将孙大夫整日拘在宫中,更何况是咱们?孙大夫虽然没有常来,但是一个月来上两三次。我也觉得是顶天的荣耀了。”
关于这一点,华恬是同意落凤的。孙大夫脾气古怪,怎么肯一直在一个地方帮人治病?且人家本身又要研究,并不能整日里守着病人。
三人又聊了一会,来仪便回来,说孙大夫很快就到。
果然,一刻钟之后,孙大夫带着一个童子便一起来了。
因为都是熟人,所以众人也不用避开,也不隔屏风了。
周媛早让人准备好华府闻名京城的精致点心等着,孙大夫帮华恬把脉时,便让人招呼那童子吃点心。
童子之前跟着孙大夫来过几次,最是爱吃华府的点心。后来孙大夫甚少进府,他也就吃不到了,心里馋得很,现在又能吃到心心念念的点心,简直眉开眼笑。
孙大夫笑着斥了句“浑小子”,便专心帮华恬把脉。
把着把着,他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华恬。
华恬笑起来,“我这脉象,是否可以少吃些补品?”
“不,按照现在这般吃就是……”孙大夫说着,松开了华恬的手,“回头我跟老镇国公夫人说,可以多吃点红枣,不止是熬汤,还要单吃,特别是熬过汤之后的红枣。”
华恬顿时就苦了脸,她最讨厌吃的就是红枣,尤其是熬过汤后饱满饱满的红枣。
也不是说有多难吃,而是就是不喜欢吃。
孙大夫和钟离彻相熟,和老镇国公夫人也有多年交情,平日里见面谈起,就知道了华恬这个毛病。
这下他专门这么说,肯定就是不满华恬假装病了骗了他来。
“都是我的错,孙大夫您可千万别跟我祖母说要吃红枣啊……”华恬温声求饶。
孙大夫笑着,“病了就得实事求是,妇人最是需要补血。红枣补血功效尚可,你吃了是真有好处的。”
“孙大夫,是我这娘家嫂子身子骨不好,不敢劳烦您老过来,我才跟您撒谎的,你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呗?”华恬继续苦着脸哀求。
孙大夫冷哼一声,看向落凤,“我之前就跟她说过,要解了心结,不然怎么调养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老夫要再来。问华小翰林,我们华小翰林说是大好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看不上我这江湖骗子,找到了更好的大夫。”
落凤听了脸上浮起尴尬之色。挣扎着要起来给孙大夫行礼,口中急道,“并非这个意思,不过是经常麻烦孙大夫,我们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周媛也是满脸堆笑。连连道歉,说不是瞧不起姚大夫,而是知道姚大夫忙,不敢多有打扰。
孙大夫冷哼一声,帮落凤把脉。
周媛笑笑,给了华恬一个眼色。
华恬笑起来,然后等孙大夫把完脉,笑道,“先前我也帮二嫂把过脉,觉得还是可以吃些人参燕窝补一补的。不过量少一些就成,孙大夫以为如何?”
若是普通的大夫听到华恬这么说,只怕就要想华恬是不是不信任自己,又或者冲自己炫耀。而孙大夫是知道华恬也晓得一些医理知识,甚至跟姚大夫学过的。
华恬和姚大夫一起编著的那些医书他甚至全都看过,有时也能从中得到启发。所以他对华恬这时的插言,是不会多想的。
“看来你来京城之后繁花着锦,诗名远扬,倒也没有丢下学的那点子医术。”孙大夫哼道。
他觉得华恬是比较有天赋的,如果一心一意学医。甚至有可能成为大周朝首屈一指的大夫。可华恬偏生不愿意用心学,只学了皮毛便又去做些吟诗作对的事,这让他很生气。
“孙大夫说笑了,怎么会忘了。我方才就在想。先前医书中涉及妇科的,似乎只是皮毛。类似我二嫂这种,便不怎么管用。孙大夫要不要再编一本,专门针对女子的呢?”华恬在旁笑道。
周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女子的这些事属于私事中的私事,怎么好编在书上供人学习?
落凤身世浮沉。见过比较大的世面,倒是不大看重这个。
孙大夫一面拿着笔帮落凤开药方,一面陷入沉思。
华恬这个提议,让他有些心动,但更多的却是觉得大逆不道。
他之所以还会想一想,就是见过华恬以前在医术上的革新,也见过华家在书院上的革新。
以前医术全都是师徒相传,谁曾经起过心思将之系统记录下来,然后传授于人?以前读书人皆出于世家,谁曾想过要开书院,不分贵贱地接纳天下读书人?
华家这么想了,他们也做出来了。现在华家蒸蒸日上,将来几十年必然是他们的天下。
孙大夫并不是短视的人,他乐意接受新事物,甚至不大看得上儒家某些过分的对人的压制。
开好了方子,给丫鬟拿起取药煎药,孙大夫又对落凤及身边的丫鬟道,“以后每日早起吃半碗燕窝粥,晚间用膳之后,再用两小片参片熬参汤喝下去。”
落凤和她的大丫鬟连连点头答应,表示记下了。
孙大夫看了看落凤,又道,“五日之后我会再来,来得两次,若你有所改善,以后就不用怕了。”
落凤连忙感谢孙大夫,甚至要坐起来。
孙大夫喝道,“别多折腾,省得我一番苦心白费了。你若感谢我,好生听我的就是。”
落凤连连点头,说一定会听孙大夫的。
她身边一个大丫鬟见状,站出来感激地对孙大夫道,“我家二夫人感激孙大夫,但身子多有不便,便由奴婢给孙大夫磕几个响头罢。”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就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华恬等人顿时就对这个丫鬟刮目相看,落凤看着眼圈也红了。
“这丫头还算好的。”孙大夫说着,又看看落凤,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身体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华恬和周媛听见,都将目光放在落凤身上。
落凤原先也是不想麻烦孙大夫的,可是刚才才被孙大夫指责过,这时被周媛和华恬看着,终于是开了口,“经常会头痛,一抽一抽的……”
孙大夫听到这里,收回想要离开的脚步,走到落凤跟前,细细问了许多,问隔了多久会痛,每次痛多长时间,是晚上痛还是早上痛,睡梦中会不会痛醒。
落凤一边回忆一边回答,等孙大夫问完,已经满脸疲惫。
孙大夫看见,就挥挥手让落凤睡一觉,然后叫上华恬出去了。
周媛见状,连忙跟上去。
众人到了外头的亭子,华恬这才问孙大夫,“我二嫂头痛,用什么药才好?”
“你不是略懂岐黄之术么?你认为用什么药好?”孙大夫反问华恬。
“我于此所学不精,仅知道吻葛可用。但吻葛是极其霸道的毒药,要有不慎便要人命,要是我,可不敢开这药。”华恬想了一下,这才回道。
孙大夫点点头,看向华恬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吻葛虽然是毒药,但是治疗头痛的效果却好。若是行医多年的大夫,有真才实学,适当用量,倒是不碍事。”
“孙大夫肯定是能够轻松用吻葛医治头痛的了。”华恬小捧了孙大夫一句。
孙大夫点点头,面上带上了笑容,“这世间,真正能说随心所欲地用此药的,也不多,老夫算一个,姚大夫算一个,太医院还有两个。”
“如此,我们当真是好运气。不知孙大夫什么时候愿意帮我二嫂医治呢?不说根治,只要让她痛得少一些,痛的时间短一些,那也是极好的。”华恬打蛇随棍上。
孙大夫摇摇头,“方才我问过二夫人了,她痛的时日尚短,怕是有孕之后心中忧思过度,这才弄得头痛起来。如今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就算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用这药,我也不建议用。”
华恬这才醒起,落凤有孕,无论什么什么药用上总归是不好的。她心中一动,想起方才孙大夫开的方子,忍不住问道,
“孙大夫方才开的方子,不知道用了什么药?”
周媛也反应过来了,忙看向孙大夫。她们尽心相信孙大夫,故竟忘了落凤怀孕,不能随意吃药的。
“放心,都是些补血的中药,老夫斟酌过,绝对不会影响胎儿的。”孙大夫看了一眼华恬和周媛,似乎对两人不信任自己有些没好气。
华恬和周媛相视一眼,笑吟吟地表示自己只是担心。
然而她们这变脸太明显了,孙大夫明显不买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