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三面都是镜子的密室里,尤尼的脸色慢慢变白,似乎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他的双手朝着不知何处挥舞着,仿佛溺水之人在尝试着抓取救命稻草。
他的双手很快被两只大一些的手握住,紧接而来的是一双黑色的幽深的眼睛,那眼睛盯着男孩的双目,让后者立刻冷静下来。
仿佛只要看到这双眼睛,哪怕正身处极大的痛苦与慌乱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但心理上的镇定并不能解决生理上的问题,他的脸色依然在变糟。
“冷静下来,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在肺部,想象吞咽的动作,重新恢复呼吸。慢慢来,跟我做,吸,呼…”
起司在说话时眼睛里散发出微弱的魔力,他在用语言影响学徒,让尤尼能够更快的接受他的话,并放松因恐惧和生理本能而严重紧绷的身体。
很快,他的引导就起效了,尤尼的胸口重新开始起伏。
“这是怎么了?”
扎耶克的声音伴随着大门打开时流入的亮光照亮了灰袍和他的学徒。
图腾学派的代表在听到屋内出现声音后立刻赶了进来,刚好看到起司在用一种类似抢救般的动作对着自己的学徒。只是看起来那位学徒并没有受什么外伤,而精神上的伤口,真的能通过恢复呼吸来愈合吗?
“没事,他的意识在一个没有呼吸的环境里太久了,回到身体之后忘记了如何在这里生存。”
起司的表情看起来相当镇定,因为类似的状况他遇到过许多次,在灰塔中窥探世界之外时,他总会有这种反应。而那个时候保护在他身边进行恢复引导的人,是安莉娜。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就好。事情顺利吗?”
扎耶克也是位老练的法师,在听了起司的简单陈述有立刻明白了尤尼的症状,也就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灶。
“不好不坏。总之你先派人去这个地方,把里面的法师控制起来,另外不要杀死那些杀手,我有话要问他们。”
起司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片,这是奔流城中贩卖的,本来是卖给那些有钱子弟用作宴会上传递暗语的便条,在法师手中,它就变成了施咒的道具和承载信息的便利媒介。
随着灰袍的手指捻过便条,后者散发出淡淡的法术波动,接着起司手腕一抖,便条便飞到了扎耶克手中。后者没有去看那张纸条,而是用手指摸了下表面,没有通过文字传递的信息便以此进入他的脑海,准确而隐秘。图腾代表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安排人手了。
在他离开之后,起司虚弱的瘫坐在了地上。
“呼,还是用了,这感觉还是一样的糟。”
起司用手按着额头,使劲揉搓了几下皮肤。之前发生的并不是幻觉,对方确实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镜界之中的变故并下达了杀死那些法师本体的命令。
可惜起司并不是常规法师,寻常人最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找到那些法师的本体所在,过去时也最多只能得到他们的尸体。灰袍则不同,他所研究的法术专业让他有了打破常规的力量,尽管他曾经一度决定不将这种力量用在普通人身上,但当时情势所逼,不得不为。
在那些法师即将被杀的最后关头,起司将自己的意识从镜界里反向投射到了他们进入镜界所用的镜子上,其威力相当于让那些毫无准备的杀手目睹了邪神降临。
禁忌的力量不需要实际的载体,只需要透过镜子便能实质性的影响现实,那一瞬间,这些法师的命运便发生了改写。而那些原本安全异常的杀手,则被迫迎接了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
其实可以的话,灰袍是不希望让别人去找到他们的,因为图腾学派的人一定能从杀手身上察觉到什么,可惜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这个所谓的镜界,也没那么危险嘛,你们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蜥蜴和蛇从黑暗之中来到灰袍的面前。威道歪了歪脑袋,轻声说道。
“严格来说,它丝毫不危险。但换个角度,没有地方比它更危险的了。不过现在,我觉得你们还得帮我个小忙。”起司苦笑着回答道。而他说的忙,马上出现。
只见那从敞开的房门外进入的光通过镜子反射出的灰袍背影随着起司的声音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镜中的灰袍诡异的回头,整个脖子拧成了生理结构不允许的幅度,接着以头带动身子将整个躯体扭转过来,从袍子里掏出了一柄半透明的手刺。
镜中的起司手持手刺,作势对着灰袍刺来,他的武器居然真的将整个镜面带动着凸起,仿佛镜面是某种带有韧性的薄膜,即将被穿透。
威道和波菲丝见状毫不犹豫,黑蛇的躯体陡然拉长,将起司包裹在其中,而蜥蜴则向上一跃,口中喷吐出带着浓烈硫磺气味的恶魔火焰。
火焰在空中与凸出的镜子发生碰撞,后者立刻向后回缩,一面之后便变回了正常的镜面,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存在过一般。
而镜中起司的躯体,也随之恢复了正常。不需要谁来命令,威道当机立断,从背后伸出两只蝙蝠翅膀,飞到镜子边缘,将用来遮挡镜子的布幔全部放下,封住了镜子与光的联系。
“这是什么东西?”恶魔落在地上,谨慎的观察着四周,提防着哪个方向的布幔出现不自然的浮动。
“刚认识的新朋友,或者说,新仇人。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好,应该是镜子深层的某种东西。没想到它说要报复我居然来的这么快。”
起司从始至终动都没动,他知道离了镜子,镜中人的攻击对镜子外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特别难对付的杀招,至少对魔蛇和恶魔来说不是。
“看来你这一趟收获颇丰啊。”威道以戏谑的口吻说道,然后看向了恢复呼吸的尤尼,“这小子,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
“孩子嘛,你知道的,他们总是在成长,一转眼就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