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北冥轻对自己的警告,她觉得,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虽然已经成功与北冥齐烨解除婚约,但不能太过得意忘形,免得惹来祸端。
去找岳阑珊告别,小丫头一见她,手指头就伸到了眼前:“你你你你你……”
她推开面前的手,“你什么你,结巴吗?”
“你你……”岳阑珊深吸好几口气,才能把话给说完整:“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夙王没有一掌劈了你?”
“怎么着,你想让我血溅当场,死不瞑目?”
“当然不是了!”岳阑珊否认,否认过后,又一脸震骇:“但这不可能,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夙王殿下怎么会原谅你?”
说起这个就郁闷,北冥轻是不是真原谅自己她不知道,反正这次他气得不轻,还放言要和她绝交呢。但愿只是一时气话,不是真的要与她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她还要抱他这个大腿呢!
“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不就抱了他一下吗?怎么算,吃亏的都不是他。
“你轻薄了王爷,还说不过分?”岳阑珊跺跺脚,控诉道。
轻薄?哎呦,这词用得好,敢情是自己轻薄了他,他才那么生气呀。
得,下回让他轻薄回来就是。
“岳小姐应该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赌约吧?”
一提这事,岳阑珊立马蔫了。
“赌、赌约?”她当然没忘,从昨天开始,就在期待欣赏楼淳音被吓到哭爹喊娘的样子,可谁能猜到,她竟然真的抱了夙王爷。
“岳小姐身为岳太傅的孙女,自该知道,什么叫做言而有信,一诺千金。”
“你别小看人,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话说的很豪迈,可想到赌约的内容,又不免退缩:“真、真的要做你的跟班?”
看这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做次好人,饶她一回吧。
“罢了罢了,我也不需要什么跟班,身边有锦葵就够了,你以后见了我呢,存一分敬畏之心就好,如果我有事需要你帮忙,你要义不容辞,不可推卸,还有,你祖父书楼里的书,你帮我借几本出来瞧瞧。”
听着前面那些要求,岳阑珊觉得还能接受,听到最后一个,慌忙摇头:“不行不行,爷爷书楼里的书我可不敢碰,那都是他的命根子。”
“我就看两眼,又不会弄坏。”故作失望:“算了,岳小姐不愿履行诺言,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谁不履行诺言了?不就是几本书嘛,你要哪些,我去给你偷……啊不,去拿。”
激将法成功了,小女孩就是心思单纯,跟她这个二十几岁的老巫婆没法比。
“你记好了,我要的书是《九章算术》、《周髀算经》、《货殖列传》、《商客图引》、以及上下两册的《士商摘要》。”之前她去市集上的书馆查过,只能查到书名,却找不到书,听说都是些珍贵的典籍,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正好结识了这位岳小姐,可算得上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这也是她今天冒险去轻薄北冥轻的原因。
“好麻烦啊,这些书我没都听过,好复杂的样子,你怎么能看得进去。”岳阑珊连连咂舌,这些书名,只是听一听,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整日待在家里无聊,看些书打发时间,你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我懂什么叫一言九鼎,最晚后天,我就给你送去楼府。”岳阑珊拍着胸脯打保证。
“如果不小心被你祖父发现了,你就供出我吧。”
岳阑珊仗义道;“那怎么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岳阑珊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
朋友吗?不知是随口一言,还是真心将自己当做朋友,在这个世界,她除了家人,似乎没有什么朋友,所有人对自己都是一副厌恶嫌弃的样子,生怕与她沾染上丁点关系,看起来,也就只有北冥轻和岳阑珊,不介意她的恶劣名声。
“哦,对了,我要回家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心慌难受,头晕恶心,不好意思岳小姐,下回见面,我们再慢慢聊。”一手捂头,一手扶墙,即使装病也是信手拈来。
岳阑珊担心地扶了她一把,“不舒服的话就赶快回去吧,我让管家送你。”
“那就多谢岳小姐了。”
“哎,你还是叫我阑珊吧,岳小姐听着怪怪的。”说完,转身出了房间,找来府上小厮,交代下去。
楼淳音心里其实是有些感动的,这个岳阑珊,看起来刁蛮跋扈,心地却十分善良,比起她来,自己倒像个小人了。
……
西暖阁内,围坐数名佳丽。
上首的宽背椅,一身秋香色锦缎宫装的皇后正襟危坐。
近来天气渐冷,皇后将每日请安的地方,从坤翊宫的正殿,搬到了偏殿后的暖阁来,这里四不透风,围墙厚实,比空落落的正殿要暖和许多。
众妃嫔围着暖炉,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
聊着聊着,聊到了那日寿宴,楼家小姐主动退婚的事情上。
“这楼二小姐,终于有了一回自知之明,晓得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太子殿下。”说话的,是之前被楼淳音冲撞险些小产的徐昭仪。
她一边说,一边抚摸腹部的姿态,让在场众人皆恨得牙痒痒。
可惜上次楼二小姐没有撞得再狠一点,撞流产了多好。
“也不能这么说,楼家二小姐好歹也是家世清白的姑娘,这么一闹,怕是很难嫁出去了。”此刻开口的,是坐在皇后右侧方的一名宫妃,看上去年纪似乎大了点,论美貌不及在场诸人,但气质却最为温婉高雅。
“德妃娘娘就是心善,竟然会同情楼二小姐那个惹事精,她嫁不出去最好,免得祸害其他无辜的好儿郎。”有人不赞同道,看模样很年轻,应是刚进宫不久的得宠宫妃。
皇后听着,有些心烦。
“不过她也算因祸得福,被皇上认错义女,封了公主,没准她现在正沾沾自喜,得意非常呢。”说这话的,是长公主府里送来的美人,前几日才封了婕妤。
皇后眉毛一挑,眼底掠过几分冷意。
“可嫔妾听说,楼二小姐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这几日,楼家四处在请大夫,也不知她能不能扛得过去。”有人心生戚戚之情:“唉,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一直旁听的皇后终于发话了:“楼二小姐是个痴情的孩子,可惜烨儿没那个福分,苏菊。”皇后转首,对身边的贴身婢女道:“你去拿些补品,代本宫去楼家看望楼二小姐,就说本宫很惦念她,等她病好了,多进宫来陪陪本宫。”
“是,皇后娘娘。”
望着苏菊离去的背影,皇后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露出一抹温和笑意,与众人攀谈,眼底的冷色,亦慢慢回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