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炬乱晃,映得河面满是摇动,在耶律家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的帝国运输舰缓缓稳住的时候,在河道对面的凤台部,一样也是发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情况
“怎么回事”
哨塔方面传来的呼喊声,让正在召开布置明天全线进攻的蒙古罗也不得不停下来,将军们也是面面相窥,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禀报族长,出大事了,对面来了好多大船!”一名凤台部的百夫长神色惊慌的跑进大帐,脸色都白了
“胡谷拉,好歹你也是我凤台部的勇士,难道被中比亚人的船就吓破胆了吗?”蒙古罗目光冷冽的落在那名百夫长身上,就像是一把刀,吓得这名百夫长一下就跪在上,颤声说道“是属下失态了,但是对面真的来了很多大船”
“蒙古罗大人“
将军里边一名面色略带黄色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几分慎重说道“依照计划,南下联军准备在黎明之时就展开全线攻击,趁着天色微亮,耶律家不可能将整个河道都严防死守的弱点,以大军力压,一击而破,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依照原来的计划怕是不行,还是等到天明看清情况再说!”
听到这名中年人的话,蒙古罗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看见蒙古罗脸上的犹豫,其他的将军顿时感到心里一紧,推迟攻击时间可不是儿戏,大军都已经命令下去了,这可是涉及到主将威信的事,而且都已经到了汉河边上,只要过去,就是帝京,如山的财富正等着他们,此刻怎么能够停下来
不仅仅各部的将军不同意推迟,就是凤台部内部的将军,也是一样,
“这怎么行!一旦耶律家的白河亲军跑了怎么办?‘
“是啊,三倍兵力的优势,很难说耶律家不会放弃汉河,撤回帝京”
“耶律家好不容易发傻一般将三万白河亲军开出了帝京老巢,如此绝佳的战机就在眼前,一旦等到耶律家感觉出来,再次将三万白河亲军撤回帝京,那时想要歼灭这支耶律家最后的家底,就是一场尸山血海的血战才行
“谁说不是呢,帝京城墙虽然当初被破坏,但是耶律家这两年里不但将城墙修葺完好,而且还进行了数次加固,只要是想象面对高达四十多米的帝京城墙,以及上面精锐的白河亲军,我就感到心在颤抖,我们不是耶律家,没有攻城可用到的雷神,甚至连大型的攻城器械都欠缺,就算是当初的耶律家,能够一举攻破中比亚人的帝京,大部分也用数十万中比亚俘虏填城的结果,而现在,到哪里去找几十万的中比亚人来填帝京城墙?
“仅仅依靠十万草原军就想要打下帝京城墙,那就是笑话!”
这一点,凤台部的将军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们敢于南下的最大依据,其实是只要凤台部展现出足够的力量,攻破汉水这道最后的屏障,就会得到其他各部的支援,甚至耶律家内部也会混乱,到时候只是帝京一座孤城,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
将军们议论纷纷,
在凤台部的部下里,一名眼角有着一块青色胎迹的壮汉站出来,发出不屑之声“哈颜搏族长,你这话说的就太可笑了,大家好歹也在中比亚待了那么久,中比亚人造的船,也不是没有见过,就算造的再大,又能够有多大?大军已经准备,军令已经下达,仅仅因为几艘破船就下令更改,可想过对于全军军心所造的的后果会有多严重,而且谁敢说,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大船,不是耶律家故意让我们看的,如果我军放弃进攻,正好中了对方的计谋“
“真正的大船,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却听到帝国商人说过,说是巨兽也不为过,绝对超乎你的想象”中年人看向壮汉的眼睛透出一股灼热,就像是血浇到烧热的铁板上,他就知道对方一定会跳出来的,曾经是最好兄弟的两人,现在已经是不可化解的生死仇敌
他是哈颜部的族长哈颜搏,哈颜部在草原部里边只是一个中等部族,在蒙古罗的联军里边也就是地位一般,但是哈颜搏却在耶律阵营内大名鼎鼎,当初耶律家南下,三十万草原人进燕州寻食,为了在燕州迷惑泸州军,就曾经派出一支游骑不断骚扰泸州军,最终吓得数万泸州军只敢躲在燕州上京固守待援,而耶律家却趁此机会直穿燕州,杀入代州,攻破汉水,最终鼎定帝京,为耶律家穿越燕州立下这份战功的就是哈颜搏及其麾下的三千骑兵
哈颜搏能够用三千骑兵吓得数万泸州军不敢出上京一步,也足以说明其指挥能力不凡,在小规模的交锋中,哈颜搏是草原上公认的战术大师,在草原上就有汗颜搏当初带领一千骑兵与五千骑兵周旋了足足两个月,不但从包围圈里逃走,还将尾随追击的两千敌人全数歼灭的傲然战绩,
耶律家占据帝京后,为了获取最大的支持,并不是按照军功,而是按照草原上的惯例,按照各部势力来划分地盘
哈颜部因为实力一般,虽然战功卓著,为南下立下的首功,依然只被划分了帝京北面的一小块地区,明明是依靠着哈颜部才进的帝京,却如此不公正的分配,自认南下首功的哈颜部,对于耶律家的怨恨自然是不会少,耶律家势弱,凤台部崛起,哈颜部立即就倒向凤台部,对于这名战术大师的投靠,蒙古罗自然是相当欢迎,并且承诺只要攻下帝京,就给哈颜搏现在十倍的土地和人口,
“伦武,你当初卷入王庭纷争,不仅害死了父亲,还让两百多族人受到牵连,将你驱逐出哈颜部也是必然,你要恨我,也是应该,但是你现在既然已经投入凤台部,耶律家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一切恩怨都等灭亡了耶律家再说!”哈颜族长目光带着浓浓的怒意,看向那名眼角有青色的壮汉,显然是认识这么壮汉
“伦武?那个王庭千骑长伦武?”
听到哈颜搏喊出的名字,其他的部族族长们看向壮汉,目光纷纷露出一抹恍惚,他们中的不少人,还是从王庭时代过来的,对于十年前的那场变故,依然是心有余悸,与老汗王生死与共三十年的大妃被人下毒身死,在当时可是震动整个大草原的大事件,那一次受到牵连的人足有数千,甚至连当时作为王庭内务官的耶律家都在其中,耶律宏泰的妻子因为是大妃的起居负责人,也因为那次事件被王庭严令处死的,连耶律家都没有躲过去,当时风声鹤泣的情况可想而知,
各部都说,侍奉王庭几代人的耶律家,就是因为此事,起了脱离王庭的心思,没想到,眼前这个应该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就在大家眼前,不过也是,当初闹出来的事那么大,连王庭都下达了杀令,也只有黄金后裔的凤台部才有那个魄力来违背王庭的命令
相比于声威赫赫的哈颜搏,壮汉就显得要不显眼很多,但是如果将时间向前推十年,壮汉“疾风之铃”的称号,在草原上远超过才刚刚崭露头角的哈颜搏,王庭千骑长伦武,来自哈颜部的猛士,独身孤马斩杀十六名凶残无比的草原马匪,更是在与北面寒地人作战中,乱战中冲入寒地人本阵,强杀了寒地大军的指挥官长,导致寒地数万大军崩盘,结果被王庭军一路掩杀,那一战,人血将寒地冰河染成一片血色,超过三万多寒地人战死,十年间,寒地势力连靠近南边草原的踪迹都不靠近了,可惜后来哈颜部内部动乱,壮汉逐渐从众人眼中消失,
”我不知道伦武是谁,我是凤台部千骑长卢克哈亚,哈颜族长认错人了!“壮汉不为所动,目光冰冷的一撇,声音顿了顿,说道“我不知道哈颜族长到底是什么居心,当初说耶律家背后有帝国,要求我军要谨慎行军,结果我们连拔北面六城,耶律家连个屁都不敢放,帝国军更是连影子都没有,现在又提出暂缓攻击,难道赫赫威名的哈颜族长,会不知道对于现在的耶律家而言,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我们停步不前,对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样“
”现在多少部族都看着我们,赌如果我们摧枯拉朽一般的攻破汉河,那些还在摇摆着的部族就会立即风起紧随,如饿狼一般涌入帝京,将耶律家彻底断的连根拔起,如果我军止步于汉河,连帝京的大门都打不开,那么他们就会掉转马头朝我们的后院而来,草原上如此这般弱肉强食的事,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了!”
“好了,不要争了,大家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蒙古罗猛力挥手,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大帐外,伦武的身份,他当然知道,当初就是追野马群的他从一条河边将已经死的半透的伦武捡回来了的,这些年,伦武作为他的贴身武士,仅仅暗杀就替他挡了三次,很多人都认为凤台部的少主必然是前呼后拥,站在光亮下都是耀眼的存在,其实又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生活的环境,其实是刀尖上一般的危险,下毒,暗杀,箭袭,药马,几乎什么都有,王庭一向不喜欢凤台部,因为凤台部独占着正牌黄金后裔的名义,这让一直都自诩为黄金家族后裔的王庭狼狈无比,而蒙古罗在凤台部的声名鹊起,更像是挂在王庭脑门上的耻辱,
虽然王庭表面上看起来很大度,各种赏赐,还每年都召见凤台部,指定要蒙古罗前往王庭,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派了多少刺客,收买了多少自己身边的仆人,就连自己的那个哥哥,如果不是王庭在后面,怎么会有机会投入圣人的门下,就算是被是自己毒瞎了眼睛,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自己被刺杀,就算眼睛看不见,也会立即被王庭确立为凤台部的继承人,十年之间,上百次刺杀,早已经让蒙古罗心如坚铁,每隔一段时间,总是有人的头颅被悬挂在凤台部营地的外面,蒙古罗的凶残之名也是因此而传播出去的
走出大帐,外面大呼小叫之声扑面而来,满营地人都涌向了河岸,密密麻麻的人,朝着对面伸长了脖子瞭望
“嗖”一支嗤嗤冒着烟火的火箭划空而过,将河道映照得通明,在光火明亮间,一艘艘宛如巨兽般的船体显露出来,顿时就看的凤台部方面是一阵阵倒吸气的声音,奔走惊乱之声撕破夜空,更让这夜中突然爆发的情况变得更加的惊乱,燃起更多的火把,几乎是将整个河面都照亮了
“好大啊!”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这是怎么造出来的!”
蒙古罗终于知道为什么面对万千敌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胡谷拉为什么会那样了,实在是太大了,即使隔着百米宽的河面,也能在火光中看见一连片高耸的船体,这些船的高度几乎都跟一座大型城墙差不多了,就算是在中比亚两年,也绝对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船,巨大的令人绝望,甚至连一丝战胜的心思都翻不起来,
“这个完全没法打!”后面刚才还一片嘲讽的将军们,此刻一个个脸色难看,嘴张开着,1半天没合拢,为了明天渡河,他们砍伐树木,构建了大量的木排,跟眼前的巨船相比,简直就是蚂蚁与老虎的巨大差别,对面的战船甚至都不想要开过来,只需要用侧面露出的巨大划板都可以将自己这边靠过去木排轻松拍成碎片,连同上面的人一起打到河里去,对方的射手只需要到船甲板上,就可以任意屠杀任何渡河的目标,只要想象不会游泳的士兵们在河水里扑腾的惨烈景象,将军们的心都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一般寒彻骨髓!汉河,难道真的过不去吗?“
“这么大的船,明天不是送死吗!”有人低声嘀咕
“动了,对面的船动了!”突然一阵喧哗的喊声,就看见对面的几艘巨船在河面上缓缓转向,看起来似乎是朝着这边开来的意思,蒙古罗看着那些开始转向的船体,本来还忧愁的脸色一扫而空,嘴角露出一抹意外的大喜
“传令下去,用火箭!给我点了这些船!”
蒙古罗嘴角大笑,大声命令真是天要灭耶律家,本来还因为这些突然到来的大船感到束手无策,没想到耶律家太自大了,以为有了这些大船就可以藐视一切,开什么玩笑,对方要是在河道另外一边,或者还没有办法,可是对方竟然主动进攻,就算是船体巨大,毕竟也是木头造的,只要是木头造的就好办,事实上,不用他的命令,河岸上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头,尽是军中开出来的弓射手,这些弓射手持弓握箭,都尽力的向对面举起,箭簇前端是已经被点燃的火箭,“射啊!”弓弦震动如风暴一般连片响起,草原人本来就是射手,近十万的大军,一下都拥挤在了河岸上,随着一声令下,从河岸方向爆射而起的火光几乎密集的犹如一片红色云层一般的升上了高空,
“嗯嗯嗯”箭簇密集到一定程度发起的撕裂声,落在众人耳中,蒙古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微微的,蒙古罗诧异的发现,什么东西在震动,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前面所吸引,
嗯嗯嗯,箭簇下落,无数的光点密集的打在其中一艘巨大船体上,几乎是顷刻间就将整艘船的甲板插满了箭簇,就连船帆都被无数的火箭说挂上,火光一下就燃烧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把,一下点亮了整个大河两岸,燃烧的船体就像是一道燃烧的流星,在水道河流的推动下,划出一道倾斜线,朝着斜角疯狂的撞过来
“快跑啊,要撞上来了!”
在燃烧船体的前面,聚集在岸边的凤台部士兵已经完全乱套了,无数的人在奔逃,聚集的人太多了,以至于不少人被推翻踩在脚下,各种凄惨哀嚎的声音,在夜色里更显出凄厉“轰隆隆”冒着火星的船头就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的砸在河道上,因为水流太急,整个船体几乎是打着转一般的撞在混乱的凤台部士兵群里吧,碎木飞散,船体带起的巨大冲击力,在人群里碾压而过,鲜血断肢乱飞,在巨大的船体碾压下,无数的血浆犹如溪流一般流入河里
“见鬼!对方疯了吗!”蒙古罗看的一脸发蒙,其他将军也是半傻掉,这是船啊,对方当是攻城车吗,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岸来!。
”上游有大批骑兵靠近,注意,啊!!“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来自哨塔方面的喊叫声也在同时传来,侧面哨塔方向的喊声在几秒后,几乎是戛然而止,就看见无数的箭簇从空中急促的落下来,还聚集在河岸方向的凤台士兵,犹如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身体沉重一震,齐齐倾斜着向后翻滚,
“轰隆隆”营地侧面被一股黑色洪流撞开了,大地仿佛在这一刻下沉,如同雪崩轰雷般战马一下映入所有人的眼睛,飞快的撞入营地侧面,铺天盖地的蹄声震耳欲聋,“前进,杀!”气势如虹的喊声,大片的刺枪在闪光耀眼,犹如一道巨大的滚龙,从侧面一下撞入凤台部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