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带起醉人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味道,潮湿的空气中偶尔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伴着早晨的阳光洒下一片宁静与和谐,透过窗间的缝隙,在书桌上印着些许斑驳的光影。
书桌上,摆着一架古色古香的古琴,古琴侧面,刻着“云海伏波流”五个古典的小字,除此之外,古琴再无一丝装饰,只是听起来音律甚是柔美,音色音质具是上佳,当是好琴。
琴桌之后,那紫色的秀发依旧如最初般纤尘不染,幼小的张紫依身上满是汗水,只是蓝色的眸子中依旧一丝不苟,似乎很早便起来弹琴的她此时已是劳累不堪,但依旧坚持着。
自离开萧家之后,上官虹宇便将张紫依带回自己的居所——江南小筑,江南小筑地处金陵城旁,乃是上官家族当年的房产,上官家族灭族后,上官虹宇散尽家财给予当地百姓,博得个仗义疏财的善名,借此保住了自家性命。更兼上官虹宇乃是女子之身,在世俗威望较高,以至当年迫害上官家族的罪魁祸首长孙无忌,并没有办法在明面上对付她,上官虹宇才苟活至今。
那日上官虹宇领着张紫依返回金陵,世俗中人皆以为张紫依乃是妖魔转世,将会霍乱人间,建议上官虹宇早日将这女孩烧死,上官虹宇却力排众议,向家丁百姓极力解释张紫依只是生的有些奇怪,并不是什么异类,也有一些见多识广之人从旁协助,致使张紫依便这么在江南小筑住下了。许是张紫依感激上官虹宇不惧人言收留自己,终于拜上官虹宇为师,每日学习琴棋书画,转眼已是半年。
张紫依终究是天赋异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管何种知识,张紫依必然举一反三,过目不忘,虽说目前年纪依旧不大,但一身才气隐隐,气质绝佳,更兼那与年纪完全不般配的美貌,实在是让人心生敬意。若不是生的太过奇怪,恐怕早有人上门提亲。
张紫依也知自己的外貌在世俗中恐怕难以安身,平日里除了与上官虹宇学习,并不出门,也不爱讲话,以至许多人只在张紫依入府时见过她一面,这也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张紫依一曲终了,缓缓抬头,终于发现自己的老师,上官虹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进入屋内,看似已经来了好久了。
张紫依行礼道:“弟子见过恩师。”
上官虹宇笑道:“紫依,你这首《高山流水》练的已有些许时日,明日可以换一些别的曲目了。”
张紫依道:“师傅,弟子感觉,只是掌握了曲中的技巧,而对于其中的蕴意,却并未有深入了解,而且每每演奏之时,总感觉并不如师傅所奏引人入胜。”
见上官虹宇没有说话,张紫依接着道:“非是弟子自夸,弟子感觉在技巧方面虽说照师傅略有不如,但也绝不会相去甚远,不知为何演奏出来的东西,竟是大相径庭。”
上官虹宇笑道:“紫依,你竟然已经感悟到了这一步,这很好。”
上官虹宇走到案几前,伸手换换抚摸着古琴,道:“每一首曲,就好像一个生命,你只有感受到了乐曲的灵魂,才可以让它有生命的感觉。弹一曲《高山流水》,你要感受到知音间的默契与赏识,弹一曲《十面埋伏》,你要感受到凛冽的杀气和险恶,若是你没有感悟这些,所奏的曲子多半是徒有其表,艺止于技。”
看着沉思的张紫依,上官虹宇缓缓道:“于乐曲而言,多弹,多想,多练,放弃那些已经炉火纯青的技法,以心御琴,方可登上大道。”
“操千曲而后晓声,便是如此。”
“你日后若走上修道之路,亦当如此。”
上官虹宇的声声话语好似暮鼓晨钟在脑海中回荡,张紫依静静的想着,蓝色的眸子中光华流转,似乎有什么东西,又一次破碎了。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若无千次练习体悟,又怎么会感觉到乐曲的真谛与意义。
若无博采众家之长,又怎么会领悟到道法的本质与内涵。
练琴如是,修道如是,人生,当如是。
张紫依缓缓走到桌前,盘膝坐下,十指流动间,又是一曲高山流水,跃然而出。
这次的曲子中,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又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隐约间,阵阵鸟鸣,在江南小筑吟唱。
上官虹宇走出房间,轻声带上房门,一股不正常的红色突然窜到她的脸上,阵阵躁动,从内心深处。
上官虹宇吞吞吐沫,强行压下躁动的情绪,也许张紫依还没有感觉到,那股曾经在小村中出现的,萦绕在身边的媚意又缓缓出现,那紫色的头发也渐渐泛起妖异的光泽,影响了许多人的心智。
上官虹宇唉声叹气,张紫依久不出房,其实这张紫依居住的小院,早已经没有下人伺候,平日里除了自己之外,也再没有人接近这里了。
上官虹宇面带忧色的忘着张紫依所处的房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且自不提。
萧家大院
萧悠听着下人的禀报,眼中忧色却是再也隐藏不住。
那萧家祖辈誓死保护的秘宝,竟然丢了。萧家诸多高手,近日也是连番失踪,早已走失超过半数之多,往昔的顶级世家萧家,也是渐渐衰落,长此以往,萧家灭门之祸不远。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躲也躲不过去了。
萧悠示意下人退下,独自一人发愁,那萧家秘宝有及其强大的结界保护,那东西若是认主,必有天地异象升腾,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这么丢了。
是那日来袭的黑衣人吧?
说起来,那日有些对不起儿子萧云,只是身为世家家主,有些时候只能心狠手辣了。
再过几年,萧云便可以考取功名了,那时的他,变会理解自己的举动了吧。
萧悠径自唉声叹气,此处不提。
大鸟在鸟巢中静静的立着,等待着远去的幼鸟返还。在那番辛勤的哺育之下,曾经幼小的雏鸟也可以独当一面,自己飞出去觅食了。它也许还会带回好多自己平日里不曾发现的食物,曾经将其庇护在翅膀之下的自己,也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许帆涛在家中陪着妻子温情闲聊着,这妻子虽说算不上漂亮,但贵在知心,从自己青春年少时便陪伴着自己,一直到如今岁月,中间虽说几经风雨,但也磕磕绊绊的走了过来。二人时不时望向村口的方向,终于看见如今长大了许多的许痕拖着一只大大的野猪,一步步走回村子。
十余岁的许痕,早已可以独自一人进山打猎,许帆涛经常跟旁人炫耀,言道自己虎父无犬子,生了个儿子这么早就可以进山打猎云云。
许痕并无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有些木讷,并不出众的外表,只是看起来甚是健康。这几年来他每日勤修诛仙道法,却感觉那道法晦涩难明,许多地方想不通透,进展并不甚大,倒是天山派的那些世俗武功被他参悟少许,略有所得。也许是参悟了许多高深的道法后,对于世俗武功便更容易理解了吧?
“爹,娘。”许痕扔下猎物,对双亲道:“孩儿想去外面闯一闯。”
许母赞许的看了看许痕,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不可局限于一地。
许帆涛也是赞成道:“小子,你有没有什么计划呢?”
许痕道:“孩儿想前往峨眉派,那峨眉派是中原修道大派,想来可以好好的历练自己,增长见识。”
许帆涛赞许道:“很好。那水流仙也是善人,你若去了想来当受重视,便如此吧。你准备何时启程?”
不知为何,许痕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几年前,那撇下萧家独自离开的秋念云。
许痕道:“孩儿明日进山打猎,多打些猎物回来,给父亲母亲存储足够多的粮食之后,孩儿便启程了。”
倒是孝顺。
许帆涛笑骂道:“你老子我还没老呢,你若要走就趁现在时光正好,快快去吧。”
许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像还是一个憨厚的大男孩。
最后许痕还是决定明日启程,当晚许痕与父母双亲在一起吃了一顿及其丰盛的晚餐,第二日一早,许痕便离开家乡,远赴峨眉。
许帆涛倚门远望,看着许痕远去的背影,一双老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这个臭小子,真以为他每日修习的道法,可以瞒得过我么?
去吧,孩子。
雄鹰不会贪恋大地,因为只有翱翔于天空,他才会有搏击苍穹的勇气和直击风云的力量;狼王不会留恋它的巢穴,因为只有奔走于四方,他才会磨砺出锋利的牙齿和智慧的头脑。
为父期待着你的成长。
“啾”
俊鸟翔天。
那在大鸟哺育下的幼鸟,终于张开了它的翅膀飞向广阔的天地,日后的它自有境遇,也许会飞向一片广阔的天地,也可能死于风雨,尸骨无存。一切,自有天定。
世家中的萧云在孜孜不倦地学习治国之策,峨眉派中的孙语嫣日夜感悟依天道法,江南小筑中紫发蓝眸的张紫依还在世俗中挣扎,许痕也走上了去往峨眉派的道路。此外,那五毒教中的天坑,皇城中的预言,突袭萧家的神秘黑衣,震退黑衣的神秘女子,竟隐隐形成了巨大的轮回,将这神州华夏,万物生灵,尽数囊括。
风雨,愈发地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