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阵被冲垮之后,在里面的几个锦衣卫却是警醒,护卫沧州的税监就是朝着府城的方向冲了过去,这些绿林响马对于税监和他的随从都是恨之入骨,看到圆阵被攻破,税监逃跑,各个都是红了眼,拍马就是追了过去。
追杀溃兵历来是扩大战果的最好机会,响马们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不过护卫在税监周围的士兵虽然散开,却不混乱,几十个人聚成一堆且战且退,绿林响马们根本没有扩大战果的机会。
在府城里面冲出来的骑兵终于是被响马的首领发现了,顿时是脸色大变,开口大声的说道:
“儿郎们快退,这是官府的埋伏!”
这句话喊出来,他边上的那些头目也都是跟着大喊了起来,响马们久战不下,也是有些泄气,听到后面的呼喊,都是有些慌乱起来,都是想要撤退的时候,那些被追杀的骑兵却都是转身的追杀了回来,显然就是早有预案。
慌乱之中,被追杀的反倒是杀了回来,响马们明显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响马的首领却率领着短枪的手下们冲了过来,厮杀一阵之后,稳住了阵脚,然后朝着来路撤退过去。
现在围攻和被围攻的角色完全的颠倒,方才被追击的那些骑兵很有章法的缠斗,就是不让响马们跑远,好等到后面的人追上来。
响马的马力在方才的战斗中都是消耗了不少,现在跑也根本无法发力,根本甩不开后面的追兵,好在在城内追出来的骑兵毕竟是有一段的距离,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双方就这么打一打跑一跑。
沧州税监这次也是下了狠手,他知道要是被所谓的响马堵在府城里面,就这么僵持下去的话,自己收不上税赋来,恐怕还没有等到什么转机,自己就要被人替换,而且还要捉拿问罪了。
他让在沧州驻守的骑兵军官去通州联系,许给了丰厚的回报,在通州调来了援兵,通州卫的骑兵马队装做行商马帮进入沧州城,这沧州的税监也真是豁出去了,他也是知道沧州城外的这些人恨他入骨,索性是以自己做诱饵,领着人出城,而且故意搞得十分张扬,对方知道他有骑兵护卫,而且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必然是全力来攻,到时候,里外的官府骑兵夹攻,必然是全歼这股响马。
到时候就不怕税赋收不上来了,不过沧州税监没有想到的是,这股响马的人数居然是超过了五百,而且战斗力如此的强悍,在城内带队的那个骑兵百户曾经是拍着胸说道:
“俺们的圆阵就算是鞑子来攻打也打不下来,不要说什么响马。”
本来以为呆在圆阵里面就会安全,可还是被一冲而破,要不是对方发现了城内的骑兵,没准自己这里还真是有危险,此时的局面,九百名骑兵面对五百多人的响马,应该是可以完全的吃下来,但是因为骑兵的前队和后队之间还有距离,对方也是稳住了阵脚,一口气还吃不下来。
沧州税监却不愿意跟上去,只是在几个人的护卫下面停在官道的旁边,不多时后面的援兵已经是追上来了,带队的千户放慢了马速,到了税监的身旁,开口说道:
“怎么办,照这个架势,一时半会业吃不下来,天气又这么冷,要不先撤回去,改日再来?”
那千户对税监说话可没有地方上官员那么客气,这天气这么冷,看起来对方又这么难缠,这千户也不愿意给自己多找些麻烦,沧州的税监在那里一想,如果这次的计策不成,下次想要把响马的主力找到可就难了。
城外的响马一天不清楚,自己的税额就是一天完成不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今天是必须要博一次了!在那里琢磨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能便宜了这些贼子,尽管追下去,咱家在答应的份子上再加三成,还有五分是给大人!”
不管如何做,还是许以具体的好处才是最有效的方法,这句话说出来,那名千户原本十分不耐烦的脸色顿时是笑逐颜开,回头对着自己的亲兵们喊道:
“兔崽子们,还不追过去,加你们两成的好处,把那些人的脑袋砍下来,还有军功!”
这句话喊完,亲兵们顿时是变得兴奋起来,十几个人吆喝着就骑马追赶同伴去了,一边跑一边把这个增加悬赏的命令喊了出来,骑兵们都是跟着兴奋起来,越发的来了劲头,他们不知道转眼之间,已经是有一成的好处落在了他们千户的腰包里面。
九百名骑兵一直是跟在后面追赶,沧州税监也不回城,领着自己的随从帮闲远远跟在后面,看来是非要到了收税的地方不成了。
官道两边有许多的棉绅大户看守田地的屋棚,里面的人也有放哨的职责在,看到官道上前后亡命奔跑的响马和官兵,心里面都是多少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乘马乘骡子朝着庄园的抄近路去报信。
就这么打打停停的走了半天左右,太阳都已经是偏西,不管是响马还是官兵都是有些疲惫,响马尤其是如此,马匹的体力已经是渐渐的跟不上了,官兵的九百骑兵已经是在奔跑的过程中渐渐的成了一队,只是因为都是在路上,所以无法包围对方。
只是落在后面的响马开始一个个的被从马上砍了下来,响马的首领胯下马匹倒是好马,不用担心什么马力的问题,只是听到后面的惨叫,心中也是愈发的焦急起来,他边上的短枪骑兵头目开口说道:
“当家的,咱们回头拼了吧,这么跑下去,全得完!”
这响马的头领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看到道路的前方远处有一个人骑着马手中举着一面白黑相间的旗帜,在马上不断的摇动,响马的首领顿时是心中一宽,边上的那名短枪兵的头目也是看到了,脸上却也是有放松的笑容,也不出声,只是双腿用力的夹紧马腹,更快的朝着前面冲去。
有这么跑了大概是两柱香时候,官兵们一直是在响马的后面,所以响马前面的一些东西他也看不清楚,已经是有三匹马在响马的面前跑过,拿着旗子,因为是平原,所以马匹可以走的路很多,眼瞧着就向棉绅们聚居的地方跑去了。
沧州的税监在后面看到了这番的动向,口中暗骂道:
“果然是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做的好事,这次拔了你们的牙齿,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不把你们榨干不算我的手段!”
原本看不到什么建筑的大片农田之中,开始出现了颇为壮观的庄园,庄园外面都是深沟高墙,响马现在只是剩下了四百名左右,可还是不停朝着那庄园的方向狂奔,这时候通州骑兵的千户百户们想的却很有意思:心想这些响马原来是这庄园里面的人手,这下子人赃并获,到时候破了庄子,不管是银子还是女人都是大把,兄弟们又得享受了,何苦等那个太监分钱。
这些骑兵的军官们始终不觉得庄园里面会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力量,在他们看来这个庄园也就是这五百响马了,现在都已经是疲惫之兵,不值一提了。
前面庄园的大门慢慢的打开了,骑兵千户正要督促手下人快些,等到响马们进了庄子之后,打下来还是麻烦。
没有想到那些响马根本没有进庄,反倒是在门前一拨转马头转了一个圈子,就在庄子门口摆开了阵势,后面的骑兵的没有来得及反应,反倒是被前面的短枪骑兵借着这个机会刺下来几个。
怎么不跑了,官兵们还没有反应起来,就突然看到在庄子院墙的望楼上,几个庄丁在那里拼命的敲锣,铛铛的一阵乱响,在官兵的周围突然响起了许多尖叫和忽哨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蹄声阵阵。
大批的各色穿着的庄丁民壮从各处涌了出来,把这九百官兵牢牢的围在当中,这些人里面有步有马,服色各异,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剽悍狠厉的模样,紧紧的盯着场中的这些官兵。
官兵结成阵势,面对乱民可以以一当十,不过这九百骑兵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想,在庄子周围足有几千青壮,这些青壮看起来可不是乱糟糟的样子,队列之间都显得很有章法,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到一声长笑,一人大喊:
“税监的狗头,我们弥勒部众拿下来了!”
一伙白布缠头,身穿白袍的骑兵疾驰而出,冲向正要逃命的税监那一队人。白莲教,棉绅私兵,那骑兵千户的心情瞬间的跌落在谷地,嗓子突然变的极为干涩,颤抖着手举起了刀,死命的喊道:
“拼啊!!”
嘉靖二十一年冬,通州卫九百骑沧州遇贼,力战不敌,尽墨。
天下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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