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夕阳西下,西天的红霞还未散去,渲染了蓝色的晴空,沾染着橙色的暖意。湖面波光粼粼,垂映着晚霞的倒影。微风拂面,荡漾着几分动人姿态。一个穿着水蓝色摆裙的女子,静静地望着连天的池塘湖面发呆,她身后一名束着高冠身披杏黄色龙袍的男子看不清她的样貌,只得打量着湖中的人影。
眉如二月春风细细裁剪出的柳叶,细软绵长,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如破茧而出般轻盈美好,明眸善睐,流泻着说不出的妩媚风华,小巧俏丽的鼻尖,柔嫩粉饰的红唇,让人不禁想咬上一口。
那男子屏退左右正要上前一睹芳容,却听远处呼喊和错乱脚步,不假思索闪身躲进假山中。
“小主……小主……”红莲气喘吁吁地喊着。
栾云妆半蹲着身子,等她跑近才起身一把扶住,许是蹲久了猛然起身眼前发黑,反是红莲扶住了她。红莲跑得热汗直流却得意不停地摇着手中的瓷瓶和纱布。
“小主慢些,别吓奴婢!”说着,红莲扶着她往不远处的淋清亭走去。
“小主没有玩水吧?”红莲双眼一瞪,栾云妆眼珠一转轻轻摇头。
暗处瞧着的男子见她率真性子,说谎都不会的小模样,挑唇一笑。
“小主!你那手不要了?奴婢冒着多大风险给你去偷药,你这么不爱惜自个身子,多让奴婢寒心啊!”红莲佯装生气地扭头。
“哎哟,我真的没玩!好红莲快上药吧,不然可辜负了你这一趟呢!”年纪小的缘故,软软糯糯的声音,勾得人心魂一颤,暗处男子一个抬头便将对方笑颜如花的面庞收进心底。
却见其皱眉,凑着鼻尖俏皮地嗅着说道:“诶?这药怎么与昨日不同?味道都不一样!”
红莲嘟嘴为难地说:“昨日给药的黄太医不在,这是太医院的首席院士魏太医给的,想必用药不同。不过人家是贵妃身边的主治大夫,肯定医术非凡,经验丰富,总归比昨日那个新进宫的黄太医要好的多吧。”
“人家是院士,哪有那个闲工夫搭理你啊!说,到底哪来的!”栾云妆板起一张脸质问。
“真是魏太医给的!不过我刚去的时候他确实不太搭理我,后来被贵妃的宫女叫走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或许得了赏开心了许多连带着把我也给照顾了,还特意给了这药呢!”说着,红莲得意地昂头,像是得了多大夸赞一般。
“那我们不是占了贵妃的便宜?”栾云妆悄悄地说,生怕被人听见,那表情夸张的,让人忍不住想搞破坏。
“这药肯定很名贵,他都舍不得给我,只给那么一点。”红莲嫌弃地撇嘴,用小指甲比划,后又得意地说,“还好我聪明,我偷偷多拿了几个!”说着将腰间藏的一股脑地拿出来,堆在桌上。
栾云妆将裹着布的手拿出来,扯开一些,红莲拿着那新“偷”来的药给她抖上去。疼得栾云妆龇牙咧嘴地直叫唤。
假山背后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身后一名小太监恭身行礼出声:“这是新进宫的栾才人,要不要奴才将她们打发走?”
醇厚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轻轻吐出:“不必!今日就招她侍寝!”
“喳!是否现在通晓六宫?”小太监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他刚才没说什么吧?
“等晚些时候吧。”说着愉快地转身,悠哉走远。
栾云妆抬头看着远去的那只明黄背影,红唇轻挑。
“小主,这药……”红莲轻嘘一口气,皱眉问着身旁的主子。
“用!若是待会有人到宫里传唤,都推了。”栾云妆将纱布抽紧,血迹一点点地渗透上来,印得比西天的云彩还要艳丽夺目。
天际才染上墨色,就有太监拎着灯笼来了,各宫都以为是要找叶婕妤的,不想却是奔着迎月阁来的。说是备了香汤,请栾才人沐浴更衣。一听这话,整个宫里都热闹忙碌起来,这不就意味着栾才人是继郡主之后第二个侍寝的?那平兮郡主,今早得了个封号是“宸”,可见宠爱非比一斑。宸容华,压了多少嫔位上的娘娘。若是今日栾才人侍寝,不知明日又会飞到枝头成什么?
出乎众人意料,栾云妆居然拒了!听说是病倒了,太监前脚出门汇报,太医后脚就进门。
……
“唉,自己是个不争气的,这么好的机会无福消受啊!”萧丹龄坐在浴桶里,花瓣洒了满盆,片页水珠铺陈在凝滑的肌肤之上。
“谁让这贱蹄子使坏,终归不是她的,居然想抢占主子前头。”她的侍女春华愤愤不平地说着,手下却还不停地往桶里撒花。
“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到她的,难道是那日殿选?这栾才人还真是聪明,不过这一病怕就难好了……”萧丹龄气归气,可脑子还算清醒。方才那些个太监,提着灯笼走进她宫里,她就知道此事不会那么简单,终归又绕到她这里了。
“主子别急,伺候好皇上得了宠爱才是正理!主子将来必定能要那宸容华也低头,让她再不敢在咱们跟前嘚瑟!”春华扶着萧丹龄出浴,给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你个小不点,就记得她那仇!”萧丹龄肃声制止她,毕竟隔墙有耳。
栾云妆这边与潇湘馆的热闹掉了个各,这下这里是紧张万分,冷清了下来。却也因此轻松不少。
迎月阁里间,是路上“正好碰见”的黄太医在诊治,只隐约听见切莫沾水少用药之类的字句。
“小主这招太险,下次得谨慎些……”黄石低头整理床边的药箱,俯身轻语。
栾云妆眨眨眼,以示清楚,吩咐人将他送出去。皇帝等会必然还会召见他,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了。
几个时辰前,含元殿。
“皇上,今日安寝,是否通晓六宫?”还是那名小太监,此时他着深蓝色鹤纹袍,手中一柄拂尘,与白天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