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懿祥宫送来红帖,请您去用晚膳!”芷若进门,手里捏着张红纸。
“必是云飞少爷!”红莲欣喜大叫。
“应了,赵康与红莲陪我去,芷若你守在宫中照拂柔嫔主仆,若是有事,喜糖手脚麻利些速来通报!”
“是!”
领着人几步便到懿祥宫门,不见萧条,门牌匾额镶金秀凤,永乐公主竟站立在门口迎人。栾云妆想舒皇姑姑宴请必有她人,便没觉不妥,可那永乐见她一来便请进殿里,好水好茶伺候着,而后才知只请了她一人,果真是受宠若惊啊!
不多时,安王和云飞也来了,终是得以与家人相见,云飞几月不见,消瘦了却愈发俊俏,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不适合道出,只能目光紧随,不知不觉忘了宫中礼数。云飞年幼机灵,忙躬身一行礼,先向着公主再向她。栾云妆回神向安王行礼,不知安王是否故意,竟然亲自将她扶起,还说了好些安慰话。
“你们几个小孩自个玩去,我与容贵姬有话要说!永乐,带你皇兄和朋友到处转转。”来人年纪不大,比之太妃还要年轻上几分,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但也算奇特秀气,不似本国人有些像玉疆国的,鼻子高挺,门额宽厚。皮肤比一般人白,却显蜡黄,着衣厚重依旧身子单薄,声音略沙哑,想来一直缠绵病榻唠病严重不似作假。
“诶!”永乐公主欢喜得不得了,闷闷地冲头出去,恰巧被栾云妆看到娇羞的侧脸。
“容贵姬?”舒皇姑姑由人搀着缓缓在前头走着。
“婢妾在。”栾云妆紧随其后。
“呵呵……什么婢妾,在我这不兴这些,若算起来,我该自称奴婢呢!”舒皇姑姑侧头,用手帕捂着嘴咳嗽几声,继续笑着,“不用紧张,我就是找你说说话。”
“云妆在听!”这回没错了吧!
“嗯,栾二爷总与我说,他长姐在家中的趣事,今日一见,栾大小姐果然聪慧。”
“家中长辈少,舒皇姑姑又和蔼温柔,云飞自然愿意与您亲近。他口中,无论谁都往好处讲,哪有什么高人之处,不过是他爱显摆,皇姑姑听听就是。”
“你不必谦虚,我喜欢栾二爷的性情,你可不要贬低与他,否则我也要不顾身份生你的气了!”舒皇姑姑假装生气,顿住脚步望向她。
“云飞能入皇姑姑眼,是他的福气,我哪还敢欺负他。就怕他不依不挠,惹了您烦!”
“我喜欢都来不及呢,哪会烦,最重要,是永乐喜欢。”
永乐喜欢,她在暗示!可喜欢又能如何,云飞未成年,永乐公主身份特殊,除非是皇上赐婚。可就算皇上赐婚,也有变卦的时候,比如许青青当年的教训。人走远了,栾云妆快步赶上,将心中想法委婉说出。
“确实有些难办!我有些着急想问问看,毕竟风临国又提起和亲之事,你可能不知道父母的心是最不希望儿女离得远的。加上风临国局势不稳,我哪敢同意让永乐嫁过去。”
“不是还有怜影公主?”
“怜影公主有个好母亲,她不必操心,珍太妃护得住。可永乐不同,她是我这个没有身份的婢女养大的,我说不上什么话,虽与安王亲近,但终归不是亲生。”舒皇姑姑叹口气,道,“我也不是非认定你们栾家,只是没有更好的人选。我想先把婚事定了,将永乐排除在和亲名单里,日后栾二爷若是悔婚我也同意,毕竟是为救永乐无奈之举。”
“皇姑姑这么说,那永乐公主怎么办?我看方才,她似乎对云飞……”
“能怎么办?若是栾二爷执意看不上永乐,也只当她没福分!”
“皇姑姑此话严重,我虽是云飞长姐,但也已经嫁入宫中,家里还有父亲母亲,他的婚事我如何能做主,他自己也难以做主!”
“若你能配合我,此事就不难!作为报答,我可以帮你离开忘忧宫,与那疯癫的柔嫔在一处,何时才能熬出头?更何况你本身还受‘巫蛊’之术!”
听这话,永乐将柔嫔送归不是凑巧,而是故意设局,谈及她本身受到的“迫害”,心思深沉如此,栾云妆哪敢答应,只能装傻躲避:“多谢皇姑姑好意相劝,只不过,婢妾以为清者自清。至于婚事,自然还是由家父作主!”
“如此,容贵姬可要守好院子,永乐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及时出现的。柔嫔受点小伤不打紧,可若哪天没了,贵姬也要保全自己才能做到‘清者自清’罢!”
“谢皇姑姑提醒!婢妾忽然想到宫中有要事没来得及处置,便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您!”
等栾云妆身影消失,方才还体态虚弱咄咄逼人的女子,此刻容光焕发嘴角讽刺,轻声说:“她,太年轻,缺少打击,是我太心急了……”
回到忘忧宫,栾云妆越想越气愤。好端端的能见云飞一面却说不上几句话,还被人说长道短,差点动恻隐之心妥协在人家嘴皮子底下。光是想想,栾云妆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耳根子怎么就这么软?被人骗了一次又一次!
“主子这么早回?”芷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关心地问。
“不大习惯,我便早早告退了!”突然特别想隐瞒那些话,栾云妆懒洋洋地说。
“对了,柔嫔怎么样了?”
“奴婢按您吩咐,找了黄太医来,才不久,柔嫔果真如小主所料,发烧了!黄太医说是,有人可能给柔嫔喂了药,要调理过来有些困难。”
“再困难也要坚持,别叫涟漪伤心了。”
“那丫头一听能治好,便扬起脸信心十足,这一步奴婢们佩服!”
“往后,你们也多帮衬着她们,算为本主着想,若柔嫔出事,本主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其中利害你们要掂量清楚!”栾云妆见她们也有所感悟,趁热打铁地说。
“那是自然,再像上次那样,还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红莲口没遮拦,调笑着,缓和了稍稍严肃的气氛。
栾云妆心里因着舒皇姑姑的话,有些烦躁不安,坐在案桌前摊开叶容华的画,试图寻找平静。被雨淋湿的地方,纸张糟了模糊不清,这么久以来,她还没细细看过。看一眼便觉不耐,可就是这么一眼,让她觉得别扭。画中,本该是主子的做着婢女的事,本该是婢女的却享着主子的福,端坐上首的人也显出疲态,只凤椅背后假山上的那位岿然不动,讽笑众生,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画中出现多种菊花,是秋宴,宴席上多是碟子装盘,红色圆月当空,是中秋么?为何是红色,圆月下一团乌黑,被水渍浸染看不出是什么。